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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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旧伤 辜清许的大哥拿着一张单子:“又不是你砸的酒,索赔单子都寄到家里来了,这怕不是咬死了你会赔,但就算你不赔也会找砸酒的人赔吧。” 辜清许温和道:“也不算和我无关。” 大哥啧啧:“税前二十万美元,一百四十多万人民币,也是瓶贵酒,平时喝都不舍得,居然就这么砸了。” 辜清许接过单子。 大哥说起来:“你最近总请那群搞娱乐业的人吃饭,查人家飞单,这是什么操作。” 辜清许只是笑笑。 大哥先走一步,而辜清许下了地下车库,一眼看见了等在那里的昼眠,他刚露出笑意。 昼眠却开门见山:“我最近听了一些话,虽然只是一面之辞,但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否有未婚妻。” 辜清许没想到她知道了,声音猛地沉了沉:“是有一个未婚妻在港城,但是————” 昼眠平静道:“够了。” 她把那枚银戒放在车前盖上:“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是出轨,你不用找理由稳住我。” 那枚银戒依旧精致,闪耀着银光。 辜清许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其中的复杂,走近一步低声道:“我可以解释吗,亦或是你已经给我判了死刑?” 昼眠淡淡道:“我只说一件事,酒会那晚,你其实很早就到了,对吗?” 辜清许陡然一滞:“是。” 昼眠轻笑一声,自嘲自己的愚蠢:“你和时妄说花的钱会赔偿给他,就证明全程你都有看见,只是因为怕宴会上那些富豪发现我,去告诉你的未婚妻,所以不敢出面维护,直到结束才出现。” 可笑当时还觉得他说会把赔偿给时妄的时候特别暖心,护在她身前替她阻断了和时妄的关系,现在她才后知后觉。 辜清许无从辩驳,那时他的确怕旁人看出他们的关系,他现在还没处理完家里那些烂糟的事情,把关系暴露出来,一定伤害她:“但我和钟诗并没什么感情,只是家里安排,我这半年一直在想方设法解除婚约。” 昼眠却笑了,一字一句道:“你怎么做到这么平静说出来的? 辜清许眸中升起抱歉:“我的确是尽力而为,但家里关系复杂,并不是一时间可以解决。“ 昼眠却打断:“我可以打你吧。” 她面无表情,辜清许知道是自己的错,嘴角泛起苦涩:“当然。” 昼眠扬手,干脆的一巴掌扇在辜清许脸上,啪的一声,辜清许脸上霎时出现一个浅浅的印记。 昼眠毫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辜清许看着她决然的背影。 他早该知道的。 时妄上飞机前,收到了冯池的索赔消息。 二十万美元。 他只回了一句:“我会一分不差地打给你,但牢你也一分不差地坐。” 昼眠坐在车上,新助理小心翼翼道:“眠姐,我们去哪?” 昼眠拿出手机,开口都像是掺着冰:“绕着浦东随便开。” 新助理看她脸色不好,连忙启动车子。 昼眠点开辜清许的微信,刚好一条消息跳出来。 “能不能找个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昼眠只回一条:“找小三找别人,我没这项业务。” 她直接拉黑,连带电话号码,不留一点可以婉转的余地。 不必多想,也知道他要说的是他和钟诗之间没有感情,名存实亡之类的话术。 但未婚妻就是未婚妻,实打实的未婚妻。 欺骗就是欺骗,也没有任何理由,任何机会开脱的欺骗。 如果真的不日将解除婚约,他大可以直接开口说,而不是在别人都知道的情况下让她出丑,让她可能成为那个遭人白眼的小三。 在没有解除订婚关系的时候和她有实质性进展,没有提醒她会有的风险。 就是垃圾。 如果往前走一步,她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昼眠周遭气氛比乌云还阴沉。 再接下去的事情她已经试过了,摔得很惨。 喜欢不能抽身,只会埋入泥潭。 外面的风从车窗吹进来,她眼眶微红。 明明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好了,她以为不会再遇到以前那样的情况,只要她变得足够好就会遇到足够好的人,但没想到,表面上和时妄完全不同的人,最后也是殊途同归,只是烂掉的方式不一样。 时妄为了别人敲钟的时候,她以为这就是这辈子被侮辱的顶峰,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让她成为第三者的时刻。 男人,烂人。 昼眠看着窗外,眼底泪光一闪而过。 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出去一趟就气氛低沉了,助理也一心想逗她开心:“眠姐,无尽这几年都没怎么签你这么好看的艺人了,你可以说是这几年里最漂亮的了。” 昼眠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收回眼泪,把向着窗外的脸转回来,强作平静:“没什么可骄傲的,只签到我一个长得还行的,不是因为帅哥美女少,而是现在资本不爱捧真正有实力的大美女大帅哥,捧那些人很吃亏。” 助理觉得匪夷所思:“啊?不可能吧,长得好看又有实力的大帅哥大美女谁不喜欢啊,赚大钱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吃亏。” 