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第157章 （委托的任务）

4月25日下午，左三岛一艘停靠的小木船上，一个大鼻子秃头老头在船首上抬首张望半天，才看到远处出现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急得他连忙喊：“这边，这边！快点！” 那斗篷人快跑几步跳上船，激起好大的水花。老头一边蹲下稳住船身一边骂：“你可让我好等！你们这些人做事都那么拖拉的？” 斗篷人脱下，露出真实面貌：这是一个绑着长长脏辫的高挑女人，她肤色黝黑，厚嘴唇，一边眼睛是黑色的，另一边是很淡的蓝色，右脸上还有不知道用什么染料画的纹样，看着很不起眼。 “抱歉。”女人一脸麻木地说，“事发突然，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来迟了。” 老头划着船向着鲸鱼岛的方向出发，他轻嗅一口空气，厌恶地皱眉：“用蜈蚣和芦荟的汁液抹在脸上？亏你能接受，真够恶心的。” “你能闻出来？”女人抬手摸一下她右脸的纹样，“这是祈福平安的纹样，芦荟具有治愈和生命力强的寓意，而蜈蚣具有再生的寓意，当地人得知我右眼的视力丧失了，就给我画了这个。” “我管你什么寓意，你前面那句话真让人不爽！你把协专猎人当成什么了？同样作为持证猎人，我们只是不主动挑战极限，不代表我们比你们差，真比起来谁输谁赢都说不好呢。” 女人把头再转过来一点，失去一边视力的她必须要用左眼锁定对方才能在脑内校对好距离：“听起来，你是嗅觉专长？在某些村落里放养的狗乱闻人身上的味道会被棍棒教育。” “你当我愿意闻你的味道？完全没有女人味的小丫头，再随便把人比喻成狗的话，小心我这就把你按进水里好好给你洗洗你那一身的尘土味！” 女人盯着他：“我是民俗猎人，对别人的出身与习俗都没有偏见……我也不在乎你的上头领导是谁。所以，或许其它猎人会歧视你们，但至少民俗猎人（我）不会。” “你不在乎？” “不在乎。这次任务的酬劳都给你也无所谓。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任务，以及这个任务对社会的必要性。” “这算什么，人类观察？” 这句话让女人笑了：“差不多吧。我是以一位学者的身份当上猎人的，之所以成为猎人也是为了更方便接触普通人接触不到的族群，研究他们的习俗与社会性对我来说比赚钱更有趣。” “你们果然都是一群怪人，对我来说有钱不拿才是傻子。” “原来如此，我听说猎人协会里有一部分猎人被称为协专猎人，只承接低风险但高薪资的工作。因为只要承接工作，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获得一定报酬，所以你们面对赌命的工作会刻意制造失败来谋取保底工资，这是真的吗？” 老头划船的手一顿：“你想说什么？” 女人坐在船上，用手架在腿上撑着脸：“你们的行事风格在猎人协会里早有流传，我只是在想，你们为什么不低调点？” 果然搞人类观察的就爱动脑子，但没得出结论的话就是自作聪明。 老头儿心里想笑，表面上却说：“你们不怕死不准别人怕死？规矩就是规矩，我们按规矩办事，你们少多嘴！” 女人见他这样答，就转移话题道：“既然这次一同行事，先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叫作希琳·库珀，民俗猎人，擅长狩猎。” “多巴拿！用你们的话来说……协专猎人，擅长追踪。” “只有这个吗？” “你也不只是擅长狩猎吧？” 两人对视，都清楚对方只放出了跟这次任务有关的个人情报。 没想到是多巴拿先让步：“变形，我能改变自己的体态，显而易见，我的嗅觉很灵敏，我会利用嗅觉追踪再变形尾随。” 既然如此，希琳也说：“情报收集，我具有言灵的能力，会让人不知不觉中说出更多我想要的情报。” “所以，你刚刚是想对我套话。” “何必明知故问。虽然你故意展露对我的敌意，但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正面接我的话。以你这个水平做协专猎人太可惜了。我很好奇，帕里斯通·希尔是个怎样的人？” “你不认识？” “我没见过，但有所耳闻，他人气很高，是个好人。” “你不相信。” “差不多，对于民俗学者来说，不了解他所作所为又不为钱财的‘好人"都不值得相信。” “小丫头，劝你还是相信比较好。”多巴拿说，“对于那些实力不足却很缺钱的猎人们来说，他就是救世主。” “真奇怪，我说酬劳都给你的时候你没有反应，你不缺钱，那么你做协专为的是什么？” 多巴拿笑道：“我怕死。” 希琳皱眉，但她的言灵能力只能对那些对她的话没有防备的人奏效。