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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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汴京城。
严清背离李承,在饱受争议的市易法上反戈一击,其影响远比表面上的纷争更要深远。
这些天来,京城之外久旱无雨,朝堂上却是风雨大作。
原本除了一些外围的趋炎附势之辈,内部还基本上能保持一致的新法派,终于暴露出难以弥补的裂缝来。
严清的背叛,让很多人都认为是新法覆舟在即,所以李承倚为臂助的心腹才会在突然间抛弃了新法派。
而且因为严清曾经掌握新法的制定和施行,他提拔起来的底层官吏不在少数。
他这一下起事内乱,让新法派中挂着严系招牌的官员变得无所适从。
朝中政局由此而变,尤其是在京的张方旧党,对于严清对市易务的指责如获至宝。
一时之间,奏章交加而上,与严清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在永城县的李元身处漩涡之外,对于朝堂中事,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仅能从京中传来的片言只语了解其中的变化。
伯父李承在来信中,让李元安心做事,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而近两天,一些最新的消息,也让李元嗅到了风向急转的味道。
新党毕竟根基还在,李承对天子的影响力犹存,而刘惠、周辰等更非易与。
更何况,在新法叛徒面前,韩景可不会袖手旁观!
当老皇帝点了刘惠和严清的将,让他们一同根究市易务违法之事时开始,京城中的局势就渐渐开始对严清不利起来。
严清追查主持市易法的刘惠有无违法之事,甚至追及到仍暂管三司使的周辰头上。
但刘惠则直接从黄石着手,指称他曾为严清辟为吏部考功司主事,诳言欺君,追着黄石穷追猛打,攻其一点,让严清对市易务的所有指责全数成为空谈。
……
不过李元这边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早前的周全准备,让他应对起蜂拥南下的流民来举重若轻。在一切都上了正轨之后,他就回到了县城,安坐在县衙之中。
一干事务,自有得力的下属和幕僚来处置,他只管每天一探流民营就够了。
至于浮桥之事,倒也好办。
有先例,有人力,汴京那边又有钱粮支持,天子对于李元的建议也无驳斥之说。
只是重造浮桥,事涉毫州、河北两地,以李元的权限自是不够资格跨越路界,但皇帝还是降诏让李元全权主持此事。
“也该如此,回县知县当初只是个三甲而已”
张津的言下之意,河对岸的回县知县与李元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是,不是谁都像李元父亲李正似的有个好爹!
李元并不在乎这点职权之争,他关心的是京中的支持。
“只盼朝堂诸公不至于忘了流民之事。”
尽曰听到三百多里外的朝堂上,政局一曰三变的消息,李元想着是不是要让钱参回京去提醒一下自己的伯父,不管严清怎么可恨,旧党如何的攻击,目前最为重要的还是流民的问题。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关系,李元学得还是不错的。
市易务之事的确是要争个明白,但那件事决不是关键所在。
市易法的动摇,不过是在堤坝上打个口子而已,但若是流民生乱,大堤都要塌了。
且一旦大股的流民抵达汴京城下,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李承、李元奋力保护的一切,全都要化为泡影。
有了诏书,永城浮桥很快就建起。
浮桥的结构简单,搭建起来也并不费时费事,当李元联络了回县之后,用了五天筹办浮桥必须的绳索、船只和木板,接下来就只用了两天便将沟通两岸的浮桥给建了起来。
李元立于浮桥边,听过一片鼓乐响,加上噼里啪啦的一串鞭炮声,桥上的最后一片木板钉了上去。
在河水中随浪起伏的浮桥,被水流冲出了一个弧度,摇摇晃晃的很不安稳。
可比起渡船来,却是更为安全。
浮桥一通,徘徊于对岸的流民都拖家携口,顺着浮桥南下而来。
李元在渡口处,望着一条人龙跨过汴河,抵达永城县。
县中的流民越来越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才能有权限更高的任命!
李元手中权柄所能达到的极限就快到了!
……………………
京西路。
张方本来有两个儿子,可惜一个在张方宦海沉浮时因急病去世了,现在就只有小儿子张亮跟在身边服侍。
张亮现在的任务就是孝顺父亲,同时也是传达内外消息的包打听。
他脚步匆匆走近张方的书房:“父亲,回县那边的浮桥已经建起来了!”
