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166の少年

祝嘉也没问他到底是那个动漫，她垂头看着他，唇角微扬，卧蚕明显：“谢谢。” 对祝嘉来说，“像动漫里的人物”算是一种最高级的夸奖，她感到荣幸，但唯一有点小遗憾的就是今天出门前没化妆。 小昀转身，踏上滑板，朝不远处的地铁站滑去。轮子滚过地面，咕噜咕噜地响。 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喊了声：“许骆！明天见！” 许骆淡淡地应了声，也不管小昀能不能听见。他扭头看向祝嘉：“走吧。” 祝嘉怔了下：“去哪儿？” “吃饭啊。”许骆顿住脚步，报了个地名给她。 祝嘉蹙了下眉心：“太远了，就在附近吃吧。” 她十二点半还有课，要真去他说的那地方，来回都得一个多小时。 许骆“哦”了一声，“那走吧。” 微风卷着夏日的燥热，不紧不慢地和她撞了个满怀。祝嘉将鬓边垂落的碎发挽到耳后，低声感慨了句：“好晒。” 他便从她左边绕到她右边，让她走在树荫下：“走里边点儿。” 祝嘉往里面移了两步，他跟着移，但大半个身子还是被阳光照着。 祝嘉有些恍惚，总觉得他的脸似乎比她还要白点。可能是光线效果吧。她想，绿色确实显白。 她收回目光，淡淡问道：“你现在多高呢？” 许骆低头望了她一眼：“一八六。” 祝嘉不可置信地止住脚步，她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着他。 许骆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半秒过后，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比之前高了点。” 许骆感觉好笑：“我以前多高？” 祝嘉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六六。” 他没崩住，唇角的笑绽开：“少来。” “你自己说的啊。” 两人目光相撞，均一愣。祝嘉率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将目光别开。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个片段。 记不清那时她在读初几，总之晚自习结束时下了场暴雨。她牵着许缀的手，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 隔着雨幕，她在校门口一眼就望见了许骆。少年身形清瘦又高挑，踩着地面上枯黄的落叶，低着头发着呆。 他读的那所高中离她们的学校并不远，通常走个几百米就到了。因此他每次都是步行过来，再和许缀一起回家。 但那天恰好许缀的爷爷开着小电瓶来接她，位置不够，他便只好跟祝嘉一起走。 她一路淋着暴雨从教学楼跑出来，头发和衣服自然是全湿了，混杂着热气贴着肌肤，粘稠又有点不舒服。 他不动声色地将雨伞往她的方向偏斜了一大截，没什么情绪地说：“走吧。” 祝嘉偏过头一看，少年撑着一把黑色雨伞，侧脸清秀，短发利落，手指骨节分明。 她没找话：“你好像有点儿不开心？” 许骆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他低下眼睫，面无表情地应着：“嗯。” 因为电瓶车的只能带一个人的缘故，让他觉得自己比较多余。 祝嘉从许缀口中了解过一些他的家庭情况，他是北方人，父母忙着离婚忙着工作没空管他，他初三刚毕业，就被送来南方的伯父伯母家，在小县城里读高中。 他的家庭环境造使他对情感很敏感。但他永远都只是沉默着，很少说话。 因此在祝嘉的记忆里，她悄悄地将他垂下的眉眼与忧郁少年挂上了勾。 她找不到什么话安慰他，白鞋不小心踩到路面的积水，溅起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 他校服裤腿的颜色明显湿了一个度，却也没声张。 她望着从伞上滑落的雨珠，脑海里灵光一闪，找到了个话题：“我家附近新开了个粉面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 那时候，落后的县城还没有开通晚上的公交车。下了晚自习的通学生大部分都是家长来接，而他和她通常都是走路回去。 祝嘉通常走个十五分钟的路就能到家。而他得走二十五分钟。 “下次吧。”他摇了摇头，拒绝得相当委婉：“下雨天，没食欲。” 她“哦”一声，低头盯着路面，轻轻地踩着水洼。地面倒映着城市、灯光还有他和她的身影。 从学校到家的那段路并不是很长，几乎是转眼之间的事。 少年总是寡言少语，和天空一样闷闷的。她无趣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接住从伞沿掉落的雨珠。 清凉湿润的雨，被她掌心的温度化开。 她收回手，忽然想起了成天在她面前炫耀自己多高多高的男同学，便转过头问他：“你多高？” 他抿着唇，语气很淡：“一六六。” 那时她都一六三了。他怎么看也不止一六六。分明是在一本正经地敷衍，但她还是觉得好笑。 那天晚上的暴雨下了很久都没停，久到在祝嘉的记忆里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