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苹果

王珂一跳，吴湘豫向前一扑，差点摔倒。 刚想去扶，王珂愣住了，吴湘豫幸福的脸上，挂得全是泪。 “你怎么哭了？” “没有，是风沙迷了眼。”吴湘豫有些不好意思。 胡说，现在是下午三四点，一点风也没有。就算有风，这果园里也吹不进来。 “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嗯……差点见不到你了。” 这句话倒像是真话，如果此次干训队真的是为南方战事准备，可不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上前线的人，可以写遗书，但不可以告诉战友、朋友，甚至是父母妻儿。 看着吴湘豫把眼泪擦干，王珂又问：“刚刚都是你们中队的战友？” “是的，我们中队男女混编。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医务工作者。” “那你还是护士？” “不，我是管理工作者。” “怎么还成了管理工作者呢？” “嗯，我现在在护理部。” 王珂忍不住又问：“护理部，是干什么的？” “就是管理护士的。” 护理部，她又被提拔了？王珂想到老排长胡志军，明白了，从前线回来的人，大概都会提拔。 还有，她刚才说，差点见不到我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情况？ 王珂正想张嘴，吴湘豫忽然又问：“王珂，你还记得这个吗？” 说着，她解开里面衬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从里面掏出两个细红绳，红绳尽头一个拴着墨玉牌牌，一个拴着那块人工琥珀半两钱。 墨绿色牌牌闪着一种迷幻，厚重中夹杂着古拙，这是王珂从古井秦舞阳的骷髅上摘下来的玉牌。另一块三厘米大小的秦国半两钱，琥珀中的篆字半两如同月凸，内穿方孔，流铜晶莹，古朴剔透。 “你……你怎么还是都带在脖子上？”王珂有些生气，后面那半两钱的人工琥珀就算了，前面这块可是无价之宝。 “嗯，它们与我的生命同等重要，有你的保佑，我会平安无事。”吴湘豫脸有些红，但她的神情庄重而严肃。 王珂心头一热，伸出手摩挲着那两块吊坠，如同那次在师医院的观察室。上面带着吴湘豫胸口的温度。 唉，你这个傻丫头。 睹物思人，又思景。这里面肯定有着故事。 算了，还是什么也别问。这果园人烟罕至，要是被其它钻铁丝网过来的人，看见一男一女两名军人，还真说不清楚。 赶紧的去买点水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里，王珂把两件挂件一松，对吴湘豫说：”你先收好，等有时间再聊，我们赶快买点水果去。“ ”嗯。“ 两个人走到看果园的小平房前，大概来买水果的人不少。那个铁丝网的豁口，没准就是他自己留的。 有一位老妇人在那里。 ”有苹果卖吗？“王珂问。 ”有的，八毛一斤。“那妇人答。 ”啊，这么贵？“吴湘豫叫道，外面只有四角一斤。 王珂哪知道外面是什么行情？但是在龙泉庄，这样的苹果可能不会超过三毛，晒干的红枣只有两角一斤。 ”来五斤吧。“ ”王珂，别买，太贵了，外面才四角一斤。“吴湘豫伸手拉住了王珂，转身要走。 ”别别别，解放军，我七角一斤吧。“那妇人有些急，操着一口本地话。本想卖个高价的，谁知道有人知道价。 ”七角也不买，等周末休息，我们上满城去买。“吴湘豫坚持要走。 ”那六角吧，真的不能再便宜了。“那妇人说着，一把扯住王珂的袖子，又说：”这位大干部，我们果园的苹果又甜又脆，而且足斤足两，缺一点秤天打雷劈！“ 看来她也知道，这里的训练大队，来的都是干部。当兵的嘛，从来不问价。 ”行了，小豫，他们种苹果的都不容易，称十斤吧，分成三份。“王珂心头一软，对看果园的妇人说完，又回头拍拍吴湘豫的手。 ”那好吧，称十斤，秤一定要够，我的手就是秤，差一两我都能知道。“吴湘豫不再坚持，却放出了一句狠话。 很快那妇人用蛇皮袋称了十斤苹果，可是吴湘豫手一伸拦住了，走过去掂掂蛇皮袋，问：”你这苹果够秤吗？“ ”绝对够，缺一两，天打雷劈。