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沈伊瑶被盯得有些羞怯，害怕又被凶巴，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见此，边子钦语气放柔，问道：“你怎么想到要卖头发？” 沈伊瑶听同桌的语气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敢小声说道： “听小卖部老板说，在学校外面有一家理发店收头发，只要是他介绍过去的，都给加五元钱。” 边子钦打开布包往里装教材，追问道：“你以前卖过头发？” 沈伊瑶回道：“妈妈卖过。” 边子钦的手停顿了，教室里也安静下来，沈伊瑶怕被凶，微低着头习惯性的去摸衣角，有些惴惴不安。 “你怎么那么憨。” 边子钦心底叹了口气，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卖头发，而是继续慢悠悠装教材，等收拾好后背提起布包，才道：“你回宿舍洗个头，记得洗干净些。” “喔~” 见同桌没有凶巴巴的，沈伊瑶松了口气，笑容逐渐浮现在脸上，开心的拿着洗洁精跟在同桌身后。 下了教学楼，约定好待会在饭堂老位置汇合，边子钦就去了小卖部。 老板是个面善的中年大叔，他正乐呵呵的算着账单，看起来有些面熟，不知为何边子钦想到了老李头。 “老板，生意挺好的啊。” 看见是个学生进来，李伟强笑道：“同学要买什么？” 边子钦摇摇头：“听您说，学校外边有个发廊收头发，我替同学问下是哪一家？” “校门口左拐的书店斜对面，牌匾上写着伟钢理发店那家，跟他说是一中小卖部介绍的，他会给你同学加五块钱。” “好，谢谢。” 边子钦认真打量几眼李伟强，越看越觉得这人很可能是老李头儿子。 不过他没有问，而是直接出了小卖部。 出校门走到老李头的书店时，看见他又在研究棋盘。 老李头见边子钦过来，脸上露出笑意：“叼毛，来两把？” 边子钦先翻了个白眼，才认真道：“今天有事，我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 等边子钦回到学校饭堂门口，恰巧看见司颂庆，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班主任要请沈伊瑶吃饭。 司颂庆见只有边子钦过来，以为沈伊瑶还在守教室，便问道：“教室里还有人没走吗？” “她回去洗头发了。” 边子钦解释一句，继续道：“对了，老师我问您个事，学校外边有个发廊收学生头发，学校知道吗？” “哪个？” “在校门口书店旁边那个，叫伟钢理发店。” 司颂庆才恍然，笑道：“其实学校对这家理发店收学生头发的行为并不反对，因为经过调查统计一部分学生，发现大多数去卖头发的同学，都是家庭比较贫困的。” 听完班主任解释，边子钦才放下对老李头的疑虑，在此之前，他那种无赖的话边子钦信不过。 “今天有个学生的长辈过来了，老师要过去见见，你们先吃就好了。” “好，老师再见。” 司颂庆还要去见另一个贫困补助名额学生的长辈，只是付了钱并没有多待直接离开。 边子钦去隔间洗了两个人的碗筷，在教师窗口打好饭，自顾自开始吃起来。 没多久沈伊瑶也过来到，吃完饭等她洗完碗筷，边子钦才领着她出校门。 可能是学生们都放假的原故，理发店里，只有店老板一个人在看报纸，人比较年轻，挺帅的，从面容上判断他应该不到三十。 “决定好了吗？” 站在理发店门前，边子钦又问了一遍。 见她肯定的点头，边子钦推开店门走了进去，率先开口问道：“老板，听说你这里收头发？” “收的。”，李伟钢放下报纸起身。 “你帮我同学看看，能出多少价。” 当他看见沈伊瑶进门，从边子钦身后探出小脑袋，露出那清秀不施粉黛的面容，他才明白边子钦的用意。 李伟钢在一中开理发店也有好几年了，真就第一次见长得这么俊俏的学生。 “这要是长开了，少说得花八万八才能娶回家。” 心底暗暗感慨完，李伟钢才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装模作样评估片刻，先报价一百，跟边子钦来回加价砍价，最终确定300元收。 这个价，可比给其余学生那百十块多得多，但沈伊瑶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她很庆幸让同桌带自己出来，觉得边子钦跟老板抬价的时候超酷的。 “唉，这个价可亏惨喽。” 李伟钢抱怨一句，让沈伊瑶坐好，剪头发前提醒道：“想剪平顺些的话，同学你闭上眼睛别动啊。” “好。” 沈伊瑶乖乖的闭上眼睛，小俏脸变得严肃认真，挺直小身板一动不动。 李伟钢手里的直梳上下调整，等边子钦点头确认后，以沈伊瑶白皙的后脖颈为点开始修剪。 很快，将剪下来的那撮头发放在小木盒里，李伟钢把沈伊瑶的短发剪得揉顺自然些，顺便帮修了个空气刘海。 自此，镜子前的女孩面容少了些许恬静，多出了身为学生年龄段该有的几分俏皮。 “没有100的钱了，给你6张50。”，李伟钢数6张崭新的50元递给沈伊瑶。 两人出门时，他还送了一瓶洗发水、护发素跟一箱高钙奶，说是当做高价收头发的封口费。 这些物品在他的店铺里，算是老三样了，平常收其余同学头发的时候都会送，只不过洗发水跟护发素是试用装，高钙奶只送两瓶。 回学校的路上，不知何时沈伊瑶第一次走在边子钦的前面，洋溢着的笑容怎么收都收不住，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似乎没有因为剪了短发而感到难过的样子。 晚霞的最后一丝余晖，映照在沈伊瑶的身上镀上一层橘边。 看见这好似变了个人的女孩，走在后面的边子钦内心情不自禁有些触动，脸上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 边子钦开始放缓脚步，纷云的往事在他眼前变得清晰，他好像看到在嘈杂的海滩晚霞中，有两个年轻人站在礁石上看日落······ 这满天云霞，使他看得更清楚了，女人白色裙摆上是一个粉色小熊背包，肩带下还悬挂着一个维尼小熊。 这个维尼小熊，是他们第一次去迪士尼乐园时买的纪念品。 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心跳声，男人替她扶顺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到耳后。 片刻，她抬起头用水汪汪闪着光的大眼睛看着男人，说出一句话： ‘是微风，是晚霞，是心跳，是无可替代···" 边子钦好像听见女人在喊他，喊他回去，回到那短暂又热烈的时光里。 ··· 沈伊瑶回过头，发现边子钦站立在校门口，她又一路小跑回来道：“同桌~小卖部还没关门，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这道声音软糯、很甜，又好像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把边子钦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此时落日已尽，红霞隐退暮霭渐合。 这一刻仿佛夏天涌长的蝉鸣叫的更欢了。 “只可惜啊，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边子钦暗自感慨一句才收回发散的思绪，看向沈伊瑶笑道： “好。” 沈伊瑶从口袋里掏出红袋子，对照了下几张钱的编号，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两张编号最靓的，递给边子钦：“同桌，给你！” “50就够了。”，边子钦没有完全推辞她的好意，稍微抽点一张50元：“我要这张吧，你先替我保管，等我有需要的时候再问你要。” “…喔。” 沈伊瑶沉默片刻，还是没敢反驳同桌，才应了一声，同时记住了那张50元的编号： ‘5376099" 这张是边子钦的不能动，那另一张，就请他去小卖部买好吃的吧。 ‘5376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