昼眠做这一行,早就已经看穿本质:“就是因为那些人又有实力又长得好,一旦有了粉丝就会提要求、解约、自己单干,完全不需要公司再给铺路了,很难控制,哪怕雪藏都有粉丝愿意筹款,给他们赎身,赔天价违约金。” 助理似懂非懂。 昼眠抽纸巾擦了擦眼角:“但那些长相差点,只是小帅哥小美女,实力又不济的就不同了,他们知道自己实力不够,一旦公关、资源和洗脑包跟不上,就很容易原形毕露,还要依靠经济公司喂资源才能一路往上走,所以不敢和经纪公司割席,资本才能一直控制他们,利用他们。” 助理恍然大悟。 昼眠看着手机:“资本放着有实力的帅哥美女不捧,去捧那些人,并不是傻,他们远比我们想象得精明。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已,哪怕给观众喂shit。” 助理完全没听过这种说法,瞬间醍醐灌顶:“难怪我说现在内娱歪瓜裂枣这么多,而且没演技的还一大堆一大堆。” 昼眠没有应。 但助理却松了一口气。 原来新老板并不难相处,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起码和她说话时候的语气很平静温和,她问这么蠢的问题,老板还很有耐心。 助理试图继续搭话:“眠姐,我看你提了一个礼袋,是准备送人吗?” 昼眠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装着绿豆糕的袋子,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它丢掉。 因为本来是打算送给辜清许的,十块绿豆糕,每块糕点下面还写了一个字,合起来就是“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意为“我既然与你互为依存,不分彼此,那就任凭别人不理解好了。” 但现在想想都有点恶心,辱没了曹雪芹的诗。 她以为是干净圆满的感情,是互相理解,互相珍惜,却没想到在她的阶级看不到的地方,他瞒了整整一大片乌云,难怪华晏和陈淮那样说。 本来打算在一起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昼眠自嘲地笑笑:“本来是想送人的,和那个人不来往了,不知道要送给谁。” 助理不假思索:“那就送给朋友呀。” 昼眠却更觉得孤单。 朋友,她现在没那种东西。 手机里,话剧社的大群热火朝天,因为国庆有很多人没回家,所以剧场每天晚上都开放给所有人,不只是排练,更多的还是各种活动,让因为家里太远,车费太贵或是懒得折腾的大家有地方去。 总不能整整七天都窝在宿舍里。 他们正在聊今天晚上要不要组一个游戏局。 昼眠恍然间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个人在沪城,唯一一个朋友也回家备考研究生了。 今天是中秋前一天,到处都热热闹闹,换成在南城,一家人已经在热火朝天做绿豆糕了。 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小梦也没了。 她已经没有朋友了。 副社长忽然在群里扔出一个投票,大放厥词说如果今天晚上凑得齐三十个人,请三十个人吃鲜肉月饼。 喜欢吃鲜肉月饼的倒是少数,但想让这个铁公鸡拔毛的人却多得很。 现在已经有二十九个人了。 昼眠看着那个很久没变动的二十九,终究指尖一点,让那个数字变成三十。 过了一会儿,群里爆炸般欢呼。 “喔喔喔喔,三十个了,铁公鸡郑星影要拔毛喽(变成猿猴)(抢夺路人的香蕉)(飞入丛林)(在藤蔓中荡来荡去)。” 一百六十斤的路迢:“嘿嘿嘿嘿我要吃一百个鲜肉月饼一百个鲜肉月饼一百个鲜肉月饼胖两百斤胖两百斤!” 张霜:“太好了,昼眠学姐也在嘿嘿嘿嘿,我直接亲死么么么么。” 大方的郑星影:“看我不往你们嘴里塞两百斤。” 昼眠看着这些人群贤毕至,又嫌弃又无奈,心情却好了一些。 有朋友的感觉很久违,哪怕只是浅交。 昼眠忽然道:“掉头去国大吧。” 助理应声:“好嘞!” 时妄下了飞机,往市区去的时候,却见满大街都是中秋节的广告和横幅,因为下了班,明天又放假,不少人带着孩子在街上逛,热热闹闹,南京路人潮汹涌,值班警察维持着秩序。 卖月饼的店铺人满为患。 他孤身错开那些人,买杯冷饮的功夫,就有女生向他要微信。 时妄拿了冷饮就走,只留下一句:“没微信。” 那个女生:“……” 时妄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本来今天该团圆的,但他的家破碎得一地鸡毛,只留一个昂贵的空壳子在那里,里面难以入眼。 一再纵容,就只有输。 车停在剧场外,昼眠提着那袋绿豆糕进门。 一进去,就看见众人追逐打闹,还有穿睡衣,聚集打团战游戏的。 没有一个人在看剧本,气氛异常轻松。 她穿过众人,在剧场的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坐。 哪怕只是看着所有人打打闹闹,她就觉得无由来的开心。 她低头看,自己膝盖上的遮瑕不知何时被蹭掉了,露出了那块硬币大小的伤疤。 她干脆拿了张纸巾,把剩下的全部擦掉,已经没有遮的必要了。 时妄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观众席的她。 和别人不同,她安安静静,好像接近她的气氛都不一样。 