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皇传（三）

麻烦来得比周仓想的要快得多，当周仓悄悄地绕回了自己贫民窟中的居所，却发现那里早有人在等候着他。 周仓没有半分犹豫地转身就走，反正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所以周仓走得毫不留恋。 浮云山并不在霜云国境内，而是在南方的清月国。 风清狐君犹好美姬，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风清狐君是个女子。周仓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当初在天妖国时，奎木苍的生辰上，风清狐君赠其两位绝世美人。 收养周仓的老人，作为侍者，需要在宴会中负责一些脏活累活。 而周仓远远地看着人族被作为礼物送给了奎木苍。 繁华呵，繁华。 妖族的繁华都建立在人类的血与泪中。 宴会结束后，那位老者叹息着告诉周仓：“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就可以，这个时代的人族就是这般命运。” “你的父母是人族的英雄，老头子看着他们死，却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在死之前，让你过得好些，不负你父母的牺牲。” 那天，老头子喝了很多酒，眼里闪烁着很多东西。 后来，老头子就将他送到了霜云国，之后没多久，据说老头子死了，他在给青木狼君的酒中下了毒被发现。 奎木苍震怒，杀了很多人，将他们的头颅挂在青木王宫的门口。 好久之后，周仓才听说，那两位绝世美人之中的其中一位是老者的孙女，在他还没进入青木宫成为奴侍之前，就被风清狐君的使者掳走。 十数载未见，再见时，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和身份。 前往清月国的并不容易，需要从天妖国绕开，其间周仓不能被发现，否则就是沦为血食的下场。 不过妖族一般也不屑于与各类妖兽为伍，妖兽不属于妖族。 据说，在很早之前，在世间只有妖兽与人族。 后来，世间的第一条真龙，妖族圣君，帝无忧为妖族启灵开智，方才有了妖族的存在。 帝无忧建立了远古的妖族帝庭，开创了妖族的历史。 妖族天生就有着强大的体魄，能吸取天地日月精华修炼，拥有妖力，是天地的宠儿。 但弱小的人，拥有着无限的创造力，妖族需要人来维持文明，但人族可以不依靠妖族拥有文明。 再后来，帝无忧身死，龙躯埋在了妖族的圣山——罗弥山之中。 远古妖庭分裂，直到四大妖王依次建国，才结束了千年的纷争不休。 这趟旅程可以说是相当的艰难，周仓的身体从小锻炼，体质很好，但比起妖兽藏匿的野外来说，他就是美味的大餐罢了。 一路上，周仓不知道几次险死还生，但也让周仓增长了许多见识。 在天妖国境内之时，周仓曾遇到过一个不曾在书上见过的妖兽。 那妖兽貌若狗，背生双翼，生着虎尾，力大无穷。 它的身体每一寸都像是武器一般，哪怕是清月临行前送给周仓，一路上帮助周仓开路搏命的那把妖族匕首，也不过在那妖兽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若不是后来，周仓跑到了另一个正在熟睡的可怕妖兽的领地，早已化作那妖兽的粪便了。 不过，在遇到那个妖兽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周仓的脑海中。 如果肉身可以强大到这般地步，那人族可以做到嘛？ 可不可以，像是炼器一般，将身体打磨成兵器一般强硬，锐利。 路上，周仓不断地思考着，眼中的金色光芒越发闪亮。 高天之上，杨越注视着周仓，眯起了双眼。 “有意思。” 在杨越的眼中，周仓的身侧环绕着无数的信息流，这些信息流不断地分化出更多的信息不断地环绕着周仓。 而周仓的身上，无数的未来在此刻分叉。 “倒是见到宝了。”杨越轻笑一声，周仓身上的信息流被杨越轻轻勾手，便流动环绕在了杨越的指尖。 而后，杨越的周身也开始演化出无数的信息。 随后，这些信息又回到了周仓的身上。 杨越轻笑：“我也不好白拿你的东西，简单帮你优化一下吧。” 密林之中，周仓停下了脚步，金色的瞳孔之中散发着威严。 “百炼之躯，折戟断钢。千锤之体，劈山截海。万锻之身，追星拿月。” “百炼，千锤，万锻，立不朽之躯，修无上之力。” 