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遮掩

余烬打趣了展舒云一番，不过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收的快，倒让想借题发挥反过来戏谑的展舒云一时无措，憋的心里不上不下。 “要走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余烬催促道。 谁知展舒云却说不急，四平八稳的坐在余烬对面灌了口凉透的茶水，“你真不想知道？或许和段家有些牵扯。” 余烬手指微顿，抬头看了展舒云一眼，在他的脸上，余烬只看到了严肃认真，展舒云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思。 手指轻敲桌面，发出嘟嘟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心尖上，心绪不宁。 “和段家有什么关系？” 她开口了，展舒云心说。 展舒云对余烬和段家的关系评估有了计较。 “你知道恭王宝藏一事吗？” 展舒云没有直说，反而说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不过余烬知道展舒云不会无的放矢，这二者之间必然有什么关联。 “略有耳闻。”余烬点头道：“所以魏观澜在找恭王宝藏，而恭王宝藏和段家有关？” 展舒云闻言倒着实惊讶了一番，“你怎知魏观澜在找恭王宝藏？” 余烬：“所以说这都是真的？” 看来那个土匪没说谎，至少在这件事上没说谎。 两人默契的略过来消息来源一事，继续交换消息。 “是真的。”展舒云神色玩味，“一开始有这等传闻我只是一笑置之，可是后面扒出来的东西却让我不得不信。” “魏观澜是一个疯子。”他评价道。 “你知道魏观澜是怎么入宫做了内监的吗？” 又是看似毫无干系的话。 “魏观澜一开始也是个颇有才学的举子，曾经也意气风发。” 展舒云自顾自的讲述起了魏观澜的前尘往事。 在他的话语中，魏观澜从前也是一个是非分明，很有意气的读书郎，却在勤安之乱中伤了根本，自此心理扭曲，挥刀自宫入宫做了内监，这才有了现在的魏观澜。 “他的转变就在于那场祸乱，或者说……那个伤。” 余烬咂摸了一下个中意思，“所以说魏观澜是在找寻恭王宝藏中的三枚丸药，意图恢复健全身？” “可是这太荒诞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药。” “所以才说魏观澜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或许知道真假，但是他在蒙骗自己，将自己的希望寄予在这虚无缥缈的传说之中。 “所以……恭王宝藏和段家有关？” “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展舒云如实说，“但是魏观澜好像认为有关系。” 余烬沉默，展舒云继续道：“所以他送段阁老来江南，贪污了建材款项，就是想要支开段阁老，好自己运作。” 余烬心头一跳，“你是说……祖、段阁老是魏观澜送来的，那些运来的建材也是魏观澜替换的？” 得到展舒云肯定的答案，余烬的心再次往下沉了沉，“为什么？” 世间有太多为什么，谁都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是往往得不到答案。 “你是怎么知道的？” 展舒云扯了扯嘴角，指了指自己的腰腹，“不然你以为我的伤是怎么来的。” 余烬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展舒云：“我想让你帮我。” 余烬抬头看他，“就我？能帮你？” “自然。”展舒云说的肯定，“你不要小瞧你自己，我也从未小瞧过你。” “我需要你的帮助，不知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掺和进去。” “可是你已经掺和进来了不是么。” 是。 余烬无可辩驳，只能沉默。 “段青荣出事了。” 余烬豁然抬头。 “不知缘由，但是昏迷不醒已有半月。” “是……”是魏观澜吗？ “想来是他。” 余烬沉默良久，忽的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不是偶然遇到我，而是专门冲我来的吧。” “这倒不是。”展舒云否认道，“这真的是偶然，至于我的这个提议也是见了你之后才升起来的。” “所以我需要一个跳出局外的人帮我，你可以给我一个答复吗？” 