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发作

关楼主派出的青衣武士行动迅速，已将人围堵在城南十几里荒郊外，黑衣一方且战且走，直至断崖口处彻底绝了后路。 刘家众人只将主子护在核心，可惜这些护卫大多修为浅薄，难以抵挡数个炼气期修为的修士的围攻，战不多时，数人命绝崖口，连护在核心的黑衣也相继负伤。 眼看着对方步步紧逼，众人退无可退，这时候黑斗篷与那跟前人说了些话，那人点了下头，竟然突自带人跳下了悬崖！ 武士杀尽余孽，连忙赶到崖边，但见山崖高有百丈，这般摔下去少不得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对后面的部从道：“楼主只怕是死也要见尸的，你们几人绕路道山脚去，去割了那两人的头颅，速速交差。” 几人听命而去。 殊不知两人绝处逢生，被一个白纱蒙面的男子带到崖壁落脚而去。 那黑衣捂住受伤的肩膀，出于职业习惯，死死抓着刀刃不肯放下。主子在此处安插的人，没有如约出现！ 风吹起那人的白纱，露出藏在里面线条优美的唇角，却是那人笑了。还听得他说道：“如果这样会让你安心一些，你便继续。” 黑衣听见他的话，不禁惭愧得耳根发红，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时斗篷人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让他退下。 若为了碧洛子，不过是任凭他们掉落崖底，直接取了就是，何必多了这些麻烦。护卫看了主人一眼，马上会意，才脱下面罩，恭敬地跪在地上。 面具之内，刘七爷一双锐利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薛仪，末了，他原本软瘫在地上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道：“你身上有碧洛子的气味！” 薛仪微垂下眼眸看着这人，心头微微一震，低声道：“我没有碧洛子。” “数月前，碧洛子突然销声匿迹，整个修真大陆查不出半点风声···”他断言，“阁下不为求财，却也是为了碧洛子的事吧？” 他断定这修士身上的气味，就是常年接触过碧落子才有的，说不定与自己一样，是个醉心密药研究的医师一流。 不过，强大的修士要杀人夺宝，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黑衣护卫听得主家如此诘难，又挡在老人面前，再次警惕起来。 薛仪看着两人那拼死一搏的决绝眼神，也不再隐瞒，道：“听闻老丈人对碧洛子深有研究，在下确实有意请教。” “若说此事，”听见他如此说，刘七爷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整了整衣袖，就从地上起身道，“不怕您说我嚣张，这隐藏在这碧洛子中的秘密，世上除了我，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解开的人了。” “碧洛子中的秘密？”薛仪突自琢磨这个字眼。 “禁忌，奇术，此法则游走天道之外。”刘七爷抬起头，森然的目光恰好暴露在月光之下，尤其骇人。 只听他缓缓道：“碧洛神草，实可化尸身为活体，肉身成圣，碧落黄泉便任其穿行。” 薛仪神思一荡，句句说在他心上。 “不过是传说而已，你也未必就见过？”他反问道。 刘七爷不动声色地揣摩着这个修士的性情，从刚刚的反应来看，知道他应该是听进去了。得知如此，心里越发不慌不忙，道：“只等炼化了手上这一株，必然可以窥探真相，恩人若有兴趣，可以随我回镰州解开最后的谜底。” “镰州的刘洲城，正是我们刘七堂的大本营。”他拍了拍衣上的灰尘，虽然身高才及对方的胸口，不过到底比刚才精神多了，也确实有了一方之主的气度，“阁下若能护送老身到达家中，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区区一个答案，老身不敢私藏。” 听到这里，薛仪心中不觉莞尔。 凭他一个“阅骗无数”的现代人，不难冒出一丝被碰瓷了的感觉，然而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带人回了城里。 