而这个人虽然从表面上看战斗力不强，但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有所戒备，所以言灵的话对他没用作用。 她本以为协专猎人都是实力不足却想牟利的人，所以他们愿意付费给帕里斯通打通门路介绍活儿干。她不讨厌这种人，毕竟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是合理的。但以多巴拿的警惕性来看，他不贪钱，那是为的什么？真的只是怕死？ 既然怕死，又怎么会来做猎人？ 多巴拿把另一只桨递给她：“既然闲着没事就来帮帮忙。” 希琳接过，跟着他的节奏去划桨，嘴上还在说：“就算我不帮忙，你一个人也可以划到鲸鱼岛吧。” 她是放出系偏操控系，只要对方处于她念力形成的圆的范围内，她的言灵能力就可以持续使用，所以必须得不停说话来找到对方放松戒备的空隙。 多巴拿白她一眼：“既然这个任务派来了我跟你，就算你我性格不合，表面还是做个样子吧。” 希琳笑道：“那算是你运气不好了，任务只要求离这儿最近的猎人过来。” 所以他们来了。 多巴拿冷哼一声：“谁运气不好还说不定！我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看得出来。”希琳说，“不过你得忍着点，接下来我们必须要合作完成任务。幸好你我的能力都很适合侦查。” “我只希望你别碍我的事！”多巴拿说，“都是侦查型能力，你我不说互换情报，至少别妨碍我交差！我前几个任务都没完成，我需要一个成功的任务去堵住多事者的嘴。” 希琳笑了：“你放心，我会配合你的。” 多巴拿：“但愿如此！” 希琳低头划船，心想：原来协专猎人那边的任务仅是侦查情报，看来委托协专猎人的人也拿不准任务目标“王晓榈”的价值，就先试探一下。 她的任务是要把“王晓榈”平安无恙地带回猎人协会，这是她的救命恩人——米才伊史多姆·纳拿（丑）亲自请求她的。 希琳回想起电话里米才伊史多姆的话，她特意询问过那个叫做“王晓榈”的孩子真的是尼特罗会长的继承人吗？ 作为民俗猎人，她也会通过网络来获取情报。而只要是跟猎人协会相关的论坛都会讨论这件事，大家充满愤怒。 “我们那么辛苦，拼上性命，就为了能够成为猎人完成梦想帮助他人！凭什么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能靠走后门成为猎人？她做过什么？她去野外生存过吗？她去贫民窟生活过吗？她什么都不懂！你们看看她身上有半点训练过的痕迹吗？我打赌她身上一道疤都没有！养尊处优的人居然能当上猎人继承猎人协会，这根本就不公平！这件事——就是一坨狗屎！！” “都什么时代了，猎人协会作为一个民间自立的团体，结果跟皇族一样搞血统继承制，这世道真是腐败透了。” “我22岁就去参加猎人测试，直到26岁在测试里失去一边眼睛才被迫放弃成为猎人，早知道我从投胎起就输掉了那我这边眼睛就不会瞎了。” “说真的，我想杀了她，她让我一直以来对猎人协会的信仰像个笑话。” “猎人协会为什么不敢把她交出来？心虚吗？你们真的以为可以瞒住所有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对继承人的说法存疑，但猎人协会至少给天空竞技场的事情一个解释，我想知道哪边才是事实。” “这个小母□也不好看啊，不是基因突变就是她爸恋丑。” “我希望猎人协会可以出来澄清这件事，至少之前他们做的都是好事，我不想让一个人成为猎人协会的污点。” “我是第287期这届的考生，我可以作证这期测试里她不仅跟考官谈笑风生还和尼特罗会长同桌吃饭，难怪我会被淘汰，替她洗白的你们都死了。” “是谁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跨国执法的？哦，是我们啊。真是傻□！” “以前我表姐被猎人害死了，他们说是为了逮捕穷凶极恶的罪犯，以前我不明白既然都是职业猎人了为什么连路过民众都保护不好？现在我明白了，真正有能力保护民众的人都被猎人测试筛下来了，无法原谅！” “她好像很值钱。虽然揍敌客家已经撤销悬赏，但别的悬赏还在，有意者请联系我一起合作赚钱。” “成千上万多如星星的人渴望成为猎人改变命运，殊不知出身好就行了，连真正的公主都做不到直接得到猎人资格吧，真就天选之女呗！” “猎人协会赚了那么多钱肯定富可敌国，说不准人家比公主都有钱。我们是来搏命的，人家是来后花园玩耍的。” “你们这群□□□□的□□□欺骗民众的感情就该□□□□□□□！！” “那些说别骂她等待猎人协会澄清的圣母们都怎么想的？失败者论坛那里挂的寻人贴还少吗？要是她们自己的家人去参加猎人测试失踪了她们还能那么冷静？