第二百一十七章 薛姨妈的小心思，敲定橡胶树事宜。

荣国府。 薛姨妈携薛家二婶先到荣庆堂面见老太太，请了安，闲话几句，便又带着薛家二婶前往王夫人的院子。 这时，她们刚好从王夫人的院里出来，恰好与前往荣庆堂寻人的同喜错身而过。 妯娌二人手搀着手，朝着梨香院的方向而回。 薛姨妈那张富贵的脸容，彼时笑得合不咙嘴。 薛二婶年龄不足四十，与薛姨妈年龄相仿，较之薛姨妈清瘦了不少。甫一从王夫人的院子出来，脸上旋即挂上一丝愁容。 自打家里的琴丫头在老爷卧病在榻时，便遭了梅翰林一家退了亲事。 十日前，老爷找人替琴丫头说了几门亲事，对方一听见是被梅家退了亲的金陵薛家姑娘，当堂便拒了这门亲事。 眼下，薛二婶正因为此事愁上心头。 薛姨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二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二婶，我听说，你与二叔最近忙着在替琴丫头寻一门婆家，怎么样，可有寻到合心水的门户？” 闻言，薛二婶脸上的忧愁更多了点，叹息道：“早前因为梅翰林之子退婚之故，琴丫头再想要寻一门好婆家，却是有点难了。” 薛姨妈佯装诧异道：“这算是什么道理，整个天下被退了亲事的好姑娘，何其之多，为何偏偏我们薛家的丫头，却要遭此罪过？” “二婶，你且与我说道说道，这莫不是因为梅家老爷是翰林之故，那些人因为忌惮梅家，才会满口拒绝不成？” 薛二婶闻言一愣，神色略显焦虑，若有所思道：“看来当是如此，毕竟，这翰林院，素来是出阁臣的不二之选。” “嗨，二婶有所不知，我听我那位姐夫说过，这内阁呀，早已经成了往事，宫里的皇帝老子，已经将五军都督府和内阁拆分，成立一个……对，军机处。 这军机处呀，可比以往的内阁紧要了许多，你且听听，军机军机，可不就是处理军机事务的地方，军机，那可是事关兵权！”薛姨妈卖弄了一句，神色略显得意。 这几日，她难得寻姐夫恶补了一回，毕竟，这军机处，乃是事关她那位未来姑爷的地方。 “嫂子，你且与我说道说道。”二婶驻下足来，满是好奇地打量着爱显摆的大嫂，谁让琴丫头的终身大事，委实难倒了她与老爷两口子。 “我那位姑爷，以不到弱冠之身直入军机处，皇帝老子还恩准其无须日日前往军机处点卯，二婶，你且好好想一下，这玖哥儿，圣眷何其隆盛。 按我说，你与二叔无须担心琴丫头的亲事，你试想一下，但凡我让玖哥儿出面，请他替你寻一门衬得上琴丫头的婆家，何其简单？”薛姨妈拿手轻轻拍打在二婶有些粗糙的掌心上，语重心长地劝说一句。 薛二婶眼睛一亮，多日来的愁容瞬间消失不见，换而之的，是欣喜若狂的笑意，却不知，她马上又被大嫂接下来的话语给打落谷底。 “可是，话又说回来，二婶你与二叔当要有個心里准备才行。” “因为梅家退亲一事，琴丫头再要想找上一位对她一心一意的婆家，却是难上加难，毕竟，她是被一位堂堂翰林老爷退的亲。” “可想而知，外面不知情的人，他们，将会如何看待咱们薛家，那男方，又会如何看待宝琴这未出阁的丫头？” “男方许是会想到，定是宝琴这丫头的问题，才会遭了梅家退的亲，这名声啊，本就对咱们这些女子不大好，唉！” “再者说了，哪怕最后玖哥儿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亲自替琴丫头出面保谋，想来，对家会看在玖哥儿的地位上，应了这门亲事。 可难保琴丫头嫁过去，她未来的婆家那边，将来会如何对待她，尚还是未知数，二婶当也知道，这个世道上，男人素来三妻四妾的。 哪怕琴丫头当了正妻，却因为这退亲一事，她会不会在未来婆家面前，抬不起头来？”薛姨妈拉着二婶的手，语气略显沉重，循循善诱。 语气稍作停顿，薛姨妈先是环视四周，见当下没有人影走动，这才压低了声量，说道：“二婶，咱就拿这座偌大的荣国府来说。 它背后真正当家作主的，实乃二房我那位亲姐姐这事来看，便轻而易举猜到，琴丫头，哪怕咱们真替她寻了一门亲事，难保……” 说到这里，薛姨妈拍了拍薛二婶的手，长叹了一口气， “如大嫂这般说法，那我家琴丫头……这……该如何是好啊？”薛二婶脑海瞬间一片空白，眉眼的愁意愈是厚实几分。 “二嫂，琴丫头这个结，当系在东府我那位姑爷的身上。”