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穷途末路

人们都说，干雇佣兵这行的，都是群毫无荣誉，且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 “遵守纪律的是我，但最后要惩罚的人却也是我。” 男人滑铲躲藏到汽车之后。 即便被痛苦折磨，他也不曾忘记身为士兵的本能。 百眼魔君边躲避狙击边打开通讯： “竹姬，快来支援我！” 然而男人等来的，却是她最后的遗言： “夫君，你在哪里？竹姬要死了……好想看你最后一眼。” 留言时间是10分钟前。 百眼魔君停下了脚步。 “竹姬？” 通讯无人接听。 这些年来，竹姬是唯一悉心照料着他的人。 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体贴又温柔。 这个对他一见倾心的伶人甘愿为了心上人而成为杀人的共犯。 可是，他却从未对竹姬动心过。 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她，为自己的苟且偷生而谋取便利，再顺手奖赏她几件义体。 而竹姬却总是傻乎乎地很开心。 当年的她还不曾当上花魁，觉得第一次有人重视了她这样的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有时候，他觉得那个女人真的很蠢，为了一个通缉犯而加入百鬼众，如今却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通讯里只剩下一片雪花音。 他再也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 竹姬死了。 他这时才恍然醒悟：自己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孤身一人被敌人追逐，被逼入绝境的士兵。 “妖魔，到此为止了。” 百眼魔君听到这个声音，慢慢转过了身去。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白发男人。 “杀生众上座林千世，在此等候阁下多时。” 林上座抬手看了看手表。 时间是夜晚9点半。 他喃喃道：“嗯，差不多下班了。” 林千世手里提着极长的黑色皮箱，目光平静得仿佛湖面。 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百眼魔君再也不想选择逃避。 他给自己下达了最后的军令： 战斗，直到最后的一刻。 林千世划开电子表的投影仪，仿佛履行公事般漫不经心地念着上面的通缉令： “百鬼众成员，代号‘百眼魔君"，评估等级【地狱道上段】，悬赏金额8万3000两……在逮捕你之前，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妖魔大笑一声：“原来，我的命就值这么点钱。” 林千世提了提黑框眼镜，调整上面的录音器。 “你还有7秒钟阐述你的遗言。” 百眼魔君攥紧了拳头，不知道眼前的白发男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正好，我还缺个新的人质。” 他突然踏进一步，宛如重锤的拳头径直轰向林上座的脸颊。 “七、六。” 可是林千世只是左闪右避，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在戏耍他一般。 “五。” 百眼魔君咬紧牙关，从腰带拔出手枪，趁着林上座不注意的时候快速开火。 随着三声尖锐的枪响，林千世的脸颊被擦破一道血痕。 可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不动声色。 倒数仍在持续。 “四。” 百眼魔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男人很强，可以说超过了他所遇到的所有对手。 即便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敌人却始终没有还击。 仿佛在他眼中，时间才是他唯一在乎的事物。 “三。” 百眼魔君不断加快拳速，如同闪电般接连不断地攻向林千世的身体。 爆发出的力量山崩地裂，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无法触碰到对手分毫。 “二。” 倒数加快。 他越来越烦躁，林千世宛如灵狐般一次次闪躲开，拳头一拳拳轰在汽车上，把车窗接连打成粉碎。 林千世加重语气，说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一。” 时间到。 百眼魔君忽然猛踹向他的腹部。 林千世反手甩出手提箱，妖魔一脚将箱子踢烂，里面的事物刹那间倾泻而出。 机械折叠，模块拼装。 林千世的手中赫然多出一把漆黑的陌刀。 金属的表面上绽放出赤色的光。 破军·须臾之刃。 百眼魔君瞪圆了双目，耳畔回响起一阵破空长啸。 那是长达两米的烧红黑刃，它宛如彗星般冲向妖魔的身体。 他下意识举起手臂，臂铠立时张开成紧急护盾，撑起半面漆黑的钢墙。 可是来不及了！ 妖魔目视着那道光轨划过眼前。 “彗星”径直射向臂上那还未完全展开的黑墙。 ——砰。 巨大的冲击力将百眼魔君击退出近十米的距离。 那杆足以贯星的长刀赫然粉碎了他的臂甲。 义体热量骤然攀升。 陌刀超频！ 赤红的刀尖便是狂放的恒星，令伤口灼烧出一圈亮红。 它直贯入妖魔的手臂和胸腔，正对其身体怪异的眼睛。 “嗯，现在回去的话，还能赶上《赛博大荒经》第二季的更新……” 林千世一心只想赶紧收工回家。 “你这家伙！”杀红眼的妖魔咆哮着。 他还未看清来者便撕碎烟雾，重拳出击。 第二声轰响传来。 靴子往下一踏，刀锋上扬，一路破开胸口，那怪异的眼珠子已被搅碎成两半。 百眼魔君承受不住压力，膝盖顿时半跪下去。 ——叮铃铃！ 计时器的声音响起。 林千世眼前一亮，擦干额头的汗水。 “嗯，到点下班了。” 血液落在刀刃上，顷刻便升腾起炙热的蒸汽。 百眼魔君只是茫然无力地看着天空。 只觉得身体如此疲惫。 半截胳膊以极其诡异的姿态挂在身后。 “你们可以过来抓人了。” 林千世打了个电话。 “嗯，恭维我的话，等明天上班再说，我现在赶着回家……什么，行动报告？你叫陈庆用T写吧，反正也没人认真看。” 百眼魔君的嘴唇咬出了血。 “我要……死了吗？” 他惊恐地发现，伤口再也不能愈合。 自己的五脏六腑从缺口中漏了出来。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 “不。我不能死。” 百眼魔君挣扎着爬向林千世毫无防备的后背。 铁林大军都没能杀死我。 又怎么可能死在个小白脸的手里。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攥紧拳头。 就是下地狱，也要带走一个。 老子要宰了你。 夜空划过一道亮红的血弧。 百眼魔君瞪大了眼睛。 只听林千世冷冷地说道： “想害我加班的，都是敌人。” 他反手一刀斩下了妖魔的脑袋。 衣服不曾沾染一滴血渍。 收工。 林上座提起眼镜，“这个点，是回家追剧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