“ ”那我们就去约约秤，到服务社吧，你连袋子，还至少差一斤三两。“吴湘豫拎起蛇皮袋就要走。 那妇人连忙拦住，伸手又拽住蛇皮袋，硬往里又塞了五个小苹果。”约秤就约秤，差一两，天打雷劈。“ 吴湘豫笑了，又掂掂，说：”你肯定输，现在啊，还差二两。“ 那妇人一听，一咬牙又塞进一个大的。”真吧，我们去约秤。“ ”算了，算了，给你，这是六元。“王珂一看，立刻拦住了两人。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也有戏啊。 那看果园的妇人有点不甘的看着蛇皮袋，伸手想接王珂手中的十元钱。 ”等一下，我这有零钱，不用找。“吴湘豫快速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很小巧的皮夹，从中抽三张两元的纸币。 ”哎呀，解放军同志，我今天可是亏了，要不你再买点杮子？“ ”不买了，你再找两只蛇皮袋吧，我们分分苹果。“这吴湘豫和王珂在一起，买啥，历来不让王珂掏钱。 真好，要是放在现在，就冲这点，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窘困的男孩子。 三袋苹果分好，王珂拎着，就带着吴湘豫原路返回。 钻出铁丝网，王珂站住了，从其中的两个袋子里各掏出三个大苹果，装进另外一个袋子里，然后把这个袋子递给吴湘豫，这才说：“小豫，你拿上，好好补补。” 一股暖流涌过，吴湘豫接过这最多的一个袋子，问：“王珂，还没有问，你在哪个中队？” “我在十三中队，你呢？” “我在四中队。” “那我们分开走吧，有空再联系。” “嗯，不不不，那个周末休息的时候，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满城一趟。”吴湘豫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王珂。 眼神中的幽怨，令人不忍拒绝。 “那好吧，我争取。” 吴湘豫转身走了，王珂看着她的背影，如果不考虑影响，他一定会帮助送去。 回到了十三中队十一班的房间，王珂把一袋苹果放好，另一袋苹果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洗脸盆准备去洗苹果。 老高在上铺被王珂惊醒了，他揉揉眼，看了一下王珂问道：“你回来了？刚才有一个个子高高的，长得挺漂亮的女干部来找你。” “哦！”王珂一惊，中队里没有女干部，老高说的肯定不是刚刚分手的吴湘豫，那就是…… 头皮一麻，便问：“老高，她说什么没有？” “她说一会还来，她说是五中队的，让你如果回来，别再出去了。对了，这位女干部爱说"切"字，切西瓜的切字。” 王珂浑身冰冰凉，果然是范晓昭。四中队、五中队，她和吴湘豫紧挨着啊。 反正自己绝不会去找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就是住一个房间好像与自己也无关。 “知道了老高，我刚刚去买了点苹果，等我去洗一下，一会吃。” 王珂端着脸盆去了洗手间。 这干训队的洗手间与其它的地方都不一样，在每排平房最西侧，有里外三间，中间进去的洗漱间，左边是厕所间，右边是洗澡间。 王珂进去后，立刻开始洗苹果，这一袋三斤也有十好几个，多半盆。 刚刚在果园里，吴湘豫不知道真的是手准，还是诈乎的，反正在王珂的印象里，三斤苹果没有买过这么多的。 王珂一边洗，一边在想吴湘豫今天带给自己的信息。 太好了，太好了，如果真的能通过这次干训班，间接地走上前线，那是再好不过了。提干不提干真的无所谓，但是能在军旅生涯中，报效国家，这比什么都重要。 将来就算自己退伍了，再去报考温干爹的考古系，自己也再无遗憾。 人生意义不在大小，而在于体验。生命的意义不在大小，而在于价值。 想着，想着，王珂禁不住哼起歌来。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 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 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地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幸福的…… 王珂突然不唱了，他发现有一张俏脸正在旁边侧视着他。 “唱啊，唱啊，切，你怎么不唱了？男高音啊王珂！” “范排长，你想吓死人啊！”王珂把苹果一丢，就势甩了范晓昭一脸的水。 “你！你跑哪去了，害得本姑娘好找。”范晓昭假嗔佯怒，不过她找王珂，除了五中队没找，她还真的是一个中队一个中队的翻了一遍，最后才找到十三中队十一班。 在这个干训队，她一个人也不认识。认识的张参谋和陈干事，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那时候也没有手机，除了中队有一部电话，她也不敢去打呀。在军区大院你是通信总站的分队长，在这你算老几？ “走走走，到我们班去，吃苹果，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几斤。”王珂一看，这地方虽然是最后一间，但从旁边来上厕所的人还是不少，这里被人看见肯定不合适。 “切，王珂，你给本姑娘买苹果去了。” “是是是，范排长，你跟我到房间去拿，然后抓紧回去，估计啊，一会又要开饭了，我还值班呢！”王珂想速战决，少跟这位漂亮的女排长粘乎，要是让同宿舍的彭应求班长看见了，肯定挨尅，干训队第一天，那影响就太不好啦。 回到房间，所有的人还是没回来。王珂把洗脸盆往桌子上一放，伸手递给上铺高乃才一个苹果，这才回过头来招呼范晓昭。 “范排长，你们通信总站这次来了不少吧？”王珂这样说，也是想撇清与范的关系，都是从大院来的，战友而已。 “嗯，三个，其它都是从其它直属通信机站连夜赶过来的。” “哦，我们在大院的施工部队，就来我一个。” “切，那天你不是和本姑娘说过了吗？” “对对对，忘记了，范排长，你们五中队还有没有大院来的其它兵种，到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 “切，你想认识她们，你认识本姑娘还不够吗？”范晓昭一下停止了咀嚼，双眼一瞪。 不是理解错了，大院来的可都是女干部！ “别别别，我的意思，我们十三中队全是学指挥的，你看我们班，就来自好几个兵种，有坦克部队，有高炮部队，有步兵，多兵种协同作战，这对我们的学习有好处。” 王珂边说边看着上铺的高乃才，他此时已经坐起来了。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好奇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范晓昭。 这位女干部很强势啊，好像与王珂这位小战士关系不一般啊！ “哦，你们这里还有坦克部队的？”范晓昭有些意外，那时候坦克部队最牛逼，步兵分队每天伙食费四毛五，坦克灶却是一元两毛七。整整高出快三倍，这还不说，冬天有皮棉鞋、皮帽子和皮大衣。 “是啊，我们老高就是。”王珂向高乃才指指，坐在上铺的老高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点点头，便从上铺爬下来。 趁范晓昭与高乃才搭讪的功夫，王珂赶紧到门口的衣帽柜里，把另外一个蛇皮袋取了出来。 “范排长，你走的时候带上。” 范晓昭回头一看，还真的有，立刻脸上漾起鲜花。 “切，谢谢你哦王珂，没有想到你还记得本姑娘爱吃苹果。” 啊！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老子哪知道你爱不爱吃苹果？ “有苹果啊，我们也爱吃。”说着，彭应求大大咧咧地和另外两个室友走进来，刚刚才结束了双升级，从他的脸上看，战果辉煌。 可是彭应求霎时呆在了原处，屋子里竟然有一位美女，绝对正点的大美女。 “你好你好，我是班长彭应求。” 范晓昭并没有去握他的手，连眼都没扫他一下，而是伸手把王珂手里的蛇皮袋接了过来。 “王珂，听好了，这个周天你请好假，陪本姑娘进满城。” 什么？王珂顿时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