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向死而生

发现王天来昏倒在路中间，旁边还倒了一辆二八大杠。 王海惊疑不定。 伸手探了下王天来的鼻息。 还好！ 人还有呼吸！ 可能是骑自行车，没看路，摔倒了。 “师傅麻烦你帮忙搭把手，把人抬到路边树荫下，凉快些的地方。” “谢谢您师傅。” 王海来不及给司机结账，跑到路边野沟旁，双手捧了些清水，喂给王天来。 这年代的农村。 路边野沟里并不缺水。 而且因为农药化肥还没有被广泛的使用。 路边野沟里的水，直接饮用，也不会拉肚子。 这要是再过几年。 路边野沟里的水能不能喝，暂且不谈。 一年到头，因为生态环境的破坏，路边野沟里你能看到水，都是奇迹。 “要不要送医院？”出租车司机道。 王海顺手解开王天来上衣的几颗纽扣，对司机道：“我掐一下他的人中，要是等会没有反应，只能麻烦司机师傅辛苦一下，帮忙送医院了。” “好。” 这出租车司机倒也是个热心人。 王海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多针眼？” 王天来的左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少说有五六处扎针扎的鼓包的地方。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王天来悠悠醒来。 “三叔，你醒了，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王海？” 王天来迷迷糊糊的看着王海，精神还有些迷糊。 “人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走了。”司机说道，毕竟他今天才拉了王海一个乘客，油钱都还没有挣出来。 “谢谢您师傅。”王海给出租车司机结了账，“师傅方便的话，留您一个联系方式。” 岳龙刚！ 王海接过司机师傅的名片，装进口袋里，目送出租车离开。 “三叔你这是怎么回事？” 王海皱眉看着王天来蜡黄的脸，感觉王天来整个人，比他上学之前，离开村子之前，消瘦了好多。 “没什么。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等改天，三叔请你喝酒，好好谢谢你，今天救了三叔。” 王天来明显有事情瞒着王海。 王海眼见王天来不愿意说，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帮忙扶起路上的自行车，王海道：“就几步路了，咱们走回去吧，我帮你推着车子。” “对了，王海，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上大学？” “唉，瞧我这脑子。” “你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肯定要回来的。” “这人啊，跟以前不一样了。” 王天来一边说着，一边叹气。 “没钱的时候，人家看不起你，有钱了吧，麻烦事情也来了。这做人真难啊。” “三叔，问你件事情，你知道是谁打的我爹？” 在王庄，敢打自己老爹的人，应该没有一个。 毕竟连村长都被王海通过周怀民的关系给震慑了。 王德发为了讨好周怀民，现在都是把王振兴供起来的。 毕竟周怀民的能量，一句话，就能够让他这个村长干不成。 王德发可不傻。 所以理论上，在王庄没有人能动了王振兴。 而且有人敢动王振兴，王德发为了表现，肯定就领着王庄人出手了。 “你不知道？” 王天来疑惑的看着王海。 王振兴被打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 整个王庄，因为王海搞了农药的生意。 现在王振兴是王庄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听我东哥在信里说了一嘴，具体怎么回事，他也没告诉我，只是让我赶快回来，说我爹被人打了。” 这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样啊。” 王天来略一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是你家亲戚动手打的，按照辈分的话，是你舅姥爷一辈的人，是你奶奶娘家人那边动的手。具体是哪个，我就不清楚了。” 舅姥爷？ 王海一愣。 是他奶奶娘家人的话。 按照辈分，他喊舅姥爷。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 动手打他爹的人，是他爹的舅舅。 “难怪老爹不让东哥告诉我。” 王海瞬间便明白了老爹的良苦用心。 舅姥爷一辈的长辈。 光是用辈分就能压死人。 别说王海准备替老爹报仇，动手把人打回来了。 他只要敢对长辈动手。 一个不孝顺的名头，当场就给他按在头上了。 老爹这是害怕他以后落了坏名声，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谢了三叔，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你这孩子，瞎客气。” “三叔这条命，刚才都是你救的。” “三叔给你说句不应该说的话。” “刚才三叔告诉你的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回来的。” 王天来说道。 他这算是冒着交浅言深的风险。 把本来不应该说的话。 跟王海说了。 王海如果是个懂事的，更应该知道怎么做。 “三叔，谢谢您的这番话，我记住了，记在心里，不过既然我回来了，谁打了我爹，这事情，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的。” “唉……” 王天来看到王海的模样，默默叹口气，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遇到这种事情。 当官的来了，也不见得好处理。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本来王天来还想着，张嘴问一下王海，卖农药的事情，能不能带他一个。 他开卫生室，在村子里，也就勉强糊口。 平时最多，开个头疼感冒的药。 农村人。 生病了，一般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去医院，打针吃药，把病给看好了。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拖着。 拖着，拖着，可能病就自己好了呢。 最不济，去询问几个土偏方，吃一吃。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一个目的，为了省钱。 而偏偏，小病不能拖，大病拖不起。 这就是眼下最现实的农村。 “三叔，车子给你，我先回家了。”王海道。 “王海，你卖农药……”王天来犹豫着说道。 “你说什么三叔？卖农药？怎么了？”王海道。 “没事了。王海记住，回到家，别冲动。”王天来摆了摆手，从王海手中，接过自行车，推着走开了。 王家院子。 此时非常的热闹。 自从知道了王海卖农药挣了钱之后。 