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文字的魅力

陆时羽神态放松下来，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耸耸肩， “女士，你看……” 主动权回到陆时羽的身上，他却主动将问题抛给沈溪。 同时，陆时羽也在打量着这位行事凶残的少女。 大闹了一场17区，她完全不见慌乱，甚至到了此刻还没有低头的意图。 这样的人多难得啊，不是狂妄自大就是真的能力卓绝。 很明显，她是后者。 且看看她会如何处理此事。 对上对方探究的目光，沈溪咧开嘴角，“17区的规矩不就是买和卖嘛，入乡随俗，买，我买！” 她伸出手，身后的星凛主动上前将字幅放入她手心。 沈溪握住字幅在手里转了一圈后拍在桌上，而后固定住画轴一抖，字幅铺陈开来。 庞大的文力争先恐后扑散开来，字迹铁画银钩，同它的主人一样，铺满坚韧不屈。 陆时羽惊得下意识起身，金丝边眼镜之后，映照着那惊绝的作品。 等级至少是至臻，但文力却浓郁得甚至超过一些大家作品。 “看来，不用询问陆大人这幅字是否够格了。” 陆时羽回神，看向沈溪的目光充满复杂。 但凡是文字共鸣的，笔下的字文力皆有着各自的特点，很轻松便能辨别。 和眼前这幅字差不多等级的作品及其后的共鸣者，陆时羽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但那些偏偏和眼前的大不一样。 这就说明，这幅字的书写者是一位新晋至臻的共鸣者。 重新坐下来后，他整肃面色，语气认真，“还没询问女士姓名。” “沈溪。”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陆时羽暗自琢磨。 “我是个惜才的人，不愿意欺骗了沈女士，您的这幅字价值远远不止于此。” 对方如此态度，沈溪心头的气也消散了些许。 “陆大人说得不对，字信手可挥洒，但珍宝没了可轻易寻不回。” 沈溪一面在抬苏九呦的身价，一面暗示陆时羽这样的字她要多少有多少。 果然，那边的陆时羽沉默片刻，似在审视沈溪这番话的真实程度。 至臻等级，一字难求，一方面是因为能书写的人族少，一方面是因为书写不易。 所以至臻等级的字流露出去，注定会引发风暴。 沈溪却说这些字信手可得？ 但观她也不像是会信口开河的人。 “女士可否能长期供应？17区对级别高的入驻商家，规矩自是又不一样的。” 最终，他选择相信沈溪，此刻他还不知道未来会多庆幸此刻的选择。 高级入驻商家，沈溪挑眉，明显是来了兴致。 但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 “可以是可以，不过陆大人，我现在比较急。” 陆时羽一脸恍然，“对，是我疏忽了，沈女士的珍宝如今的情况并不适合去医疗所，正巧17区刚得了一台军用治疗舱，为表歉意，我便做主送予女士如何？” 陆时羽这台阶下得是够标准的。 左右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地死磕下去，沈溪便点点头。 陆时羽脸上立即扬起了笑容，将这安排吩咐下去。 最后，沈溪与陆时羽互通了星环并支付给沈溪星币，约定之后再见面。 沈溪带着军用治疗舱和苏九呦回郊外的院子。 “我们回到家了。” 走进院子，沈溪对苏九呦轻轻开口。 “家？”苏九呦轻轻呢喃，目光缓缓在院子里移动，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对。”沈溪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的泪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对，会更好，越来越好。” 苏九呦没有反应，沈溪叹息一声，心情沉重，“我们先去治疗好嘛？” 隔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什么回应。 但她浑身是伤，不治是不行的。 沈溪带人试探着走进放治疗舱的屋子，见苏九呦没有表现出抗拒便将人放了进去。 至于衣服，为了不刺激她，沈溪就没管。 到底是军方的治疗舱，功能完备，沈溪设置好参数走出房间，外头奎木时不时朝里张望着。 沈溪拍拍奎木魁梧的肩膀，“今天多亏了有你。” 奎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红晕，“我应该做的。” 目光转向坐在窗边的星凛身上，对方似乎已经看了她许久了。 他忽然起身，目光专注，“打？” 沈溪深吸一口气，语气铿锵坚定，“打！” 两人默契往外走，奎木呆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在看家和看打架两者间选择了看家。 112星虽然物产不丰，但土地广袤，沈溪他们租的院子外面一片空旷。 此时近黄昏，灿烂的晚霞染织在天边，绚丽的色彩底下是光秃秃的，大片大片褐色的土丘。 苍凉与繁荣交织，却并不显得突兀。 