良久，余烬轻声道了一句：“好。” 时光转瞬，又是一年轮渡。 虽是白日，天色却是沉沉，黑压压无端惹人意乱。 转过回廊，余烬看到站在路尽头的人，停下脚步。 风雪中那人一身白狐裘大氅，抱着手炉，身形清瘦，看起来有些单薄，颇有些弱柳扶风的意味，但他站的笔直，列松如翠，削减了羸弱之感。 余烬向他走去。 “哥哥。“ 他点点头，问道:“决定了?“ “嗯。“ 风雪中对望，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却展现了不同的气质。 一张冷然，一张和静。 少顷，一声轻咳打破短暂的宁静。 余烬方抬手，又轻轻放下，压下心绪。 待咳声稍止，段青荣轻声道:“你可知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朝中风雨飘摇暂且不提，只一女子入朝堂，一旦败露，便是为欺君，你焉能全身而退？“ 段青荣的眼睛紧紧锁着她。 欺君之罪，罪不可恕。 余烬垂眸，“我知道。”她道，“路是我选的，我自己走，虽然我拖了整个段家下水，但是我保证，我会用尽全力，保段家上下平安无虞。“ 段青荣：“一定要这样做吗？” “一定。” “那便去做吧。“他道，“既做了决定，那就是你的选择，无论过程和结果如何，无论将来后悔与否，你都要自己扛。“ “我省得。” 余烬越过段青荣继续向前迈步，“天寒风大，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 段青荣望着余烬的背影片刻，须臾长叹一声。 冷风呼啸，余烬裹着黑色大氅挟着冷风迈入室内，墨眸寒如星。 她看向头戴乌纱端坐上首的老翁，语气平平开口道:“祖父的辞呈可已写好?” “哼！” 端坐上首的段昶冷哼一声，胸中怒火腾腾升起，不过终究是浸淫官场多年，引而不发，极力克制。 段昶浑浊的眼睛微眯，只余一道细缝，精光外泄，“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余烬神色不变，只重复道：“您老了。” “是，我是老了，是我老眼昏花识人不清，早知今日如此，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将你领回来!“ “我带你入段家，尽心教养，让你衣食无忧，你就是这么么回报我的!“ 扫袖，茶盏飞出碎片一地，几片茶叶飞溅到余烬脚边。 一地狼藉。 “段青梧!“ 段昶指着她，因怒极而颤抖着。 “你可知我段府待你不薄!“ “我知。”她道，“我知祖父对我用心良苦，我知段府待我不薄。“ 余烬抬眸将目光从碎落的茶盏重新落回到段昶身上，“我都知。“ “不，你不知！”段昶胸口剧烈起伏，“你果然是心存怨恨的吧！怨我段府不仁不义撵你母女!怨你幼年流落遭难!怨累及你母亲早逝!” 余烬垂眸不语。 “想逼我辞官回乡？竖子休想！”段昶痛斥道，一边冷笑，“段青梧啊段青梧，你以为这男身你还能用一辈子不成?将来东窗事发，便是欺君，是祸及家族的大罪，你执意如此相逼，就不怕我为了整个段家大义灭亲到陛下面前揭发你？” 余烬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祖父，斗胆提醒您一句，您有我的把柄，我更有您的把柄，东窗事发，您、我、包括整个段家，都逃不过。” “你……”段昶指着段青梧手指颤颤，“……心狠手辣！” “是了，我是心狠手辣。”余烬上前走到桌案撩袖研磨，“我非但心狠手辣，还是心肝黑透，骨子里烂透的烂人。” “既是烂人，世俗的眼光标准如何审判得了我？”说着俯身自桌案拾起一支狼毫，递向段昶，“所以，祖父请吧！” —— “天子朝堂权力倾轧瞬息万变，你一人区区，又初出茅庐，何以敌得过百官相压!“ “权势地位，不是谁都能操纵的!“ “段青梧!休得张狂，迟早有一日，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大雪顷刻骤降，随着寒风席卷呼啸，余烬似不见分毫，收好笔墨将干的辞呈，无视身后的摔打碎裂声声，脚步不停，一脚踏进风雪…… 简单给大家捋一下，魏观澜是个逐渐变态的变态，他很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江南水患有天灾的因素，又有人为的因素在里边，人为在于那个变态。 因为余烬是被算为假千金出了段家的，所以算半个局外人。 已知余烬的软肋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