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四面楚歌（大章）

绣城，英杰楼， “静秋，张伯伯是京城来我们这采风的大艺术家，你以后要往主持人上发展张伯伯能教你很多东西，你去敬伯伯一杯酒。”酒桌上刘静秋做土建生意的爸爸和自己的女儿说道。 “张伯伯，您远道而来，我敬你一杯。”刘静秋端起酒杯规规矩矩的向一位中年人遥敬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好好！刘总的千金果然秀外慧中，未来不可限量！”中年人拿起酒杯喝了，不急不缓的说着场面话。 刘总陪了一杯后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刚才女儿敬酒连坐都没离，话说得四平八稳，但是话里话外透着“我们是主你是客的意思”，肯定是不讨喜的。 自家姑娘初中起就经常和自己在场面上应酬了，不说八面玲珑但是想刻意让谁高兴还是不难的，今天这个样子说明女儿心里是带着情绪。 女儿以后大概率会走播音主持这条路，本来想求人在京城帮着找路子，现在姑娘这个态度倒是不太好开口了。 趁着催菜的时机，刘总把女儿叫了出来。 “静秋，你这是怎么了？爸爸这是在为你办事啊，这位张导要是肯帮忙你以后的路能少一半的颠簸，就是艺考的成功概率也能高很多。”刘总扶着女儿的肩膀问道。 “爸爸，我心里别扭，难道现在不找人不托关系，我就不能干主持吗？”刘静秋问自己的父亲，眼中充满了疑问和不甘。 “哎~静秋，你还年轻心里还有着精神洁癖，爸爸是在社会上滚过来的，人情关系这是咱们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十七高、清十四朝都是这么来的，自古如此咱们离不开的。”爸爸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说。 “难道就不能靠我自己吗？”刘静秋有些倔强的问。 “这是大势，我们要借势而行，人是不能跟大势对着干的。”刘总恳切的和女儿说道。 刘静秋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见女儿最终说通了，刘总一下高兴了起来“就知道我的乖女懂事，一会回屋子里热情点，再表演個才艺给人家看，只要他有个好心情后面的事交给爸爸。” 等到父女回到包间的刘静秋已经换上了另一副面具，以晚辈的姿态带着小讨好哄着那位张导高兴。 事实证明只要刘静秋想，她可以很轻易的获得一个人的好感。 酒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志气凌云贯九霄，周仓随驾显荚豪。今日江东去赴会，全仗青龙偃月刀！”一段京剧唱腔突然从外面响起。 “呦，刘总你们这个酒楼很有特色呀，居然还有京剧演出？”已经起了谈兴的张导侧耳听着外面的京剧。 刘总热情的介绍“张导你有所不知，这座酒楼分两层，是一家小型剧场改建的，酒客在楼上饮酒下面就有人在台上唱戏，不单酒楼的老板会请本地的演员上台，楼上的客人要是有票友下去唱上两嗓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刘总还特意推开了包间的窗户，外面可以看到下方一个小舞台，几名演员正在卖力的表演京剧小折《单刀赴会》 “这可是稀奇了，我在京城也没有这样的好地方啊，就是不知道一会有没有客人能上场唱两嗓子。”张导笑着说。 “张导，不瞒你说，我家静秋小时候就学过一点京剧，本地曲艺团差不多教了一年多，不如让她给你唱一段吧。”刘总说完回身和女儿交代 “去唱一小段，给大家助助兴，也让张导点评一下。” 刘静秋躬身离席，身后酒桌上传来赞叹的声音。 走在酒店的走廊里，刘静秋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按照父亲母亲划定好的路茫然的向前。 “也许这也是大势吧，我本来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的。”刘静秋自嘲的想着。 叮~酒瓶碰撞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小心点！今天是群英厅的客人可不得了，大领导牵头安排的晚宴，老板要求不能有一点点差错。”一个服务员对毛手毛脚的同事交代道。 “谁啊？这么牛？！我还没看过咱们老板这么紧张呢。” “谁？台商！而且是特别大的台商！大领导都得捧着得那种！”同伴夸张得说。 “台商？可我怎么看主座上是个小年轻呢？” “那个是咱们本地的过江龙，绣城好几家企业的幕后老板，外人都不知道的，厉害啊，二十岁不到上千人端着他的饭碗。” 听到这刘静秋就没什么兴趣了，二十岁当老板，大概也是大官豪商的子女凭借关系爬上来的吧。 也许裙带也是一种大势，想到这刘静秋就索然无味。 “哎，那个大老板叫什么？”距离越来越远，服务员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 “老板说过一次，好像姓方，叫…，嘿！你看我这脑子。” 刘静秋已经转过拐角了。 “想起来了，叫方子奇！” 刘静秋嗖的一下又转了回来。 悄悄的跟着服务员，刘静秋鬼使神差的靠在群英厅的一个屏风后面，透过小小的缝隙往里面看。 巨大的圆桌前面方子奇就坐在主位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和学校里慵懒的形象截然不同。 今天是天晴实业做东款待远道而来的台商代表，黄领导的秘书居中作陪。 统一突然派人到绣城考察，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地方政府来说既然对方是台方身份那么肯定就要出面接待，而且据黄领导给的消息，市里对台商收购天晴食品的态度很暧昧。 毕竟发展经济和解决就业才是上级最关心的，你天晴实业再能打也是本地土著，不可能有统一集团这种庞然大物腰粗，如果台商真的能接手，然后加大投资再吸纳一些社会上的劳动力，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大好事。 “方总果然有品位，设宴竟然能找到这么雅致的地方，这杯酒我敬方总一杯，多谢了！”统一谈判的代表吕济民身材一身便装举起手中的酒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和气气的文人。 “之前听黄领导说过，吕先生对国学非常感兴趣我也就安排了这么个地方，希望吕先生能尽兴。”方子奇也和其他作陪的几人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吕济民饮进杯中酒笑着说“方总少年英雄，听说还不到20岁就能白手起家创下这么大的基业，吕某佩服！而且方总不但会选地方，这折子戏选的也好啊，单刀赴会，吕某可是来给方总送钱的，手里也没有荆州可以还啊。” 直到酒局开始进入正题，几个人都放下酒杯看方子奇怎么应对。 “言重了，要说起来统一集团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国内干脆面这么大的市场大有一口鲸吞之意，津门康师傅都不在你们眼中，我若再不惊醒点，怕是要被杀个干干净净吧？”方子奇不卑不亢的应道。 “方总这就是误会了，统一集团确确实实的是抱着合作的诚意来的，您不妨听听我们的条件再做决定如何？”吕济民气定神闲的回应。 方子奇没说话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偷看的刘静秋眼中简直就是帅呆了！ “好！方总快人快语！我这也不藏着掖着，天晴食品统一集团整体收购，统一集团支付2000万的资金如何？”吕济民笑呵呵的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报价。 2000万，天晴食品算上拍设备和厂房人工所有的投入在内也没有两百万，只要方子奇转一转手十倍的利润就直接能落入口袋。 全场人包括刘静秋在内目光都集中在方子奇身上。 “呵呵，2000万太多了，根本用不着，吕总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天晴食品你一千万就可以拿走。”方子奇出人意料的答道。 “哦？方总肯割爱？请随便提条件，相信以统一集团的财力做不到的事不多。”对方如此好说话出乎吕济民的意料。 方子奇摊开双手“天晴食品的厂房、流水线、库存都可以一次性出售，但是汪汪队的系列产品标识我要带走，你只要答应这个我现在就签合同。”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吕济民就像是被点穴一样呆在原地，远处的刘静秋看到此处差点笑出声来。 “方总，您这就是开玩笑了，咱们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绕这种弯子，统一企业看重的并不是这条十几年前的流水线和厂房。2000万买的是什么您心知肚明，何必戏耍我。”吕济民说话的时候面有怒容。 “是吗？可是您这边来考察时喊的口号可是来强强联合，帮助地方发展经济的，看来并不是这样对吗？” 方子奇笑了笑随后接着说“打商业战，想在渠道上完全挤掉康师傅怕是贵方的花费怕是不会少于一个亿，而现在莪们在北方已经建设完的市场想要靠蛮力吞下，2000万可能也不够吧。” “拿2000万把我们吃下去，然后废弃汪汪队这个品牌，让小浣熊来一个树上开花全盘接过汪汪队的销售渠道，最后对小虎队市场上形成南北夹击，顺利的话也许几千万的花费就能把这个国内干脆面市场包圆，贵方真是好算盘啊。” 方子奇几句话亮了吕济民的底牌，不过吕济民也调整好了情绪“方总慧眼如炬，但这不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吗？方总是商人，十倍的投资回报难道不能满足你的胃口？” “很遗憾，我更看好国内的干脆面市场，长远的企业发展更符合我们自身的利益。”方子奇半步不退。 吕济民讪笑了一下“方总看来还是有少年热血啊，但是我提醒方总两件事。” 吕济民伸出两个指头“第一，据我所知招商引资是大陆现在最优先的政策，以我们的身份和体量怕是地方政府不会站在你们一边吧？” “第二，2000万您如果不要，统一集团将全部把这个钱砸在经销商的销售返利上，不知道你们北方的市场能撑多久？” 随后吕济民胸有成足的说“统一集团这次是携着大势而来的，我劝方总顺势而为，不要逆天而行。” 大势、顺势而为，这几个字触动了刘静秋的神经，她高度近视的眼睛有点发酸，只能侧着耳朵去听方子奇的反应。 朦胧中她能听见方子奇的声音 “吕总说的没错，天时地利你们都占了，我在你的眼中大概已经是四面楚歌，愿意花两千万只不过是你们想省去小小的麻烦给的施舍。” “但是吕总你们忘了一样我自己独有的优势。”方子奇信心满满，丝毫不像一个被逼到死角的人。 “什么优势？难道方总还能空手变出资金不成？”吕济民笑问。 “我年轻，比起吕总我整整年轻二十岁，一年我就建立了天晴实业，哪怕这次败了我还能建立起第二个、第三个，刘邦百败而得天下，我20岁不到何必遵守你们所谓的天下大势？” “我年轻，不想顺应你的大势，统一集团想一口吃掉天晴实业，当心我咯掉你们的门牙！” 方子奇的话掷地有声！ 不知道是不是用眼过度屏风后的刘静秋眼中隐隐有泪光，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悄悄的走下楼去。 吕济民沉默了好久，拿起桌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亮了杯子底“方总的气魄我实在是佩服，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叨扰，下面就是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我提醒方总四面楚歌的滋味不会太好受的。”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稍显稚嫩的女声唱腔，竟然是青衣唱法的霸王别姬。 “君王饮酒听虞歌，佐君清兴舞婆娑。赢秦无道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也许剑拔弩张的气氛烘托，短短的几句虞姬起歌竟然让在座的人听出了金戈铁马的意味。 歌声中方子奇也干了杯中酒，同样亮了杯底“四面楚歌未必不好，楚霸王还有虞姬陪着走到最后呢，相信这一战无论输赢都会非常精彩。” 此时的楼下的歌声又起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