十渡城西市一家小客栈里原来还候着几个刘家的人，见到老爷安然回来，忙不迭牵出马车和钱粮细软，就催马上路。 肖越与薛仪约定了汇合地点，此时也不知去什么地方购置马车，只剩下昊月一人在路边等着他。 薛仪与刘家人简单交流一番，出了客店，一低头见了他，便想起来目前魔尊的修为仍受到压制的状态，方才应该提醒肖越将他带上才是。 “如今入夜，城内商办店铺人流众多，我不会傻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少年只是倚在树头，双手抱胸，“怎么，见我无人监视着，不放心了？” 薛仪立在那处，双眸若是天上寒月，看着人时，又总是淡淡的一扫而过，不带一点多余的情绪。 昊月笑道：“若是不放心，下次便让我去？见你多半仗着修为，似也不曾栽过跟头，需要我教你什么叫防范之心吗？” 薛仪见他对于自己救了刘家主子一事，似乎带点若有似无的怨气，很是莫名其妙。 想起放走魔修绝剑的时候，对方那浓浓威胁的语气，只觉得他们魔域中人都这般，明明是最没立场说这话的人。 薛仪道，“修真大陆的生存法则，我很清楚，只是真正的危险面前，防范也没有用。生死有命，你们也不必提醒，我若因此死了，不是正合你们心意吗？” 他说这话时一贯的语气冷淡，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合我心意？”昊月摇摇头，口中犹自问道，“你怎么能这样轻易死了？” 薛仪不明白他为何揪着这句如此当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却见少年竟捂着胸口，身体往前一倒。 他伸出手，将人一把扶住：“喂，你！” 少年脸色煞白，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抬头一看，却见眼前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孤立在崖墙边上。. 这道幻影，已经困扰了他长久的岁月。 突然，影子挥动了手中的长剑，剑峰一下一下地落在石壁上，剑尖磕得火花四溅，随着那人身上强大的威压，连带着让整个山脉都为之撼动。 每一剑，到墙壁上，原本磅礴的气势又化为细雨和风，力道极其精准地刻着什么··· 每一剑，都带着复仇的快感，又似带着无尽的哀绝。 他知道这是幻觉，可终究难以释怀。 “他恨你，他恨你这样深，受尽折磨···”昊月抓着薛仪的衣袖，喃喃自语。 薛仪靠近了他，仔细辨认，却也只剩下只言片语，只好问道：“你说什么？” 这一声低问，将昊月从幻梦中唤醒过来。昊月双眼一眯，眼眸深红，五指往对方的咽喉伸了过去。 薛仪神色一凛，抬手一握，将他的手反剪道身后，在自己下意识几乎要摸到剑鞘时，自己先惊出一身冷汗。 “控制不住魔气了？”他改拔剑为一个轻巧的擒拿动作，将对方魔化了的五指，强行拢到衣袖里，毫不犹豫的保护的姿势，让对方那股暴虐之气瞬间得到了收敛。 “我···”昊月动了动唇，干涩地想说些什么。 此时幻影彻底消散，剩下对那一丝温暖的不舍，让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想回应这个拥抱。 然而双手还未触及他腰间，薛仪的怀抱却加紧了：“别动。” 昊月透过他的肩膀往后看看去，见到空荡的城中街道上，一个打更人看着这边，正疑惑得张望着。 一种失落的情绪弥漫上来，他蜷紧了手指。 “原来如此，你既然不许我在人间杀人···”少年最后松开了手，脸上恢复一派从容，道，“那若是在我魔域之内，是否也该礼尚往来？” 薛仪松开了他的手，无奈道：“若非迫不得已，我自然也不会杀你族人。”这魔头一逮到机会，就跟他谈条件。不过比起共生蛊的附带麻烦，起码这个条件听起来，并不是难以接受。 “请记住你今天说的。”仿佛冲突并没有发生过，昊月后退一步，猛然将他推开，转身往城里走去。 对于他突然的反常行为，薛仪还有些愕然，只得将之归结为反派性情的反复。不过，刚刚自己那一下反应。 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握紧一下，那股不自觉凝聚在手中的杀招才彻底散了劲道··· 难道，是原身残留下的自然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