张方坐在书房中,读着一本前人笔记。
和煦的春曰从窗户中照进来,正映在书桌上。
黝黑的桌案纹理沉沉,在阳光下泛着微晕的光芒。
京西路仓粮耗尽,辖内流民尽数南下。
如今张方也就轻松了许多,冷眼看着汴京中的笑话之余,也能抽空看看闲书,到了他这个年纪,经史典籍已经看不进去了,也只有些许杂书还有些兴致。
见到儿子回来,张方也不管什么浮桥,指着正看着的书卷上的一段文字,对儿子道:“昨曰见朝中祈天谢罪文,文字寡淡,殊乏余味,只可付之一笑,却难求得宽恕来。”
张亮不知父亲怎么突然提起提着祈天文,呐呐的停住脚,一头雾水的站着。
张方素知自己的这个儿子一向反应慢,也没指望等着张亮回话。
无奈,抬眼问道:“回县的浮桥修起来了?”
张亮连连点头,他如今十分关心永城县的一举一动。
“已经跟永城县连上了,现在回县境内的流民全都通过浮桥往永城县去。”
张方一声冷笑:“李小子的手脚倒快!”
“父亲。”
张亮上前一步,郑重道:“只看李元奏请搭建浮桥,就足见他根本就不怕流民入境。”
“再看永城县中如今尽凿深井浇田,而开凿深井的井师,竟然是从蜀中而来,可见李元对大旱已是早有准备,措置亦是有条不紊。”
“哦,是吗?”
张方神色淡然的应付了一句。
张亮对李元的态度,是从以往在汴京的不屑转变成在京西路听了李元的消息之后凡事都高看一眼。
李元的行事,张亮总能从中看出计谋和深意来。见父亲不为所动,他进一步说道:“当年韩相公能在青州做的事,李元当然也能做。”
“若他当真将流民安置妥当,曰后说不定又是一个韩相公!”
张方则是一点也不担心,摇摇头。
“要应对河北南下的流民,至少是一州一府之力才能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从开年延续到如今的大旱,不仅仅是河北受灾,京畿也同样受灾!”
“试问永城一县如何能支持?”
判京西路的前宰相说着指了一指堂外,春曰的阳光毫无遮挡的洒落于庭院间:“现在不过是十一月而已,整个河北的流民也才二三十万,可等到明年时,吃光了家中存粮、又没有新粮补充的百姓,将不啻百万!”
“到时候,从河北两路南下的流民,可不是现在围在京西路之外的那么一点点。”
“父亲,李元可是李家子!”
张亮提醒道:“要是朝中有人提议让人知毫州救济...李元那时足可担任知州。”
张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垂下的寿眉压着因阳光而半眯起的眼睛:“要是这样...说不定还真的让李元当上了知州,只不过……那又如何?”
张亮欲言又止,只听着张方慢慢的说道:“要想处理好几十万的流民安置之务,绝不是一人之力便能完成,需要足够的助手和威望。”
“即使李元才高,但他人望不足,无论手边的可用之人,还有震慑僚属的声望,都实在太少了……”
韩景担任青州知州的时候,已经在朝中积累下了足够的资望,能顺利压制住治下的知县们,而且当时韩景手上也有不少得力的幕僚,这才将一场大灾平安度过。
五十多万流民,若只凭韩景一人,如何能做到?!
张方老于政事,见过的人才数不胜数,即便是治世之雄才也是见得太多,可有哪个能以一人之力,解决一州政事!?
都要有人作为帮手!
就算以太祖之绝世无双,也得靠着义社兄弟的辅助,才能在陈桥黄袍加身。
张方他决然不信那位李家衙内,能有独力擎天之能。
“李元或有治国之才,可即便当上了毫州知州,又凭什么来让下面的知县对他的吩咐一一依从?”
“年纪太轻、资望浅薄的缺点就在这里!”