周仓的眼中，金色逐渐熄灭，天地间轰鸣着狂雷，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覆盖了天穹，酝酿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立道天劫！ 在周仓脑中自动出现了这个词，这是天地给予的试炼。 若能以自身创立的法渡过天劫，便可成为天地认可的法，享天地气运，得无上功德。 周仓的眼中，金色彻底消散，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现在还不是时候。”周仓在心里想着，跪倒在地上，而后昏死了过去。 创法只差最后一步，但周仓硬生生将之憋了回去，强忍了悟道中止的反噬！ 这可是一张大底牌，不能现在打出去。 在周仓昏迷之后，树上的帝霄显化出身形，周围的密林中原本闻到血腥味靠过来的妖兽缓缓靠近。 帝霄跃了下来，身上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一股和妖王近似却又不同的气息。 “还好没有成功，不然计划就得变了。”帝霄探了探周仓的鼻息，眉眼间尽是放松。 “倒没想到是如此美玉，可惜生错了时代，否则大道席位必有你一席。”帝霄摇了摇头，身上奇异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将靠近的妖兽吓走。 随后转头对着另一边空无一人的角落道：“在下现在是他的护道人，帝霄。若是阁下再不离开，某就不客气了。” 帝霄折扇一收，对着角落拱手道。 “人类？人类何时有这般强者。”那空无一人的角落里显化出一个妖娆的女人，却正是狐钰。 “我并不想害他。” 狐钰抽了一口烟斗，吐出烟雾。烟雾朝着帝霄飘去，伴随着烟雾的，却是无数的寒霜。 帝霄微微一笑，折扇一打，对着烟雾轻轻一扇，那看似轻飘飘实则似慢实快，寒冷无比的烟雾就消散开来。 狐钰漂亮的丹凤眼微眯，又抽了口旱烟，轻吐烟雾。 烟雾环绕在狐钰身周，气氛有些紧张。 对峙片刻，帝霄首先打破了沉默了：“淑女可不该打打杀杀喔。” 面对微笑的帝霄，狐钰抽了口烟斗道：“你比我更像个狐狸。” “谬赞了。”帝霄微微拱手：“若是姑娘还想切磋一二，我们大可去别处，不然误伤了就不好了。” 狐钰没有说话，第一轮试探之后，狐钰就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人类的对手。 整个妖族，除了四大妖王之外，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她的攻击的存在不过五指之数，还是上古妖庭的老怪物。 人族，不可能不声不响的出这样的一位强者。 “.......”狐钰不说话，只是盯着帝霄。 被盯了一会，帝霄才算是松口：“好吧，那就劳烦姑娘送他一程吧。”说完帝霄无奈的耸了耸肩，打开折扇，朝森林外走了出去。 看着帝霄走了，狐钰周身的烟雾散去。看着地上的周仓眼神复杂，她轻叹一声，来到了周仓身边。 手指微曲，轻轻一弹，就在地上生了一团火，在周仓身侧坐下。 “小家伙，你倒是招惹了很多人啊。” 狐钰又叹了口气。 周仓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看，他也猜测是帝霄，但是没想到狐钰也暗中跟了过来。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霜云宫中，姬霓裳坐在王座之上语气有些惊讶。 “你是说，那个人类触发了立道天劫？” 姬霓裳皱起了眉头：“还有一个神秘的人类护道者？” “行了，下去吧。”姬霓裳呼走了传讯的妖族后，趴在王座上看着王座后的狐狸小萝莉有些惊讶的开口：“洛姐姐，和你说的一样，那个人类果然不简单。” 立道者，无一不是天骄。 在长久的历史中，人族并非没有立道者，但一经发现就会遭到妖族强者的围剿。 这其中甚至有妖圣一般的妖孽存在，却同样不得不在妖族强者的围攻下饮恨。 妖王们都清楚人族的潜力，但是他们不允许人族的兴起。 就算四大妖王不出手，上古妖庭的老怪物们也不会稳坐观望。 洛清霜蹲坐在地上，漂亮的眼眸轻轻合上。许久，洛清霜重新睁开眼，叹了口气：“霓裳，你怎么看人族？” “怎么看？”姬霓裳挠了挠白皙的脖颈，眼珠一转看向洛清霜道：“躺着看。” 洛清霜肉嘟嘟的手拍在额头上，为自己高估了伙伴的智商而感到无语。 