他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球砸向昼眠,他下意识冲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昼眠的腿猛地被砸中,误扔球的社员赶紧跑上前:“学姐,你还好吗?” 昼眠温柔地笑笑:“没事。” 时妄却大步流星冲过来,拿着那杯还没开封的冷饮,单膝跪在地上,用那杯冷饮在她泛青的膝盖上冷敷。 昼眠陡然抬眸,她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社员也开始慌了:“学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昼眠淡淡道:“没关系。” 社员看向时妄:“学长我……” 时妄却面色铁青。 那个社员如坐针毡,昼眠有意安抚道:“没事的,不怎么疼。” 时妄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昼眠觉得可笑,当初腿被扎穿了也不见他着急,现在就被砸了一下,演什么紧张? 自己信不信? 她往后收了收腿,一心想避开他,时妄却跟着。 昼眠有点无语:“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小题大做吓到同学。” 时妄却看着她的腿,声音温柔得低沉:“已经青了。” 昼眠第一次看见他的头顶,以往他都是高高在上,拿冷眼看人,现在这个举动却好像在她面前很卑微,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信了他真的在她面前可以低到尘埃里。 昼眠看向那个社员:“真的没事,你先去忙吧,如果真的疼,你砸的时候我就会喊出来了。” 社员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昼眠看向紧张的时妄,却忽然故意嘲讽:“你看见那个疤了吗?” 时妄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揪起来,好似能和她感同身受:“怎么摔的?” 昼眠冷笑了一下,都想翻白眼,直接避开他:“我穿着裙子,很不方便。” 时妄这才意识到她今天穿了短裙,他一时急切,没有注意,他把那瓶冷饮按在她膝盖上,移开视线,温声道:“你扶着。” 昼眠伸手去扶住,的确被砸得有点疼,虽然厌恶时妄,她也不至于到要自虐的地步。 时妄很没自知之明地在她旁边坐下。 昼眠下逐客令:“我本来打算把东西放在椅子上的。” 时妄顺着她的视线,才看见她有个袋子放在地上。 她没想到时妄随手拿起来,放在他自己旁边的座椅上。 昼眠更无语了,她已经不想要:“送给你了。” 时妄却有些受宠若惊,迟疑了一下:“给我?” 昼眠低头看手机,敷衍道:“嗯。” 时妄的声音更温柔了:“这是什么?” 昼眠放下手机,有些自嘲:“绿豆糕,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时妄有些不敢置信:“这里离南城上千公里,你是怎么…” 昼眠打断他:“是我做的。” 昼眠毫无波澜,仿佛不值一提:“以前喜欢你的时候专门去学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故意自虐的意图,要刺痛自己,提醒自己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总被她挑到垃圾。 就像她把校徽戴在手上一样。 如果不刺痛,只会再次受伤。 时妄不敢相信。 昼眠心里涌起无名火,第一次把对他的厌恶外露,哪怕是笑着,时妄都能感觉到她的笑是冷的:“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学这个花了多少心力,绿豆沙要手打,炒糯米粉会被呛,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吃过。” 时妄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轻声道:“你送过?” 昼眠笑着,语气却锋利:“你看,你根本不记得,你当时和我说不要自作多情,但一开始却是你说如果能在除夕吃到就好了,因为除夕买不到。” 那句话除夕想吃,也许只是他随便说的,甚至可能是他和别人说的,时妄完全不记得,但见了她眼底的泪光,他却像火一样被烧灼着。 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睛微红着,从来都是冷漠平静的人这样,更让人慌乱。 他不知道她为此做了这么多努力,却被她的泪光绞得心疼。 她虽然眼眶红着,却丝毫没有低声下气,反而站在高位审视着他,语速疾利,咄咄逼人:“如果你不喜欢别人,就不要给人希望,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处处护着我,让以前的我以为——” 时妄却紧张地打断她:“我没有不喜欢你。” 昼眠带着居高临下的笑,冷嘲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一时一个样,总带着要故意羞辱别人的意图,总要让人难堪,你知不知道当初的我觉得自己有多卑贱。” 昼眠起身要走,时妄却站起来一把拉住她:“我不知道现在说会不会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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