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愧疚不会死去，它伴随人的一生

第二天早上五点，屋子外的水泥地面上生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往日清脆的鸟鸣没了，变得沉静。 “啊！早上的空气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这是充满活力的一天。” 李易安将校服套在最外面，他揉了揉乌青的黑眼圈，今天他穿的比较多，缩水的秋衣，两件女友亲手做的厚毛衣，外套，以及将所有衣服封印在底下的校服。 嗯，李易安头一次拥有了女友，挺奇怪的感觉。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新月会送两件她亲手做的衣服，原来是早有预谋。 “诡计多端的女友？” 李易安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摇摇头。 随即来到洗手间里进行个人卫生清理。 嘎吱~ 水龙头的声音令人牙酸。 没水。 李易安又到外面的水缸里看看，发现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咔嚓。” 拿起一半冻在冰块里的红色大瓢，凝结的冰块不堪拉扯，碎裂开来，零零散散的碎冰在水面漂浮着。 盛几瓢凉水倒去开水瓶，插上热得快后橙色指示灯亮起。寂静的院子里响起嗡嗡嗡水汽声，证明热得快已经开始工作。 趁着空余时间，李易安回到卧室开始收拾屋子。 新年新气象，屋子里全是旧人之物怎么能行。 李易安打算将这些东西全部清理出去，购置新的。 “咳咳咳。” 衣柜虽然昨天经历过姜灵的打扫，但只打扫了表面的浮灰，指望一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打扫卫生，算是见了盼。 李易安的衣柜安置在床边，一共三个空间。 最里面靠墙放置的是棉絮，床单，被套。 垫絮都是爷爷奶奶种的棉花打的，出自月牙镇棉花厂，做工优良，柔软暖和，这也是李易安度过冬天的保障。 至于中间的衣柜里面放着李易安初中以来的所有衣服，一共二十件，其中大半都小了，还有一些在柜子里长了绿色的霉菌。 用破旧的床单打包好衣服，他踩着白霜出门。 垃圾桶在巷子外的马路对面，一个蓝白色相间的垃圾车停在附近。 “呼呼……最近这两天好冷啊！” “不会又像去年那样落大雪了吧？去年的雪灾也太吓人了，把我家的老黄牛都冻死了。” 来来往往的买菜老农手上提着秤砣篮子，现在五点正是赶早集的时候。 巷子口的早餐店门口亮着氤氲完乌雾气的灯光，如一盏明灯照亮四周的道路。 天上还挂着一轮月亮，四周昏暗一片，赶早集的大爷大妈在阴影里行走，仿若一道道影子在黑暗中活动生息。 天色将明将暗的时候是最悸动人心之时，李易安在路口看了一会，心想前世自己这个时候又在做什么？ 想必是在为未来的生计发愁吧？ “小安！” 熟悉的清冷女声在身后响起，打断他的思绪，高挑的女人走上来，李易安这才借着早餐店的灯光看清女人模糊的脸。 是苏施云。 “早上好啊！苏老师。” 李易安抬头笑道，算是打了个招呼。 苏施云走上来，手上提着菜篮子，她细细的打量他一会儿。 “怎么穿这么少？” 苏施云看到他身上洗的发白的校服，以及缩在袖口里的的那双手，很冷。 “不冷，年轻人火气旺。”，李易安柔和的摇摇头，他与苏施云之间已然两清，重生后与苏施云大约只见过两次，一是在她家复习之时，二是后来在办公室遇见。 哦，算是这次是三次。 “火气旺也不能够这样糊弄自己，冻坏身子怎么办？你身上的校服还是姜灵的那件？校服透风，待会儿去姨那里换件羽绒服。” 苏施云嗔怪的点点李易安的眉心，淡淡的幽香像一阵风吹过。 上次和他闹矛盾之后，这孩子的变化挺大的。 阴郁的性子随着头发剪掉之后倒是改掉不少，模样还是如小时候那样俊俏，看着倒是让人舒心了不少，这和以往给人的感觉相差很大。 看来自己这个姨的一番打击，让这小子改变不少。 “不用了苏老师。” 李易安还是摇头，提脚往一旁的垃圾箱走去，随手扔掉袋子里的衣服。 苏老师…… 苏施云下意识的皱皱眉，陌生的称呼令她有些不适，看着背对自己的高大男孩，女孩子的校服即便再怎么臃肿，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有些促狭。 ‘衣服小了，为什么不再买一件？" 疑惑一闪而过，接着观察仔细的女人就发现男孩脚下穿的是一双薄薄的，军绿色的力士鞋，也就是学生军训穿的那种，一层薄薄的布，鞋底坚硬即便是踩到钉子恐怕都不会有事。 街上有卖的，十块钱一双，平常穿着做事不错，经穿，不容易坏。 “怎么不多买几件衣服？” 苏施云忍不住对李易安的背影喊。 李易安往回走，听到苏施云的话，脸色平静道：“没钱。” “没钱？前两天不是刚发了贫困生补助的吗？” 苏施云觉得奇怪。 “得留着吃饭。” 男孩的眼睛一转，抿抿嘴顿了许久，呐呐的道。 苏施云好看的黛眉拧成麻花，心中了不好的预感，她很少过问李易安的生活状态，平常也只是管管他的学习状态，上课之类的东西。 “你妈妈没有打钱给你吗？” 李易安没有回答，只是眼皮低垂，眼神暗了暗。 苏施云看到李易安这样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酸涩的真相犹如一颗锈蚀的子弹从她的枪口射出，时隔半个多月又从正前方射中她的心脏。 女人知道自己看似光明正大，自诩毫无过错的决定如同一条冰冷的缰绳逼着，强迫着眼前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男孩走上一条死路。 苏施云忽然想穿越到半个月前那个在饭桌上冷漠，不耐烦的自己面前，狠狠的给她一个巴掌。 她清楚地记得在看到李易安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一大锅火锅一人吃掉大半时，自己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以及那个晚上自己在丈夫的电话里，又是如何肆意发泄自己那愤懑的话语时，若是让眼前这个孩子听见…… 苏施云浑身一颤，那样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或许会决绝的……放弃生命。 这一刻，苏施云眼眶通红，仿佛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