王家家里那些亲戚朋友，平常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的。 有的甚至王海都不认识的。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纷纷跑上门来，借钱！ 王海家，现在就像是超市一样。 天一亮。 就有人守在门口。 等着王振兴开门。 晚上八九点，王振兴不关门，他们就在王海家里呆着。 “咦，王海回来了。” 王家门口，看热闹的村里人看到王海，打招呼道。 “王海还认得我不？我是你表叔！当初你才这么点大，我还抱过你呢。这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高了。” 一个中年男人，自来熟的跟王海打着招呼。 王海仔细打量着眼前人，想了想，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出于礼貌，他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张翠花天天天的，被这群人吵的脑袋都大了。 骤然之间，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儿子。 她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不过紧接着，就犯起难来。 “儿子，你快去找你东哥，你东哥找你有事情。” 张翠花道。 她这是在找借口，让王海赶快离开。 趁着这些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把王海支开。 等到了，晚上了，这些人都走了。 再让王海回来。 “放心吧，没事的妈。” 王海笑笑，给张翠花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既然回来了，肯定能把这事情给处理了。 “王海，你可别乱来！这里都是咱家亲戚！你奶奶娘家人就有不少，还有你姥爷姥娘庄上的。都是长辈！” 张翠花知道王海的性子。 她害怕王海做傻事。 真要是动手，或者说什么话，得罪了这些亲戚。 那以后，王海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不怕当街走路的乱说话。 外人只当做是听笑话。 就怕这群亲戚，传来传去，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各位长辈，你们有的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 “大家来我家就一个目的，借钱，我知道。” “这钱呢是我搞生意赚来的，我家里人说了不算，借不借，只有我说了算。” “你们谁想要借钱，跟我谈。” 王海看了看周围人道。 “王海，可不许开玩笑？” “你说的话能算数？” 不少人，听到王海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王振兴为了不借钱出去，宁愿挨打。 张翠花一个妇道人家，一直推脱说，家里是王振兴当家做主。 他们一时之间，还真拿张翠花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好了。 王海站出来了。 王海这年轻人，以他们的社会经验，还不是轻松拿捏。 “儿子，你别瞎说！” 张翠花脸色一变，连忙给王海使眼色。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儿子的性格，自以为读了大学了，见过世面了。 可是，农村的人情世故，哪里是一个大学生能够弄明白的！ “来来来，大家都先跟我来。” “我家地方太小了，咱们去外面，换个大些的地方讲。” 王海走在最前面。 路过的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张翠花眼见事情冲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她想要去拦住王海，周围的亲戚们却哪个也不愿意让她如愿。 “外甥女啊，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看俺重孙子，不愧是上大学的人，说话就是敞亮。” 一个自称是长辈的男人立刻拿话挤兑张翠花。 “王海！” 张翠花急得都快哭了。 不行！ “不能就这么看着儿子做傻事！” “喊人，俺得去喊人！” 张翠花慌慌忙忙的就往外跑。 自从王振兴被打了之后，就被送去住院了。 王海的奶奶也是躲了出去。王海爷爷生病走的早。 没办法。 这些人，找到老太太，就是一通诉苦。 从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一直能论辈分，轮到五服之内。 老太太本来就年纪大，身体倒还算硬朗，但是再硬朗，也扛不住这些人每天拉着讲东讲西的。 “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王海回来了，跟那帮人出去了！” 张翠花率先想到的就是王海的大爷，王建国。 王建国眉头一皱，“王海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了，不让告诉王海吗？” 王建国虽然对王海意见很大。 因为王海这小子，经常在背后骂大爷。 还被王建国亲手抓住过两次。 但是，王海卖农药这事情。 他儿子王东，跟着分了不少钱。 现在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 就这一点。 王建国就觉得王海这小子，虽然喜欢背后骂大爷，但是心里还是没把他当外人。 “我先过去看看！你去喊上王东！让王东找几个关系好的，跟着一起过去。” 王建国说完，火急火燎的就出门了。 张翠花此时已经慌得六神无主。 医院里，王振兴还在住院，需要人照顾。 地里还有农活要忙。 “这倒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吧，打个雷，把我劈死吧！” 张翠花抱怨一番，没敢耽误，又去找侄子王东。 与此同时。 王海领着一群人，走到了王庄的村口。 在王庄东边的方向。 有一片树林。 树林里，种着多是杨树和柳树。 王海领着这群人，就到了树林里。 “王海，你到底要带着我们到哪里去？” “借不借钱，就一句话的事情，你给句痛快话不完事了。” “再说了，大家都是亲戚，你害怕我们借你钱不还吗？” “你这孩子真是的，让这么多长辈跟着你乱跑，简直瞎胡闹！” “王海乖孩子，打小舅爷就看你有出息，你别听他们瞎说，舅爷家里急需2万块钱，你把钱借给舅爷，舅爷回去村子里，天天夸你好孩子。” 有开始忍不住，出口威胁的。 有开始用长辈压王海的。 有的甚至准备动手，好好教育一番王海的。 “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能耐的，连咱们这群亲戚都不认了！” “依我看，王海这小子是上学上傻了。咱们打他一顿，让他醒醒脑子，就好了。” “好了，王海，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再走都离开你们王庄了！” 有人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