那个找哥哥的瘸腿妹妹都比她更值得当猎人。” “……管理员居然还删帖，我无话可说。” “妇幼联合保护协会怎么这次不出来说话了？平时一个劲谴责男人DV和HIP传染，结果大型杀人事件的凶手是小女孩就装哑巴了？” “巴托奇亚现在有那么多战后难民，说是猎人协会的殖民地也行吧，人家在自己殖民地杀几个人怎么了，你们这群外国人不要大惊小怪，破坏大局。” “我早就觉得猎人协会的筛选测试有问题了。那么大的组织运营那么久了，平均合格率居然才3年一人，不知道有多少资格被走后门了，没想到你们现在才发现啊。机会都是留给关系户的。” “又是黑发啊，黑发基因在远古时期都是一个人的血脉，你看多少有钱人和罪犯都是黑发黑眼的，这种基因就是有罪，我们需要人种清除计划，净化世界！” 虽然希琳不相信网上那些流言蜚语是真的，但是堂堂的十二支会特意委托她过来把人带走，并且要求保障她的安全，这不由得让希琳好奇为什么。 米才伊史多姆的声音透露着些许疲惫，但他还是郑重地说：“我向你保证，这孩子是无辜的！她跟尼特罗会长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点我向尼特罗会长亲自确认过了。我相信尼特罗会长，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 希琳：“我相信您，当您把我从失控村民手中救下来的时候我就决定会相信您。只是连我都觉得这次针对猎人协会和尼特罗会长的负面舆论导向来势汹汹，我担心这背后有其它推手。” “我当时只是在执行自己的职责阻止施暴的人，你不必一直对我使用敬称……你很敏锐，确实有几方势力混在其中扮演愤怒的民众。攻击她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想借此试探猎人协会的底线。一旦这次尼特罗会长因为民众的舆论压力把她交出来自证清白，那就意味着这条路可行。擒贼先擒王，我们需要调查这背后究竟有几股势力，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我们不能打草惊蛇，网络猎人们已经在努力抗衡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保当事人的安全。” “我会尽力的。就算我死，我也会确保她平安无事。” “不……” 希琳没听说：“您说什么？” 对方停顿一下：“……没什么，注意安全。目标人物现在在鲸鱼岛，那里暂时没有危险人物，但协会里可能会有人派出协专猎人调查她，你可以配合对方的调查，但不要相信对方。” “是，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的米才伊史多姆看着话筒，想到刚刚他听到希琳说就算她死也会确保目标人物平安无事时下意识地说了“不”。 希琳·库珀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她那次遇险也是因为她想阻止某个封建村落的“共享新娘”这个习俗，想把那些被拐卖来的“共享新娘”救出去，却被认为没有“共享新娘”村落就会灭亡的村民们袭击了。而他当时作为罪恶猎人恰好赶到，逮捕施暴的村民同时顺道救了她。却从此被她当成恩人对待。比起一个他没有接触过也不了解的孩子，他觉得她的命更有活下去的价值。 ——虽然明白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但身为律师会这样粗略下判断还是太不公正了，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他怀疑这个叫做“王晓榈”的孩子是否真的无辜。 毕竟他看到在天空竞技场那件事发生之前，尼特罗会长就已经用“太阳”作为代号暗中观察那个孩子了，这份关注毫无疑问是特别的。 并且，尼特罗会长只否认了流言里的“她是他的子嗣”，却没有否认“他有继承人”这点，那是否可以说明尼特罗会长确实有想把她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想法？ 他不会质疑尼特罗会长的决定，他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才11岁的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足够让尼特罗会长替她收集火红眼，又替她压下舆论独自承担骂名？ 真的是因为她是“无辜的”？ 米才伊史多姆叹气：“……会长，我相信您。在没找到足够证明她有罪的确切证据前，我都会坚持替她做无罪辩护。” 