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浮屠

团子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就有几个大腹便便的帝国官员慌慌张张的出来领她进去， 走过中心的红地毯，从宽大的楼梯上了二楼， 两位头发半白，戴着眼镜，文质宾宾的中年帝国官员，胸口上的勋章上有一柄长剑，帝国处级官员，开拓军团附属第十一检测处处长和副处长。 “小姑娘，请跟我们来，药剂师的检测不会有任何危险，希望你能成功，” “帝国优待每一位愿意为了帝国事业奋斗的人，即使这次失败了，还可以准备下一次，万一呢，就成功了呢？” 温和的笑容，让团子有点迷糊。 一切都那么顺利，这个真实的世界一下子就不真实了起来。 团子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岁月静好，只有负重前行。 她一路跟随，一项一项的测试，骨龄，各种抗性，视力，心跳，呼吸，各种药剂适应性…… 团子迷糊了，有这么多检查么？ 不是进来，然后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么？ 还有，这怎么加了帝国最新的普适洗礼药剂，神圣祝福的适应性，上次也没看见啊？ 旁边的检测人员贴心的解释道，每一位帝国的药剂师都会有这种最温和的洗礼药剂配额， 用来帮助那些黑暗侵蚀抗性低的药剂师完成洗礼。 如果这次团子测试成功，那么会先为她进行洗礼，这是开拓的福利之一。 在进行了一大堆检测和政策宣讲后， “小姑娘，你准备好了么，检测要开始了。” 团子点了点头。 在这间隔绝一切探查的特制封印房里，一瓶淡绿色的空白药剂被摆在了团子面前。 “小姑娘，你可以按照刚刚我们教你的方法，去感知，记住，这瓶药剂不是死的，她有生命。” “去尝试交流，” 团子正要闭眼， “小姑娘，没必要隔这么远，摸不坏的，” 检测处处长笑咪咪的说道， 仿佛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仿佛。 对于这位老官僚而言，只要团子不把这药剂摔碎了，口渴了喝掉，那干啥都可以。 突出一个爱字！ 反正摸不坏，那瓶子是随随便便就能碎的？ 白水晶制品！ 给小女孩当玩具都没问题！如果不是怕那位误会自己对检测的公正性，对帝国的忠诚， 他甚至想让团子和这药剂想培养一天感情！ 万一呢？ 周围的检测人员都面色平淡，心里话都是， 没错，我们以前都是这么干的， 没有一点点的懒政惰政，什么尸位素餐！ 跟我没有关系！ 要有也是那些宣传处的人搞得鬼。 团子咽了口口水，眼睛里满满的不可思议，真的可以摸嘛！？ 她轻轻的从试剂箱里取出药剂，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支药剂重量不小， 铛的一声， 重重的敲击着众多检测人员的心脏， 摔不坏的，摔不坏的…… 大家默念，竭力控制自己即将爆炸的心态。 真的，副处长的高血压，心肌绞痛都要发作了，顶级折磨！ 团子吓了一跳， 还好，没坏。 心脏扑通扑通的， 这会抓稳了，团子直接搂在了怀里。 闭上眼，她开始尝试去呼唤，去寻找，去交流。 此时她心里想的就是自己一定要成功，大家都这么帮自己了， 但是生命的珍贵之处在于独立，在于选择。 瓶子里的残缺生命不喜欢“一定”和“成功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意志， 作为临门一脚却失之交臂的空白药剂，对那近在咫尺的新生有多渴望，失败后就有多抵触。 大多数测试者就是倒在这里， 甚至大多数检测员，药剂师都没能洞察这一点。 他们口口声声的说这瓶药剂不是死的，却不认为一瓶空白药剂会有多大的灵性。 残缺的生命最厌恶这些。 你一定要成功，我是什么？朦胧的意志在反抗，于是冷漠，于是沉默。 大家不认为这有问题，本来就是为了让那位大人满意而已，还真指望这个乡下人了？ 一辈子都没见过灵晶的人。 淡淡的微笑里是深深的傲慢。 微笑不会消失，大家必须尊重那位的意志，今天只要这个小女孩不主动放弃， 他们能陪一整天！ 不带喊饿的！ 就当熬鹰了，大人都能看见。 团子的心哇凉哇凉的，自己果然没有成为大人物的天赋。 她之所以一定要测试就是在幻想自己可以跟上虎二的脚步， 虎二自己没有感觉，因为祂不在乎，团子不行。 她无法离开虎二了，眷恋无声，那沉默里是对失去的恐惧，由恐惧催生动力， 毕竟， 万一呢？ 现在是一万了，没有意外，没有奇迹。 虎二这么厉害，当祂离开的那天自己只能看着，追不上，留不住。就跟爸爸妈妈出事自己只能哭泣一样，她知道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有一天虎二也会离开自己，祂太远了，远到团子以前不敢有哪些念头。 虎二说要给自己找那些能让她变得厉害的东西，她没敢要，大山之所以变成一个疯子是因为什么她真的没猜到么？ 血参哪里去了？ 现在有希望了，有机会去真正了解自己最好的朋友，当虎二有困难，有危险时自己也可以帮忙了！ 这显得可笑的念头是如此奢侈！ 天堑从来就在那里。 除非有奇迹发生！ 并没有， 时间流逝， 终于， 有一个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了检测室窗外， 可以结束这段闹剧了么？大家心里兴奋，面上不动声色， 黑爷看着小女孩倔强的坚持着，红彤彤的眼眶里泪水不肯落下， 右手附在心口， 默念，指令，继续前进！不得退后，不得放弃！ 为这坚持致敬！为这努力致敬！为战士致敬！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开拓者宣言！ 老人的心已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岁月，那些铁血的，心酸的记忆如同洪水冲来， 当年的月月也是这样倔强的拉着他的手，一定要他当她的引路人，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不肯放弃。 都是倔驴。 如果儿子儿媳还活着，自己的孙女会不会也这么倔？ 说不定更倔一点？ 记不清了，甚至连儿子的脸都快忘记了...... 太多的战斗，太多的牺牲，淹没了这位老人的一生。 现在支撑着老人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自己和无数同伴们许下的誓言，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放弃是可耻的懦夫行为！ 他会一直等， 无论结果如何，团子都会得到一个机会， 为这绝不放弃贺！ 浮屠·黑山，帝国的铁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