薛姨妈清了清嗓了，图穷匕见。 六日前，在宁安堂的那一幕，薛姨妈历历在目。 老太太当着她的脸面，赐给林丫头和云丫头两位跟前大丫鬟，明着是给她们两人使唤着，实则是给玖哥儿送去姨娘之因。 其意，不言而喻。 自家乖囡身边，就只有一个呆头呆脑的莺儿，除了打得一手好络子，碰上鸳鸯和琥珀两人，十个莺儿，都不是她们两人之一的对手。 “大嫂！你意思是说，让琴丫头嫁给玖哥儿？可我也听说了，他那边三房都已经有了人选，总不成，让琴丫头过去当妾罢？不成，不成的。”薛二婶眼睛一瞪，当即下意识拒绝。 为人父母的，谁会想将女儿亲手推去给别人为奴为婢的？ 诚然，许也是，多多少少碍于面子那一关，委实过不去的因素。 “二婶想那里去了，咱们薛家的女儿，当是不能成为别人的妾了，二婶你试想一下，如是最终能够说得动玖哥儿，让他再寻一下祖上，会不会还有一房死绝了的。 等那时，再让玖哥儿兼祧一房便是了，何况，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位礼部的大宗伯，当初便是他当着皇帝的脸面，替玖哥儿婉拒了皇贵太妃娘家侄女的昏约。 如是东府再爆出一房死绝了的贾家人，我估摸着，那位大宗伯，定会在第一时间，便会允了玖哥儿的兼姚之举。” “这事……能成吗？”薛二婶起了意，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成不成，那还不是玖哥儿一句话的意思。” 薛姨妈清了清嗓子，复又说道：“眼下最重要的，当是要想个法子，让琴丫头住进东府去，咱们家的琴丫头，模样何其出挑。 我可是隐约听说了，府里的老太太，有意要撮合宝玉与琴丫头，二婶你倒是想一想，要不要与荣府结这个亲家。” “宝玉呢，我瞧着也是个好的，就是性子太软了些，如是琴丫头能嫁进来，倒也不会让宝玉欺了去，这也称得上是一门好亲事。 但话又说回来，咱们先不说我那位姐姐，单说西府真正的管家大权，实际是落在凤哥儿的手中，二婶你且好好想一想，琴丫头，掰得过凤哥儿的一只手腕吗？” 其实，薛姨妈初初进京时，抑或是礼部扣下宝钗的名贴后，她也有想过，遂了姐姐的意，撮合宝丫头与宝玉好了。 谁知，后面连着出了几件事情，玖哥儿这样出挑的男儿，薛姨妈也会在午夜梦醒时分，不止一次盼望着，朝廷给宝丫头许一个像玖哥儿那般的女婿。 可不曾想，竟然被她给盼到了！ 薛姨妈打着琴丫头的主意，自然是希望她们姐妹俩有个依靠，至少不会被其他二房欺负了去。 薛二婶虽对贾宝玉的性子没甚了解，但荣国府是什么样的情况，她早在进京前便听过不少风言风语的，在进了京之后，更加是近距离接触了一回，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的。 而东府的那位，可是双亲都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宁国府邸，皆是由着那位西宁伯一人说了算，以后，但凡琴丫头嫁过去，也不用时时请安，晨昏定醒那些，更加无须对着在大房日日立规矩。 毕竟，这也是各过各的，互不打扰，诚然，西宁伯自是会有什么好处，都会先紧着大房那边。 薛姨妈见二婶神色犹豫，继而将话题拉到玖哥儿的身上，说道：“二婶，玖哥儿是什么样的品性，想来你也清楚一二。 按我说呀，以他眼下的圣恩，许是不消几年，咱们便需要喊人家一声，国公爷了，这国公爷夫人的名声，是许多高门大家闺秀，都羡慕不来的。” “你再瞧瞧，一座府邸两个牌子，以区区三等伯爷爵位，居住在开国国公府的宅第里面，二婶，你单想这一点，便可以窥视天子，对玖哥儿是何等的隆恩了！” 说毕，薛姨妈也是颇多感触，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笑意，这样出挑的哥儿，却是她的姑爷！可是让薛姨妈于心头无比骄傲起来。 薛二婶瞧着与有荣焉的大嫂，她脸色有异，垂首稍一思索，便对对大嫂所说的话，颇为认同。 正当薛姨妈准备继续劝说时，同喜正好从王夫人的院里追了出来。 “太太，东府玖大爷已经过来了，大爷命我过来通知太太，好回去招待客人。”同喜气喘吁吁。 