沈溪变成巨大的橘猫肆意奔跑，干燥的土地从身侧极速掠过。 她专注盯着前方星凛的身影，在她眼前，对方从未展现过自己的另一形态。 他真的很强，但又游刃有余，会特意迁就沈溪的节奏。 就像是现在，在发现沈溪极速也追不上自己之后，星凛主动放低了速度。 不多时候，两人就相遇了。 沈溪蛮狠凶狠地发起进攻，星凛从容不迫应对。 少年模样的他体型并不十分壮硕，双手纤长，却分外有力，宛若铁钳一般禁锢住了沈溪之后便纹丝不动。 他用星力反击，每一次挥手都带来风暴一般的冲撞。 凛冽的锐意藏在星力，如一片片风刀划开沈溪的皮毛。 不多时候，她浑身上下就都是湿淋淋血迹斑斑的一片了。 游走在痛苦与死亡边缘叫她的精神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 肥厚的掌垫裹挟星力落在星凛身上，一声响过一声，力道一下强过一下。 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在苍凉的郊野，沙土随着他们的动作飞扬，也遮掩住了各自的神色。 最终沈溪体力不支倒下，血泊中，少女仰面躺倒，清凉的夜风吹拂起她沾满血污的衣衫，她却笑了，漆黑的夜幕下，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星凛坐在她身侧，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 干燥的掌心传递着温暖的星力。 “真想改变这个世界。” 星凛偏头看她，沈溪神情变得缱绻起来，“它可以更好的。” “很多人都想改变世界。”星凛语调平静地开口，他看着沈溪，想了想补充道，“你很好。” 这话就像是在肯定沈溪一定能改变世界似的，沈溪一下开心起来，豪情万丈地许诺， “一会儿给你写五张……不”她将两只手都举起来，“写十张大字。” 星凛的星力仍旧在源源不断地传递。 “你给我治疗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 碎裂的骨一一接上，比此前用的时间减少了。 星凛点头，看沈溪的眼神分外复杂，“嗯，是因为你的字文力更浓郁了。” 所以星凛的状态越来越好。 与此相应的，沈溪以后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要害的伤治疗了后，沈溪拒绝了星凛仍在继续输送的星力。 她从血泊中爬起来，“走了，回去了。” 她要牢记此刻的感觉，只有痛才不会忘记今日初窥肮脏的心情。 两人重新回到小院，奎木已经主动做好了饭菜。 苏九呦的治疗还未结束，沈溪换下脏污的衣衫，三人在院子里吃了在112星的第一顿饭。 而后，奎木继续收拾屋子，星凛看沈溪写字。 坐在书桌前的沈溪和在战场上闪闪发光的她十分不同。 少女像一块古拙旧玉，光华尽数收敛，浑身上下好似散发着温和的，琢藏的柔软光芒。 她的书写方式和星凛所知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笔尖是用柔软的毛发制作而成，蘸饱了墨汁，落笔纸上，文力便争先恐后汹涌而出。 庞大、霸道、蛮狠不讲道理，和沈溪沉静的眉眼形成极其相反的对比。 但今日的和往日又格外不同。 激奋、怒恨、憎恶、沉闷等等诸多情绪混杂在文力之中冲刷向星凛。 这是星凛第一次被如此复杂的浓郁的感情淹没。 他不由露出动容神色，在这一刻和书写者完成了情感上的共鸣。 借由着这浓郁的情绪窥探了对方富饶的精神世界。 沈溪并不是在单纯的写大字，而是在书写文章。 文字的魅力就在于此，记录表达，并给予后来者启发。 “你写得真好，这一次的文力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多。” 星凛忽然开口，他的指腹轻轻从纸面划过，浓郁的文力冲撞进他的身体，引起他轻微的颤抖。 沈溪偏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星凛眼尾发红，随着手部的动作，甚至于他的耳尖都泛粉起来。 沈溪早已见怪不怪，从第一天认识，她就发现星凛在这方面显得格外古怪。 她主动起身，将这间屋子留给星凛一个人。 到了第二天清晨，苏九呦的治疗终于结束。 沈溪早早就带着干净的衣裳等在外面。 治疗舱门打开，她一早就看见了苏九呦。 她的脸红扑扑的，透着健康的光晕，身上的伤痕已经消散，只是身形仍旧瘦削。 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注视着沈溪，随着沈溪的移动而移动目光。 “感觉怎么样？” 是沈溪的声音。 沈溪的手轻轻落在她手臂上。 温暖干燥的指腹触及到她黏着治疗液湿润的皮肤，苏九呦下意识往后缩。 然下一刻突然反手抓握住沈溪的手。 苏九呦整个人猛地抱住沈溪，试探性开口，“沈溪？” 沈溪心情不由沉闷，“嗯。” 下一刻，哭声骤然响彻房间。 “沈溪！沈溪！呜……” 苏九呦越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