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萌犬

北京的八月，总是会不经意地迎来一场短时暴雨。清晨，整个燕京大学校园笼罩在一片水雾和雨声里。 雨落在校内的湖，碧绿的水面泛起朵朵水花。水面上宽宽的荷叶与美丽的荷花，随着湖水的涟漪有力地晃动。一个穿白色上衣的清秀男生，正对着画架上未完成的作品修改得入神，忽略了打湿衣裳的雨滴。 他细长的手指握住一只素描笔，补充了重要的几笔，完成了一副简洁有力的风雨荷花图。 他不是艺术系的男生，却画得一手好画。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他想把这最迷人的雨中风荷叶画好，作为给母校的纪念。 张小法，草龄二十二，燕京大学历史系当之无愧的校草。高颜值，高智商，成绩中上，自黑“学渣”。优势集中在绘画、钢琴和厨艺，跆拳道黑带三段，以此可以碾压一大片科班出身的男同胞。他的性格最大特点---萌。女生们称他“萌犬校草”，如果非要再加点什么，就姑且叫他“单身萌犬”好了。 也许你要问，燕京大学不是男少女多么？他怎么还单着？没天理！每一个单身的人怕被看透，他单的原因么，主要在自己；用女生们的话来说：校草，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位校草同学，大学四年，萌萌的宅宅的，还羞羞的忙忙的。 一切都还要从高考的后遗症说起。 高考前，他本来也没想到自己的成绩能上燕京大学这种顶级名校。和广大高三学子一样，天天刷题，没完没了。 当大律师的老爸盼着他子承父业，考个名校的法律系，把律所的合伙人位置扛下去。老妈呢，太配合老爸，生怕他早恋，天天晚上翻他的书包和手机，看里面有没有不良的苗头。 高中时代的死党们，都对他又妒又恨：天天有女生围过来和他讲话，多好的事啊，你张小法干嘛老躲，我们都羡慕得做不下题了！ 他把女生们给的信和纸条都虔诚地收好，藏在床底下，心想：坚持坚持再坚持，冲过独木桥，再好好读读…… 高考的时候，他一早起来做了份披萨，很放松地去了考场：他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一本二本都可以，有学可上不复读就行！哪知那天如有神助，客观题全部选对，主观题也意外地发挥得好。第二天也是再接再厉地闯关成功。老爸查了分以后高兴得不行，非要他填报全国法学专业综合第一的燕京大学，以圆自己当年没完成的梦。 张小法看了自己的分数，第一反应是：录得上还得看运气，法学太热门了，报别的学校吧！班主任一看，不行不行，我校有升学指标的硬杠杠，你明明过了燕京大学的线，怎么可以坑像爹妈一样日夜给你助力的恩师，自作主张填志愿呢？ 录取结果出来的那一天，学校欢庆，女生们欢呼，校草上了光荣榜头条：燕京大学历史系。只有张小法一个人在厕所里哭：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命运好好选择？为什么要怕大人怕权威？录了个不擅长不喜欢的历史系，学校再好也不能弥补内心的忧伤…… 不喜欢归不喜欢，学是非上不可。迫于燕京大学严谨的学风和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他悟出了“挂科就要退学、落后就要挨打”的真理。生活和学习分得楚汉分明，该玩时尽兴，该学时狂学。他把省出的大把时间，花在了所爱的绘画和音乐上。他天性活泼好动，加上他画得一手好画，每堂课都会带着素描本，兴致来了就画个速写。 学校举办书画比赛，他都会拿奖。一张张有关校园的素描，简直就是一张张黑白照片那么逼真。水彩画和油画也很不错，高中时代起就对西洋美术有很浓厚的兴趣。他还把钢琴爱好带到大学，每个月都去艺术学院听演奏，练练琴。 学习生活实在排得太满，加上给应试教育压抑过了头，到了大学，被扼杀的恋爱情商一片荒芜。 女生的信如雪花般飞来，他除了呆还是萌。气得追过他的系花想把他推进未名湖：看他在湖边一个人与画板为伴，和他聊了大半天，话题还是画画！ 大学四年就这样到头了。他一没有解决单身，二没有解决offer。看到其他系的同学签约都是神速，他们系的，除了出国的就是国内考研保研保博的。 本可以将就一些不喜欢的单位，可傲娇的内心想着去干自己喜欢的，比如当个绘画或音乐老师。今年又赶上史上最难就业年，人才济济，非艺术系科班出身，怎么好与中戏、美院的高材生去竞争呢？ 简历是投出了不少，再找不到工作，就得乖乖地去父亲的律所干活。 他下不了改行做律师的决心。这天上午，暴雨过后，他又提着一叠求职简历去市体育馆参加本月最后一场人才招聘会。 雨后的街头，空气清新，凉风中有树叶和青草的味道。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有不少是夹着简历四处奔波的年轻毕业生。当初考上燕京大学历史系，就是命运和他开的一个巨大玩笑。他的性格活泼，富有想象力，常常在课堂上听着听着教授讲课思想就开始穿越了。那时候还有心情和高中的死党们扯淡，说学历史可以去任何年代神游，可以想象自己是各种历史人物……现在看来，还不如死党们学计算机学金融学法律学西医，个个都顺利跻身买房主力军！ 他望见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顶多十八九岁。她凑过来，递上一张带香水味的小卡片：“帅哥，你对古书、民国时代的旧报纸杂志感兴趣吗？有兴趣请扫我名片上的二维码。” 他看看手表，招聘会要开始了；他也没有乱加微信好友的习惯。 但是，她眼里的渴望让人不忍心拒绝。他掏出手机，滴的一声扫上，“我要去参加招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