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1章 谁是执棋人（21）

听到这话，方旌面色一怔，脑海里将这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方旌看向沈陌，朝着他拱手一拜，“多谢尊者指点。” 似乎是想明白了，但又没有那么明白。 方旌的眉头依旧皱着，但眼神已经灵动了许多，他想，或许就像朝朔尊者说的那样。 过去之事已然过去，无法更改也无法拒绝，如今，一切犹未可定，他应该在意的是现在以及未来。 上方的沈陌轻“嗯”一声算作回答，一边收起了敲击桌面的手，一边琢磨着。 让方旌先在这里待几日，自己再去一趟神山，好好探查一番。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方旌留在山巅后，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的乖巧听话，哪怕时不时和沈岑安有些小摩擦，也不会有任何不满的举动。 这么一来，他处处退让，倒是让沈岑安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也不暗戳戳的偶尔刺他一下了。 但关系也说不上亲近，只是他们都很默契的在沈陌面前，装出来一副兄友弟恭的好关系。 殊不知，沈陌早就把他们心头的弯弯绕绕看了个清楚，他也没戳穿。 每天指点他们修炼本来就无聊，现在时不时的还能看看他们蹩脚的伪装技术，也算是一桩趣事。 刚刚住下时，其实方旌浑身都是放松的，对他来说，这里很熟悉。 熟悉到如今真住了进来，还有一种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感觉。 只有遇到沈岑安时，方旌有几分别扭，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 他不再是朝朔尊者的徒弟，而是因为身带神骨，而让朝朔尊者不得不教导的弟子。 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收敛起一切。 面对沈岑安偶尔小动作的刁难，他也会主动退让，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沈岑安那些小动作都无伤大雅。 唯一让方旌心绪不宁的，大约是朝朔尊者和沈岑安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吧。 方旌待在山巅这些时日，见的最多的就是朝朔尊者教导沈岑安的画面。 师徒二人，一个严厉不失温和，一个认真不减依赖。 他们像是凡间的父子一般，只要待在一起，那一家人的氛围就让旁人融不进去分毫。 可一旦面对他方旌，这一切都会发生变化，朝朔尊者的态度也变成了完成某个任务一般，看不出过多的情绪来。 也是这样的区别对待，让方旌心神都有些恍惚，他想了许多，想到了上一世的朝朔尊者。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做朝朔尊者徒弟的时候，朝朔尊者待他如此冷淡？ 而沈岑安做朝朔尊者的徒弟时，却……如此的幸运？ 不期然的，方旌又远远看向那边，看到了朝朔尊者给沈岑安喂招的画面。 沈岑安的破绽很多，即便一次又一次的不得要领，对面给他喂招的沈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烦气躁。 反而耐心十足的接着喂招，偶尔还会指点几句，眼看着沈岑安的修炼渐入佳境，方旌望着他们的目光里，也充斥着羡慕和隐藏在心底的妒忌。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上一世，他拜入朝朔尊者门下，受尽了众人艳羡的目光，被许多人羡慕、妒忌，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甚至还一点儿都不觉得拜入朝朔尊者门下，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千方百计的想要脱离朝朔尊者。 然而此时此刻，他好像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多人艳羡他，为什么那么多人羡慕、妒忌他。 因为如今的他，便是曾经的他们，看着那边的沈岑安和朝朔尊者，他羡慕着，又妒忌着。 原来，这便是旁人眼中的“花似锦”，原来，他从来不曾拥有过。 方旌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师徒二人多久，他脸上的神色让人生出几分莫名的低落。 沈陌扭头看了过来，却没有说什么，又接着给沈岑安喂招，心头却是想着。 这方旌心思太重，于修行不利。 但，沈陌也不想每天都去做知心大哥哥，去给方旌指明方向，干脆就这样吧。 成不成，全看方旌自己想不想得通。又是几日过去，沈陌觉得两个人自己修炼也是可以的时候，便离开了山巅，前往神山。 沈陌去的时候，并没有遮掩行踪，不过，以他的本事，旁人想要发现，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到神山时，沈陌发现山脚下多出来了一个山洞，山洞不大，入口需得弯腰才能进入。 沈陌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干脆换上夕竟的行头，这才踏步进入山洞之中。 弯腰低头朝前走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沈陌才得以站直了身子，里面的空间也更大了一些。 沈陌继续朝前走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他脚步一顿，目光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还真看到个熟人。 对方正在拿着一本看上去有些破烂的书，看一眼书又拿起一旁的灵石摆弄着。 这像是在摆阵，就是不知道他在摆什么阵。 沈陌看了一眼，便不做停留的迈步走了进来，他没有遮掩自己的动作，所以对方很快就抬头看了过来。 对方看到他这一身装束，瞳孔一缩，随即不敢置信的开了口。 “你，你是魔头夕竟？！” “哟，看来这认识本座的修士不少，本座这名气，倒是传到你们修士耳中来了。” 沈陌的嗓音也有了变化，那是和朝朔尊者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是同样是温和，但一个温暖如初升的太阳，一个却看似温暖实则冰冷如刺骨的寒潭。 而夕竟，就是那汪寒潭，只要一触碰就会被冻得不行。 他们就像是阴阳的两面，也难怪，这样大的区别，没人会将他们当做一个人。 显然，眼前这个人也是一样。 他警惕的看着沈陌，想不明白从来没有踏出过魔域的夕竟，怎么会突然走了出来，还来到了神山？ 不对！ 对方握紧手中最关键的一块石头，看向沈陌的目光越发警惕，他想，夕竟来神山，必定和他一样。 有着不可告人的想法。 这便是，以己度人了。 “本座也很好奇，你一个修士，怎么会在这里？让本座瞧瞧，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