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孤岛

胡雯雨推开房间门，习惯性地靠近餐桌。但是餐桌上什么都没有，她站在桌前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胡言还在副本里。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拿了一些钱准备出去吃饭。街角有一家她经常去的餐厅。 餐厅的一角有一个电视屏幕，屏幕上还在播放着游戏的直播，画面里是几个正在探索理想国的玩家。 只不过，屏幕前一个聚集的人都没有。这一天是工作日，人们都去上班或上学了，只有游手好闲的人还会忙着看直播。 现在，世界游戏带来的风波已经稍稍平息，绝大部分人已经接受并默认了世界游戏的存在。之前追捧李明耀、讨论游戏内容的热度也衰退了，人们似乎都“冷静”了下来。 此时的社会秩序已经恢复了正常，人们又开始像以往一样进行生产生活，一亿个玩家所形成的那些职位空缺，很快就被其他人填补。 那一亿个人成为了玩家。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剩下的那七十多亿人难道就不活了吗？ 反正游戏只允许那一亿个人参加，在游戏中会死亡的也是他们那一亿个人，在游戏中陷入疯狂的也是他们那一亿个人。 这个世界游戏的存在与否，和其他的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大多数人还是在继续着以前的人生。有关世界游戏的内容，只是不时地以新闻的形式闯入人们的视野，成为一些人的谈资。 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整合过后的社交系统。这个系统每天都会随机推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很多人失去了刷手机的乐趣。 胡雯雨点好菜，在餐厅的一角坐下。电视的屏幕切了个频道，画面中间出现了一名记者。 记者此时正把话筒对准了一位老人，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说道：“这位老先生，在世界游戏开始第三天的时候，突然猝死于家中。但是，由于游戏的复活机制，这位老先生在三天前于家中复活。 “现在已经经过了相关的医学检查，已经确认了老先生的身体组织完全恢复了活性，各方面身体数据也都处于健康状态。听老先生的家属说，老先生原有的一些隐疾，在复活之后也都被修复了。让我们来听一听老先生想要说的话。” 老人脸上堆满了笑容，眼角的皱纹都堆叠在了一起：“大家好啊！我真的很高兴，我原本都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我现在又活了！我真的很感谢那些正在奋斗的玩家们，是他们救了我！” 饭馆里几个正在吃饭的中年人，听到这个采访的内容，也开始讨论起来。 “这老头就是糊涂。要不是那些玩家在游戏中死掉，我们这些普通人可能会猝死吗？” “是啊，你说说看这讲不讲理，那些玩家技不如人在游戏里死掉了，结果居然要我们来代他们偿命，这不狗屁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些玩家不也能把我们复活嘛。我倒是听说，有几个年轻的玩家，说受不了游戏里的场景，然后跳楼自杀了。”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真的不行啊。” “唉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最新这一轮游戏是个竞技类型的，听说所有玩家都要进去对战。你们猜谁会赢？” “那当然要赌李明耀了，毕竟是咱华夏的娃嘛。你就看他那排名，全世界哪个人比得上？” “是的唉。不得不说，那个李明耀是给咱们华夏争光了。” 几个男人不知道顾忌，完全没有控制音量的打算。他们的谈笑声响彻了整个餐馆，盖过了电视机播放的声音。 反正这个时候，大多数玩家都在副本里攻略关卡。那些危险的玩家们不在，普通人倒是感觉到了岁月静好。 胡雯雨没有理会这些男人的谈笑。她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吃完了桌上的食物之后，又来到了前台的位置。 “老板，三份饭菜，打包带走。” 老板似乎也习惯了，并没有多话，只是把三份饭菜装好递给胡雯雨。她沉默地接过，然后迅速返回了房子。 她刚刚迈进房门，就听到自己的房间里传来了电话的声音。 “烦。” 她快步冲进房间里，一把抓起了电话。 “干什么！” “哎呀呀绯凰你终于接电话了，现在守夜人是真的缺人手，不然也不至于来联系你啊。” “缺人手？” 胡雯雨对对方的话语嗤之以鼻。就她刚刚出去的见闻来看，这个世界缺少了那一亿个人，似乎也没有多大影响。地球还是照样转，太阳依旧东升西落。 “你要知道，我们守夜人和其他组织不一样。现在十个守夜人里就能有七八个玩家，再加上守夜人本身人数就不多，所以只能来求助绯凰你了。” “不许叫那个代号。我的名字是胡雯雨。” “哎呀呀，守夜人的传统不就是用代号相互称呼吗？之前黑枭从游戏副本里出来了，他几乎都要暴走了，他的那个噪波，是到处乱放啊！现在没人镇得住他……” “黑枭？查尔曼？他也暴走了？”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已经带上了一丝悲愤： “我难道还会骗你吗！反正你的监管对象现在也在游戏里，你就来帮帮忙吧！大姐！” “他不是我的监管对象。他是我哥。” 啪！ 胡雯雨狠狠地挂上了电话。 她，现在感觉很烦躁。 窗外的街道已经恢复了热闹；学生们重新回到了学校；公司在深夜里依然有人加班；环卫工人仍旧在路边清扫的垃圾。 所有人依旧呆在原来的岗位上，过着原本日复一日的生活。 世界游戏似乎改变了这个世界，又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改变。 一亿个人踏上了拯救世界的旅程，但是其余的人依旧在践踏原本的人生。 那一亿个人变成了一亿座孤岛，他们脱离了大陆，漂流在广袤的大海上。 孤岛变成了孤船，在邪异未知的海洋上，向着未来的方向航行。 希望是他们手中的灯火，执着是他们高扬的帆。 前路依旧漫漫，不见后方星火。 守候夜晚的人们，依旧把孤岛们铭记。 他们夜夜擒着提灯，在海岸的边缘线上守望。 只见浪涛汹涌翻转，孤岛们何时归航？ ——何时归航？ …… 胡雯雨来到房子的二楼，站在了一面墙壁的前方。 “这段被尘封的故事……还是我亲自打碎比较好。” 她举起纤若无骨的手，然后一拳砸在了墙壁上。一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剧烈的响声。墙壁上的砖石纷纷脱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她没有丝毫停顿，立马又接上了第二拳。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墙壁就被砸出了一个大口。露出了墙壁后面的场景。 地面上，某种红色涂料绘制出了一个巨大的图案，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地面。房间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棺材，棺材似乎是某种石料制成的，看起来足以容纳两个人。 守夜人死后不能下葬，尸体必须要特殊处理。房间中央的这个大棺材是空的，只是胡雯雨想要给过去留个念想。 此时棺材与地面上，都已经积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胡雯雨缓缓地将大棺材移开，露出了地面上的法阵。绘制法阵的涂料似乎很特殊，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如血一样鲜红。 “哥。” 她抚摸着地上阵法的痕迹，嘴里无意识地低吟着。 “我好孤独。” 守夜的人们无声哭泣，同伴的尸首漂入大海。 岸上留下了一具具提灯的枯骨，海上却不见归来的信音。 远泊的人啊，你何时归航？ 大陆……已经将你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