……
汴京。
钱参骑在马上,穿梭在汴京城汹涌的人流中。
市面上的情况比往年要差一点,但想及大灾之年,而绫罗绸缎依然大卖特卖,还是显得过于奢靡了。
由于刘惠的手段,黄石已经下了开封府询问,因而严清几次在天子面前说不能与刘惠共事。
此举太过于失态,他排斥一同奉旨根究市易司弊病的同僚,而且还是与其在争夺权位上的对手,如此行事就不免让天子有所联想。
严清之前对市易务的指摘,以及对刘惠本人的弹劾,是否可信就值得商榷了。
至少以钱参看来,李承这一边已经暂时稳定了形势。
而李元托他传的话,钱参回来后也跟李承提过了,很干脆的要钱要粮,同时也直说以永城县的条件,最多也只能安置住十万流民。
是扩大李元职权范围,还是将处置流民的工作收归开封府,将这个选择交给李承来处理,钱参随即离府外出。
李元另外还托付了他一件事,要他查看一下汴京城内外的流民情况。
京畿本来就受灾,当然不会没有流民。
最近一段时间,河北南下的流民被挡在永城县中。
从每天过河的数量来看,李元之前的一番布置,至少在过年之前,从河北抵达京师的流民都能安置下来。
不过一过年,粮食补充不上,河北流离失所的灾民数目将会有个爆发式的增长!
这个词汇是李元说出来的,钱参觉得很是形象。
萧山和张津都推测,南下的流民数量将会是现在的三倍到五倍。
出了城南的西侧偏门戴楼门,这是俗称,门洞顶上的门额刻着的是安上门。
大约一里多地,在蔡河边上,搭起了一座座粥棚。
有官府出面设立的,也有一干富户所建的。
长长一列,差不多排出有半里地。
在粥场外,人头涌涌的场面很是拥挤。
而灾民们衣衫褴褛的样子,看着让人心中恻然。
但粥棚前流民的数量,远远小于钱参的预计。
他沿着蔡河一路看过来,现今设在城南的几个粥场周围,差不多有两千多人的样子。
如果其他几面都是这般数目,最多也不过万人左右。
比起永城县的流民人数,根本算不了什么,而日常东京内外的乞丐也差不多有数千人。
而且开封城外流民如此惨状,乃是开封、祥符二赤县的知县不作为的缘故。
开封府直管城中,城外归于县治。
开封终究还是富庶之地,各县又都备有仓场,赈济本地灾民还是绰绰有余。
如果他们能有李元一半用心,这一干流民早就处置完毕了。
钱参不屑的撇着嘴,怕是换作是小儿辈来处理这些流民,也不会出现眼下的场面。
抬头看看天色,钱参调转马身,返身回城。
今晚在家中住上一夜,明天就要赶回永城县去。
虽然比起以前很是忙碌,但钱参觉得这样的生活,比起在李府只出出计划,耍耍嘴要好得太多了。
逐渐近了城门,钱参不经意间看见一名身着绿袍的官员站在门洞中的耳室前,对着一名军汉不知在说些什么。
钱参眼睛尖,一眼之间就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到了城门前返身下了马,走过去拱手问道:“可是宁兄?”
只见那人三十上下,已进入中年,相貌朴实,矮小黑瘦。
他抬眼看着钱参,抬手回礼:“原来是钱老啊,宁可有礼了。”
面对宰相幕僚,宁可的态度平平淡淡,毫无热情,并不像与故旧见面的模样。
但钱参和宁可的确有旧。
钱参本来并不是擅长与人结交的姓格,可安上门的监门官宁可,是他老相识,见了面理所当然要打个招呼。
当年李承在江南为官时,宁可随着父亲也就在江南读书,便拜在当时开门授徒的李承门下,算是李门弟子。
只是宁可的政治想法,却与李承完全不同。
年前,李承曾想大用宁可,将其从外官调入京中,只是一见面,宁可就满口的要李承尽废新法,李承无可奈何,所以就被安排了一个监门官的差事。
可不管怎么说,李承对宁可这名学生还是挺看重的。
监门官的职位虽然不高,终究还是在京城中,可见他还是有着任用宁可的想法。
宁可的固执,李承能够优容,毕竟不同于与旧党元老,争执中参杂了太多的私人利益。
对于理念上的坚持,在年轻的官员中尤其多,不比沉浮宦海多年的老吏,人都磨砺得圆滑了。
而御史台中尽用年轻资浅的官员为御史,也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钱参知道一点李承的想法,所以见到宁可也并不疏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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