随后，洛清霜开口道：“换个问法，你想为妖族冒险，还是想要安稳活着。” 这次姬霓裳沉默了，她也没那么傻，只是不太聪明而已。 洛清霜的一丝很明确了，想要继续压住人族，那么作为妖王，当世顶点的存在也又陨落的风险。 如果放任人族，那么至少两人可以保证独善其身。 “人族真有那么厉害吗？”姬霓裳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我感觉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这一切，人族的崛起只是时间问题。”洛清霜无比肯定，神情肃穆：“而且那个所谓的护道人，因该就是帝霄。” 洛清霜看着姬霓裳，其实洛清霜还是含蓄了，她其实更想说：“我们就当不知道，独善其身就好。” 姬霓裳和洛清霜原本只是妖族中的最下层，地位只比在妖族内乱中作为奴隶与消耗品的人族强上一丝罢了。 她们两个自小便失去了双亲，在妖族的红楼中相遇。 相似的遭遇让她们在遇见之后，相互依靠，把对方当作家人。好在洛清霜极其聪慧，姬霓裳天赋极高。 两人逃出红楼，又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两人组建起自己的势力，在乱世中打出了一席之地，建立了妖族四国的霜云国。 由于两人从小受尽白眼，自然知晓底层的妖族和人族的生活是怎样。 甚至，若不是得到过人类的帮助，她们两姐妹早死了。 但是正因如此，姬霓裳和洛清霜都更知道人类有多恨妖族。 当初救下两人的那个人，在知道两人是妖族时，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永远的刻在两姐妹的心中。 最开始霜云国建立的时候，洛清霜和姬霓裳两人是想让妖族和人族能和平共处的。可是很快，洛清霜就发现，根本行不通。 妖族对人族的压迫和鄙夷是刻入血脉深处，刻进骨子里的。 不是所有的妖族都对人族持轻视态度，但那样的妖族太少，在整个妖族的大环境中，也会逐渐被同化。 到现在，霜云国能不让妖族对人族随意打杀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是两姐妹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在四大妖王之上，还有上古妖庭的老怪物们。 “随他们吧。”姬霓裳开口道：“不过，你确定那个人类能扛住上古妖庭的老怪物们的压力嘛？” 姬霓裳太清楚那帮老怪物的伟力了，他们无一不是上古妖庭时期的妖孽级天才。 妖孽级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还成长了起来。 “这就要看，那个帝霄的后手了。” 洛清霜的眼神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 当周仓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着肉，一边抽着烟的狐钰。 “谢妖族大人救命之恩。”周仓对着狐钰纳头就拜。 “行啦，不要油嘴滑舌了。”狐钰抽了口烟，弄得整个火堆都烟雾缭绕。 “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也摊牌吧，我要你帮我个忙。”狐钰翻动着火堆上的肉，没有看周仓一眼。 “什么忙。”周仓也摊牌了。 “等你到了清月国再告诉你。”说着，狐钰扔给了周仓一个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钰字。 “带上这个，能让你进入清月国，并且我会通过玉符联系你。” 周仓接住玉符，仔细看了看，这是清月国的特色产物，作用与狗牌相似，是表明身份和所属的物件。 而后，狐钰又将一个戒指扔给了周仓。 “去清月国之前先换身行头，清月国不喜欢丑的人类。”伴随话音消失，狐钰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玉牌，储物戒指和火堆上的烤肉证明狐钰来过的痕迹。 周仓看着烤肉，知道那是狐钰专门留给他的。 “人族，绝不会成为任何存在的工具和附庸。”周仓低声喃语，将烤肉收进储物戒指之后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