4月25日黄昏，鲸鱼岛海岸边，柯特站在一艘搁浅的小木船上，一边看向海面一边拿出揍敌客专用通讯器通话。 不远处倒着一个黑发黑皮肤的女人，她身上插满纸屑，流出的血都把纸屑染红了。 “是的……他们有两个人，一个人化成鱼逃走了，我没能杀了他……对，我窃听到他们在调查她的事，他们应该是猎人协会派来的，这个女的不肯回答我调查的目的是什么，我刚要攻击时那个男的立刻就变形丢下她逃掉了……抱歉，哥哥，我下次会注意的，现在我要先处理……啊。” 柯特停下通话，因为他看到亚路嘉从树林中走出来。 到底是揍敌客家出身的孩子，亚路嘉低头看一眼地上的那个女人，再脸色如常地抬头问柯特：“她是谁？” 柯特警惕地看着他，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不知道，我只是在调查那群人的时候注意到有新人来到这座岛，就赶过来了。” “她死了吗？” “还没有，不过继续失血下去就会死。” 亚路嘉蹲下去握住那个女人的手。 柯特皱眉，不悦地问：“你想救她？” 这明明是他打败的人！他凭什么擅自把人救了？ 亚路嘉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就是用着很平静的表情问柯特：“她是想要害晓榈吗？” “她是猎人协会派来的，在调查那家伙的位置，并且试图用能力操控我说出情报——我这样说，够明确吗？” 亚路嘉懂了：“那就是想害晓榈的人。”他低头再看着这个女人，“要是尸体被发现的话，晓榈会难过的，我们的过家家游戏也会提前结束了。” 柯特意识到亚路嘉没有敌意，他稍微放松下来，问他：“那你想怎么做？这里是海岛，我的能力可做不到彻底的毁尸灭迹。” 就算把尸体绑上石头沉进海里，也有可能会被潜水的人发现。而埋在岛上就更不保险了，火化也很引人注目，分尸又太麻烦了。 “我们是做不到，但是在家里就能能做到了。”亚路嘉说，“我把她送到家里去。” 柯特一愣，随即他反应过来亚路嘉说的“家”是指“揍敌客家”。 柯特怀疑地看着亚路嘉，提醒道：“她还没死。” 只要这个女人还没死，现在送回家里，家里人一定会治疗并拷问她的，那样不就是把情报白白送给他们了？亚路嘉不应该没想到这点。 亚路嘉眼神清澈又坚定：“我知道，但是既然猎人协会都想害晓榈的话，我宁可让我们家来保护晓榈。” 柯特：“……” “随便你，反正这种事只有你能做到。”柯特厌恶地说，“不过我真的很讨厌你——平时截然不同的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想法竟然跟你相同！” 他也无法接受王晓榈会被除了揍敌客家以外的人杀掉，她是他的猎物！所以一旦发现有其他人打她的主意，他都想先杀了对方！ 对于柯特的抱怨，亚路嘉只说：“记得背我回去。” 说完，他就切换成拿尼加，这个女人一瞬间就在原地消失了，而他也闭上眼倒下来。 柯特冲过去一把扶起陷入沉睡的亚路嘉，再看看原地没消失的小木船，怒了：“你倒是把这些东西也一起送回去啊！！” 做坏事不做干净点，害得他等下还得处理血迹和藏起这个木船！ 天空上，一只海鸥一边飞一边反向抓着一个湿漉漉的手机，冲着通话口用着中年男人恐慌至极的语气大喊：“是的！我们还没见到那个女孩，她身边的男孩攻击了我们！我们联手都打不过对方，那个女猎人拼了命才让我逃出来的！我……呜……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个女孩一定有问题！她身边都是她的保镖！对不起，铁拉丁，我怕死，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干涉的，这单任务我失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敢再回去了，我愿意把钱都退回给你！不，不，别再为难我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当这通电话挂断后，他再拨打了秘密号码，当对方接通后，他只说了两句话：“任务完成……是。” 多谢那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让他可以提前返航了。 接取任务委托的要求确实是距离鲸鱼岛最近的猎人，但如果他是一开始就在鲸鱼岛最近的海岛上等候的话呢？ 他做协专猎人的原因当然不是当猎人协会的狗，他的狗牌上早已刻了真正的主人名。 因为真正交给他的任务只是要解决掉派来的猎人并且伪装自己吓破了胆，所以不管来的人是谁都行。 都说了，是谁运气不好还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