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最近过得好吗？

结婚后，孟舒涵提出不想租房子住。 张少安说好，于是便拿出家里仅存的十万存款，再加上这些年攒的八万块钱，又贷了十二万，凑够三十万首付买了一套房子。 房贷和贷款的压力，不得不让张少安一天打两份工，白天在公司上完班后，晚上去跑外卖，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每天熬得精力憔悴。 说真的，这样真的很累，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但是，每当张少安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要给最心爱的女孩一个家，他要承担起一个做男人的责任。 这样的生活，张少安坚持了三年，终于在三年后还清了贷款，只剩下了房贷。 这样，自己每天就可以多睡两个小时了，就不会这么累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张少安一直想跟孟舒涵要个孩子。 但是试过很多次，孟舒涵就是怀不上。 起初，张少安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身体不行。 于是张少安开始注意身体，也去医院检查了几次，但是医生给出来的结果都是没问题，除了活力一般，怀个孕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时候，张少安也怀疑过孟舒涵，也请求过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但是每次孟舒涵都不同意，坚持认为是张少安自己的原因。 对此，张少安也只能作罢。 直到那一天，张少安无意间看到了孟舒涵的工作体检报告单，上面清晰的写着，孟舒涵女士，有过一次流产记录。 当时，张少安整个人都懵的，他忽然想起孟舒涵的前男友许光升，他忽然想起孟舒涵那天找自己的情形。 他真的很想拿着这张报告单跑去质问孟舒涵，但是，他又害怕失去她。 这么多年了，张少安学业不成、事业不成，窝囊了一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追到了孟舒涵。 每次和同事喝酒，每次和别人聊天，张少安都会骄傲的提起自己的妻子。 我追了她十年，终于把她追到手了。 是啊，十年啊，整整十年，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他害怕和孟舒涵离婚后，别人在背后议论他。 你看，那个傻家伙，追了一个女人十年，最后还是离婚了。 瞧，那个傻冒，学业没了，事业不成，最后也家庭也没了，真是个窝囊废。 外界的声音像是一种魔咒，化为一个牢笼死死的困住了他，他无法回头。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没关系的，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只是流了一次产而已，谁年轻时没犯过错。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责怪她，我不能失去她。 怀不上孩子是我的原因，和她没关系。 可张少安无论在心里怎么告诫自己，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大石头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来气，让他日日夜夜辗转反侧。 他开始观察妻子孟舒涵的日常生活，发现她有很多次回家，第一时间不是疲惫的躺在床上，而是跑到了卫生间开始洗澡，还抵触跟自己接触。 张少安一次次的起疑，却始终不敢在孟舒涵面前开口。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 一个月前，母亲生病，胃印戒细胞癌。 医生说，这种病需要切胃，母亲年纪大了，手术风险很大，成功率不高，但是马上动手术的话还是有一定成功率的。 张少安没有犹豫，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治愈希望张少安也要试一试。 手术费需要十万，张少安拿不出来。 这些年，张少安挣的钱都拿去还了贷款、房贷还有日常开销，他手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 但是，张少安知道自己妻子孟舒涵有那么多钱，因为结婚这么多年来，孟舒涵挣的钱都是她自己存着，张少安从来没有花过她一分钱。 于是，当天张少安就跟妻子孟舒涵商量，能不能借给自己十万块钱，等以后再还给你。 但是，孟舒涵却告诉他，自己的钱全都拿来投资期货了，一分不在自己手里，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出来。 没办法，张少安只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终于在一个月后凑了八万块钱。 这期间，母亲的病一拖再拖，身体每况愈下，连吃饭都困难。 张少安每天守着身旁，一边凑剩下的两万，一边让医生安排母亲的手术。 走投无路之下，张少安忽然收到了两万块钱。 没想到，自己走投无路下竟然是她伸出援手。 就这样，张少安凑齐了手术费。 可，手术费凑齐了，手术却失败了。 医生说，病人拖的时间太久，要是入院前几天就做手术，说不定有成功的希望。 火化那天，张少安拉着母亲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他在心里说，您的儿子是窝囊废，连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在心里想，如果，如果能早一点治疗，是不是就有治愈的希望。 母亲病逝后，往医保卡里返了三万块钱。 可笑的是，这三万块钱，都没能留住。 张少安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后悔吗？ 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后悔吗？ 学业没了，事业没了，甚至连最爱自己的亲人都没了。 真的值得吗？ 可他不敢回答啊。 他害怕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窝囊废。 他害怕外界的声音把他压垮。 他只能强装着、苟延残喘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护他那可笑的虚荣心！ 张少安常常想，如果有来世，该多好。 ...... 当张少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带着呼吸机，床边趴着一个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印在洁白的床单上。 床单扯动，辛意抬起头。 她看到昏迷的张少安终于醒了，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 随后她朝张少安比划着。 “你醒了。” 见此，张少安对她点了点头，想要坐起身。 辛意连忙扶起张少安，给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其实，看到辛意，张少安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自己的手机摔了，身上的备用机里只有她一个人的电话。 就是不知道，她连话都不会说，是怎么来到这里陪自己的。 辛意看出了沈少安的疑惑，对他比划着：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昏倒了，我就来了。” 张少安抬起手，握紧，伸出大拇指，对着辛意轻轻点了两下。 “谢谢。” 辛意笑了，笑得很美，张少安仿佛回到了高中那时候。 许多年没见，她变了，变得漂亮了，张少安高中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漂亮呢。 看到辛意，张少安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他用手语对辛意问候： “最近，过得好吗？” “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按时，吃药。” 张少安忽然很想哭，他眼里含着泪水看着辛意。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们还能再见面，谢谢你转给我的那两万块钱，等过段时间，我就还你。” 辛意连忙摇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摊开张少安的手掌，把这个东西放在他手心。 她抬起手，温柔的看着张少安，伸出大拇指，对着张少安轻轻点了两下。 “谢谢。”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躺在病床上的张少安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原以为母亲病逝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爱他的人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孩在心里惦记了他十几年。 眼泪模糊了双眼，昔日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的黑白屏幕上。 张少安只感觉心口压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