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转变

下河村。 颜继祖看着地里忙碌的农人，感叹道：“百姓安居乐业，放眼大明难见啊！” 作为巡抚，颜继祖影响力在，胡昱自然不会干出囚禁他的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但只允许他大同治下散心，顺便观摩大同施行的政策。 如果有颜继祖加盟大同，这对于大同今后吸纳贫寒士子是一大助力。 作为福建人，福建什么状况颜继祖自是清楚，这些年外地为官，也清楚各地情况。 福建山多地少，这些年也闹洪涝和大旱，闽西、闽南也是乱民遍地，但严重程度远不及山东。可在大同治下，山东这么严重的地方，居然能看到这种盛世才能看到的景象，让颜继祖忍不住发出感慨。 颜继这几日都在考察路上，如果说只是一个村如此，他不会大惊小怪，可三天时间逛遍三个镇，大大小小二十几个村，看到的都是如此，这让他不由得产生疑问，真是大明制度有问题造成的吗？ 最不可思议的是一日三餐，这可不是地里泥腿子能享受到的，可在大同治下，三天却发现多起，而且还都是所谓的大同军军属家庭。 作为抚军巡抚，颜继祖能不知兵？ 就他带着那数千人，除了几个上品的将官，有哪几个是能足额拿饷，平日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惠及家人，一人入军就让家人吃上一日三餐，做梦吧。 胡昱也坦诚，让他进入军营，参观了燧发枪、大将军炮。 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大同军可能只有九镇边军，或许与之能有个一战之力。 当初大营近万人，一炷香时间大败大同军，这是可不是糜烂的卫所能解决的。 随着深入村镇聚落区，让他大跌眼镜的远不止一日三餐，年满六岁，十二岁及以下，必须送到蒙学读书，还管他们午食。 夜间还有扫盲课，专门对应白天做农活的农民群体。 颜继祖走遍这些村子，发现村镇百姓基本都会书写自己的名字，会简单算术。 种种见闻，放眼历朝历代，都是不可能完成的，可在大同治下，确是真实发生的，而且是强制性要求，不去读书加田赋，加租子，这对于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思想冲击是相当炸裂的。 颜继祖看向身旁之人，犹疑道：“元宗，你说……大明气数真的尽了吗？” 柳行宰，字元宗，福建福州人，举人出身，身份是巡抚幕僚。 在颜继祖问出这个问题，柳行宰就知道他心里有了答案。 柳行宰一脸惆怅，委婉的说：“或许吧。” 颜继祖说道：“元宗，你我也不是外人，何必藏着掖着，说说你这几日所见所闻的想法吧。” 柳行宰叹息道：“抚帅，大明如今的内忧外患，或许真如那胡昱所讲，天灾只是一方面，不至于造成如今局面，根本原因在于各项制度糜烂、土地兼并严重、拥有特权的士绅勋贵等特权阶层趴在百姓身上吸血所导致。就如那福王一脉，拥有良田庄园数万顷，如此情况之下，他居然还上旨请求皇帝拨款修缮王府。 可底层小民呢？连个栖身之地都难寻，有人卖儿鬻女也活不下去，不反就只能等着一家老小饿死了。” 柳行宰家里早年也清贫，可好歹有十几亩地祖地，最终还中了举。虽然这厮说得大义炳然，但他也不是两袖清风的人，这些年不少小民投献，在他名下的地就有两三千亩之多，不然考这举人作甚。 对于柳行宰的坦诚，颜继祖莞尔一笑道：“你啊，让你讲，你倒是真敢讲。” 颜继祖家里是漳州大族，土地兼并严重他家也有份，只能说，这个时期国情如此，谁不想自家多点土地。 颜继祖又说：“若不是被大同军给打败，我至今还不知道那伙鞑子是何人所为，一直受他们蒙骗……” 起初，胡昱也不清楚，以为颜继祖谎报战功，结果颜继祖是真不知情，是他那手下副将谎报，自然而言的，爱吹大战功的明军老传统就显现出来，上报了斩杀鞑子数百，击溃数千，保全德州一地。 当然，谎报也有好处，崇祯需要一场大捷昭告天下，安定人心，不然凭济南府陷藩失地这一条大罪，早让他身首异处。 柳行宰感慨道：“连鞑子碰到大同军都败下阵来，朝廷想要剿灭大同军谈何容易啊！” 嗯，胡昱确实没跟他们提起过自己瘦的阿卡，将这一切功劳都算在大同军身上。 颜继祖感同身受，叹息道：“想要剿灭大同军，为时晚矣！” 他清楚，朝廷想要剿灭大同军，不征调几万九镇边军精锐上场无用，来个几万杂兵无非就是跟他一样的下场，一个照面崩溃。 还有一个原因，大同军的膨胀速度闻所未闻，就这几天，大同军部无节制募兵，待遇不变，就这三天时间，就从刚占领的地区招募进八千新兵送入军营训练，其中不少是这次大营溃败下来的兵员。 颜继祖等人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不堪一战的溃兵，为什么大同军还敢将他们招募进军营，不怕带坏大同军吗。 这个问题他要是问胡昱，胡昱会为他解惑，不是士兵不行，而是你们的制度有问题，完全不拿士兵当人，致使底层士兵得过且过，一遇战事就开逃。 大同军则不同，不仅有土地，还有足额月饷拿，还管吃管住，等于是衣食住行全包，这要是还敢畏敌脱逃，等着受审后绞刑吧，家里得到的待遇全部没收。 这批明军俘虏也一样，挑选中后加入大同军的，相应土地照样给，月饷照样领，等到领悟大同思想，斗志自然会攀升。 这二人也不避讳身后跟着的一个旗大同军战士，而大同军众人，听着二人交谈的话语，脸上更是带着一抹得意之色。 柳行宰问道：“抚帅，可是打定了主意？” 颜继祖沉默不语，注视着麦田里辛勤劳作的一家人片刻才点头说：“我倒想看看，他胡昱有没有本事让这天下重现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