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且慢

“趁现在追还来得及！”荀茂三步并作两步，攀上近处的一个房顶，用足力气，在高低不一的屋檐上飞奔起来。 从高处向下张望，也正好能把姬良车队的动向一览无余，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还有两人也选择了从屋顶追赶。 残阳在天空中铺开火红的画卷，灰白色的云暮为晚霞笼上一层阴影，然而没人在意此时的景致，他们都有更重要的目标。 “出拍卖场前，有八九个人在关注这位王爷的举动。未必都是抢铜箱的。”冷静分析现况，荀茂在屋檐上奔走的速度没有放缓，他的目光紧紧盯住路面中间那队装点精致的马车。 “破木剑并不是解开铜箱内禁制的唯一方法，如果当时的主持者没有夸大其词，还有其他手段使唤其中的这个心陀。又或者……”荀茂心中浮现另外的猜想，“敢追过来的其他人里，也有自己的办法。” 抛开杂念，他将注意力放回姬良的车队上，发现离出城还剩下没多远的距离，半刻之内，姬良的队伍就会进入大路范围，以他的王爷身份，估计出城关卡根本不会造成多少耽搁。 “出了城就是大路，如果没有工具，很快就会跟丢。不过要是能跟上，那动手也会更容易施展。” 道路两边不时还有灯火照明，为追踪车队增加了不少便利。荀茂跨过一栋酒楼的房顶，借助明亮的光照，他看到姬良队伍末端还有一架小型马车，始终和前方的车队保持几尺距离的，看其体积最多只能乘载两个人。 “这些人准备真周全啊。”荀茂纵身跳下，心浊的遮掩效果让他无声无息地落在马车顶端，而腰间的煞气断刀突然开始躁动。“这刀实在不安分，引起兵家的包围就不好玩了。” 手中发力制服断刀后，很快就看见身着甲胄的守军远远地就向这支车队敞开大门，于是荀茂再次向前跃起，对准姬良车队的末尾，依靠灵根加强过的感知，他大概确定其中没有任何的呼吸声，应该没人乘坐。 “嗖——” 不知何处飞来一个只有豌豆大小的球状物，荀茂歪过身避开，在车顶勉强落定，发现这东西瞄准的不是他，而是前方的马车。 “看来都不傻啊，这里的城街路况复杂，比较容易截取目标，不过想脱身就会困难许多，兵家的守军就在前边呢。” 拔出短刀插在木板上，荀茂固定住身形，准备突入自己所在的这辆马车内。 这是姬良车队的尾端，而荀茂的身后就是始终紧追不舍的小型马车，在翻入车箱时，他看到小型马车并没有驾驶者，那匹马的四足离地几寸，在踩着空气前行。 “又是什么奇怪的神通法术，居然当街就直接使用？”心中闪过如此想法，他拔剑划开口子，完全落入车厢内，这时再次听到先前球状物掠过的声音，瞄准的依然不是他，而是从车厢门板上穿过，冒出细微的白烟，穿入更前方的车厢内。 “有人想这个时候就动手？”荀茂感觉到气氛越发紧张，仿佛紧绷的弦被切断一般，陆续有人开始行动，之前屋檐上和自己同时前进的两个身影在刚才他跳到马车上后就也失去踪迹。 “……”把当前车厢内的东西迅速都过了一遍，荀茂发现大多是些杂物，不过出于王爷的身份，这里面镶金戴玉的玩意也有几个，比如绣着金边的瓷碗就被布团包住，摆在车厢的角落里。 “这些就不拿了，一个大梁王爷的常用物件，转卖出去别人肯定马上会发现，太麻烦了。”他在车厢内席地而坐，从刚才被球状暗器穿出的小孔中窥探情况。 却看到有人影来回晃动，似乎在进行匆忙动作。 “？这王爷难道迫不及待了？”荀茂打起精神，要真是那样，就没法再等时机了，得赶快行动，把握心陀法器的情况，就算被玩坏了，他也要割块肉走，对于补全身魂，都是重要的线索。 “不对啊，如果这心陀当真是个炼化完的法器，还需要铜箱来作为禁锢，并且使唤起来这么繁琐……”荀茂揣测起来，“贸然唤醒这个心陀怎么看也是充满不确定因素，十分危险，不会这人真痴迷到这种地步吧。” 方才姬良的车队已经冲出了城门，此时行驶有百尺多远，似乎印证荀茂的说法般，车队中间突然发出巨大的破碎声，随之弥漫的是血腥味和焦糊的车厢碎片四散飞出。 当荀茂稳定身形，踢开摔破的瓷碗，从翻倒的车厢内站起身后，面前的景象令他眼花缭乱，不过有几声相似内容的叫喊他听得很清楚。 “这心陀醒了！快按方法……呃啊——”看到一个人带着满身血痕从火光中爬出，荀茂大概猜到，事情比预想的更复杂一些。 他没有急着靠近一片混乱的车队，而是先寻找那辆小型马车的踪迹。 “看看其他人会怎么处理这个情况，他们对这心陀法器的了解肯定比我要更多。”荀茂唤起体内现有的非罡，并不充足，但足够他把车厢内的一只破木箱暂时变为青铜箱子。只要不亲手触摸，在外表看起来，和装有心陀少女的那个铜箱别无二致。 “浑水才好摸鱼，走着！”把非罡伪装后的木箱子拖在身后以假装其重量，荀茂往车队事故的中心走去。 衣着华服的姬良面对七零八落的马车和火光内娇小的人影，以及四处潜藏的心怀鬼胎者，竟没显出任何惊慌错乱的表情，反而十分镇静，他脚边是敞开的铜箱，其中锁链尽数枯朽，显然无法再维持什么法术或禁制。 “吾公且慢。”率先来到姬良身边的是一个车夫打扮的老人，他的手里还拿着车鞭，只有靠近细看才会发现，这鞭子是用一根根极细极密的头发丝编织而成。 “来了多少个？”姬良脱下外衣，活动起手脚，侧身躲开一枚飞来的球状暗器，“连这种刺客都有？” “八，不对，共九个。”老人回应道，“是先管这法器，还是那些……” “我全都要！”姬良面容带上怒色，“不论来杀我的！还是为这法器来的！一并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