薛姨妈闻言，将刚要吐到嘴边的话语给收了回去，转而对二婶说道：“这事且揭过，琴丫头年龄还小，咱们也不急，先回去见见那位玖哥儿。” 另一边，梨香院。 就在橡胶树一事， 薛颂与贾玖二人聊得兴起。 薛蟠兴趣缺缺地替二叔和玖大哥斟茶。 瞧见大侄子这般神色，薛颂遂朝薛蟠说道：“蟠儿，你且与蝌儿去厨房那边瞧一瞧，看看需甚么时辰摆饭。” 薛蟠闻言大喜所望，他早就听这劳甚子橡胶树腻歪了，赶紧点头应下，而后朝贾玖告罪一声，便和薛蝌出了茶室。 贾玖的手指轻轻划过面前那盏青花瓷杯沿，对于薛颂支开薛蟠与薛蝌，佯作不知。 “伯爷，恕我唐突，这移植橡胶树，可否让我薛家参与进来，伯爷请放心，莪薛家负责将树苗从南洋那边运送过来。 而在玉州岛置地打造橡胶树种植园区，亦是由我薛家出面，伯爷这边，出制艺工人，及管理人员即可，我薛家只参与分红。”薛颂神色恭敬，提起荣壶，替伯爷重新换了一盏热茶。 贾玖并没有端起面前那盏新茶，稍作思索，而后问道：“薛二叔，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们薛家，平白无故便给我送上这么一份厚礼，薛家，可是有什么难为之事，需要请托与我？但说无妨。” 薛颂神色略显尴尬，须臾，他容色恢复过来，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伯爷明鉴，是我过于猛浪了。” 语气微一停顿，复又继续道来：“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个女儿，因他与梅家婚约一事……” 最终，薛颂将薛宝琴屡屡被人拒婚一事，说了出来。 贾玖脸色一顿，稍一思忖，便隐隐抓住薛颂口中所说的屡屡二字，说道：“莫不是？薛二叔是想让我替琴妹妹出面，替她在神京城寻一门亲家？” “正是，只要西宁伯应下此事，琼州岛橡胶树种植园区，我薛家替伯爷来出这个银钱，未来，薛家只收三成利，如何？”薛颂神色一紧，生怕西宁伯一口拒绝。 今日前来面见玖哥儿，还救命之恩是真，至于请西宁伯出面，替宝琴寻一门亲事，却是薛颂在薛蟠说出那句嫁妆之言后，薛颂迈步进入茶房子时，当即在脑海里面浮现的想法。 贾玖不急不缓道：“敢问薛二叔，你可有意向之人，此事，我也不敢保证定能说成，虽说，眼下我被陛下擢升为军机处军机平章一职。 但我在科道言官里面的名声，并不太好，如是再想找梅家那种清流人仕，许是由我出面，反而会弄巧成拙。” 薛颂闻言，先是低头思索片刻，这才抬头，神色颇为认真地说道。“经梅家此一事，我也看透了这些所谓的士林清流中人，我薛颂，自认高攀不起。” “只望琴丫头最终能选个如意婆家，那我便也放心不少，此事也不急，伯爷且将它放在心上便行。” 贾玖听了，直言不讳地道：“可以，我应承薛二叔，如是薛二叔有心仪的门户，当可告知我一声，我来替琴妹妹作这个保媒，但我也不敢担保，对方会不会同意。” 贾玖适才在心里稍微一思忖，便猜透拒婚一事，想来，是宝琴被梅家退婚一事流传了出去，这才会导致薛颂，替宝琴再想寻一门好的婆家，难上加难。 这在儒家遍行的大周，但凡被清流人士所退婚，当下的士林中人，着实会对被退婚的女子，视为忌讳。 旋即，贾玖当下便和薛颂暂时敲定好，橡胶树的合作事宜。 至于细节那些，等种子的树苗运回琼州岛，再作定议。 在贾玖的坚持下，两人各出一半的银钱来置办园区所需要的地方，以作为橡胶树的种植园区，而移植一事，则是交由薛颂一力承担。 雇佣工人种植一事，暂时也敲定给薛家一力承担。 “这事宜早不宜迟，等会宴毕，我马上飞书给岭南那边的掌柜，全权交由他前往南洋去办，而我，则是亲自前往琼州一趟。”薛颂为人雷历风行，直接表明，亲自过去圈地。 贾玖低头想了一会，遂端起面前那盏温茶，笑吟吟的道：“那我先预祝，薛二叔此行顺利。” 不将宋淮安等人前往琼州一事告诉薛颂，主要是贾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沿海地区暗中大量囤地。 这时，薛姨妈等人回到梨香院，先是进入茶室与贾玖打了声招呼，薛颂从椅子上面起得身来，复将妻子薛刘氏介绍了一下。 不多会，梨香院开始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