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烤鸡

马车拐过巷口。 彼时，陆西泠正坐在窗边的位置和食客对接生意。 食客直截了当地说道：“过几日我有位广州都督府的朋友要进京游玩，我怕他吃不惯，但京城中找不到南烹馆子，这才想起老板娘素来出品的食单都别具一格，不知道老板娘于南烹是否在行。” 南烹便是粤菜。 陆西泠点点头：“略懂一二，做些烧鹅烧鸭煲仔饭不成问题。” “宝崽？” 陆西泠自知食言，忙打诨道：“是我胡乱起的名字，郎君莫要介意。” 这倒是没什么，他作为老食客对悦泠酒肆的饭菜的名字和品相还是有所了解的。 重点是他听到了陆西泠肯定的答案。 “那便劳烦老板娘了。” “瞧您说的，您是客人，您有什么吩咐，我们自当要满足。” 食客眉开眼笑，说道：“那咱们下一步就看看做盘什么吃食给他好。” “一盘哪里够。”陆西泠伸出手指，敛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下，“起码要六道菜，六六大顺嘛。” “六道是否又太多了些。” 食客也有自己的打算，本就是给朋友的接风宴，加之到京城的时间估摸已经很晚了，他便想着弄些清酒小菜在家里吃。 所以，餐桌上，应该是家里做大部分，外头买小部分。 他本意是让老友尝一尝京城风味，但又怕他吃不惯，这才要准备的后手。 见食客略有迟疑，陆西泠便说道：“您要是觉得六道太多了，便做三道，这三道也不全是烧味，加上我说的煲仔饭，再加一道甜水如何？” “您想啊，一道菜若做好吃了，难保您家里人不动筷子，可若他们动了筷子，您那位朋友便不够吃了，不够吃便不好意思吃，不好意思吃便吃不饱，如此不成了咱们这边怠慢了？” “对对。”一语点醒梦中人，食客抚掌说道：“差点忘了小娘子手艺好这回事了，小娘子做的菜上到我家阿翁，下至我膝下的小郎君都爱吃呢！” 食客很快就做出了选择，这三个都要！ “好，那我说一下，您听听看……烧腊咱们做三拼，烧鹅、豉油鸡、叉烧肉各一份，至于煲仔饭，里面是腊肉和白米，还有一道甜水嘛……” “双皮奶可好？” 这辈子陆西泠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并不知道南烹和后世的粤菜有那些重合与差异。 眼下，她只能通过食客的表情来推断。 食客表情不是很妙，还没等她改口，对方就说道：“宝崽……我不是不信老板娘的手艺，可它听起来到底是主食，主食便算了，那么晚上吃了恐怕难以消化。” “双皮奶……又是何物？” 陆西泠大致解释了下。 食客没吃过，但听起来和冰酥酪貌似差不了许多，如此的话，还不如做酥山的好。 陆西泠拿起笔，将食客的要求飞快记录。 食客想了想，灵光一现道：“有了！做‘抱芋羹"怎么样？正好做宵夜的下酒菜。” 笔尖一顿。 陆西泠抬头眨了眨眼。 食客也跟着一愣：“怎么？这道菜老板娘没吃过？” “还真吃过。”陆西泠笑容可掬：“都听您的。” 顾客就是小钱钱。 为了白云山别业，拼了！ 食客点点头，接过食单看了看，满意又舒心，这回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时间也都约定好，到时候自有家丁过来取菜。 “如此便辛苦老板娘了。” 陆西泠站在门前送客，上一秒客客气气，下一秒生无可恋。 “抱芋羹是什么？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芋头？羹汤？听起来就甜丝丝的。 豆芽抿了抿嘴唇，端起碗饮下一口凉茶。 陆西泠一言不发转过身。 刚转了九十度，就见到了门边上站了个许久未见到的人。 这人长得俊俏且欠揍，正一脸坏笑的望着她。 “郎君请进——” 陆西泠在前头引着人进屋坐下，豆芽也很是会来事的端着饮子伺候老全在马棚处吃茶。 一主一仆满面红光，一脸笑容，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白烨靠着窗边坐下，环视了一圈热闹的二层小楼。 “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老位置居然还在。” 陆西泠噎了下。 周围没了旁人，这才说道：“殿下乃是天龙之子，自然有好运气。” “你运气也不错，人家分明要一道菜，硬生生被你拐成了三道。” “我那不是运气好吗？”陆西泠撇了人一眼。 再说了，要知道做的是“抱芋羹”，她合该多收些银子的做精神损失费的。 亏了！ 白烨低头笑了声。 屋子里食客们吃的正香，陆西泠正好没事，干脆坐下来同人说道：“殿下要不要尝尝我家的新品菜？” 白烨眼珠子一转。 “莫不是有诈吧。” “我怎么敢骗殿下？！”陆西泠大惊，稍作一会儿，便弯出了一双好看的杏眼道：“是我下个时令要出的新菜单，旁人还没吃过呢。” “宋鹤之也没吃过？” 陆西泠一怔。 和宋鹤之有什么关系？ 明白了。 宋鹤之日日在她酒肆里备考，以他们二人幼年相识的关系，陆西泠想让他尝一尝也的确没毛病。 但这人已经许久没来了呀。 陆西泠选择性回答道：“没有，殿下是第一个。” 唇角微微翘起，白烨转悠着竹箸为难道：“好吧，那就只能本殿下替你试一试了。” 陆西泠笑眯眯的俏丽转身。 说做就做。 食材早就准备好了。 一只肥母鸡，半块豆腐，一整块芋头。 芋头是用来做“芋羹”的，不过和“抱芋羹”可不是一个东西。 梁辰问起来。 陆西泠只觉得侥幸。 幸而雇了个男人，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牛蛙”了。 “牛蛙？！”小伙子惊呆：“这三个字半点和牛蛙不沾边啊，我、我也没有处理过那恶心的东西。” 陆西泠微微一笑：“没关系，我理论知识足矣，到时候自会指导你。” 不准打退堂鼓。 不准见死不救。 后话少说，光是想起那个画面，俩人就跟要吐出来似的。 眼下，还得继续给客人们做菜呢。 因着烧烤试营业几天的反响不错，陆西泠感受到了京城百姓们对烤物的喜爱。 故而，时令菜单的第一道菜便设为了“焦香鸡”。 肥母鸡都是之前处理好了。 锅里添水煮上，伴上茴香、猪油煮熟至八分熟。 这时候味道算不上好，有鸡肉的腥味，还有猪油的腻味，便是茴香也有股刺鼻的辛香味儿。 梁辰默默把厨房的门掩上了。 没有穿堂风的屋子里，陆西泠格外思念洛水别业。 下料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一会儿的功夫，梁辰从堂屋传菜回来了。 屏住一口气推开了厨房门，进屋的刹那，被香气破功了！ 由茴香散发出的淡淡辛香已不是方才毁天灭地的味道，它在鼻间浅进淡出，与其他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极快的从鼻翼溜走。 只留下了烤肉的余味。 烤肉味也不是单纯的烤串香，和烤肉架上羊肉串的爆裂性香气不一样。 似有若无，带着醇厚的酱油香、醉人的黄酒香，以及持久不散的香油香。 他感受到了小烤鸡散出来的诱人香气，睁开眼，也看见了那令人无法忽视的焦香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