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迷途羔羊

从列维进入帝都开始，就有一双眼睛，通过一颗人脑袋大小的水晶球，盯着他的位置。 水晶球是墨黑色，半透明，被放置在一块野兽的皮毛上。 列维的样子是一个微弱的光点，忽闪忽闪，那双眼睛可以通过光点的位置，判断列维到底在帝都的什么地方。 就和莫雷萨德矮人族的定位法术一样。 在摆放水晶球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值守的法师在，他用怪异扭曲的姿势坐着，肢体像没骨头的软骨动物一样扭曲。 他身边散落着几本脏兮兮的黑魔法典籍，书页又脏又皱，显然已经被翻阅了无数遍。 法师看累了书，此时瞳孔泛出淡蓝色幽光，正在冥想。 但一个撕裂了时空的访客，他突破了法师设置的层层结界，直接飘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打扰了他的清修。 “是谁……哦，是您，长老大人。”法师从冥想中醒来。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长发脱垂披肩，满脸褶皱的瘦高老人。他是重生会的大长老，是重生神最高序列力量的掌控者。 “我听说，有一位神使已经回来了。”大长老说，他的声音缓慢低沉。 “他成功抵达了莫雷萨德，您看啊大长老，魔印是真正的矮人族法术。”法师细声细语地说，他畏惧地看着眼前的黑袍长老。 “但他为什么不回来述职？”大长老的表情有一丝不满。 “我们已经用诅咒人偶多次同他碰面，但他不予理会，没有回来的打算。由于他是时空序列的使者，很可能在莫雷萨德与“那位大人”碰面，所以……出于保密的考虑，我们始终不能向他明示。”法师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难道他不回来，你们就在这里干看着？”长老愠怒地说。 执勤法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你们的手段，你们的法术，你们的傀儡呢？ “诅咒人偶都派了出去，甚至十号长老也已经和他见面了，就在布鲁克林街道的警署。但是……根据十号长老回报，他说这位神使似乎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法师解释道。 说着，他在水晶球当中注入魔力，诅咒人偶，以及傀儡的所见所闻都快速地在水晶球中闪现出来。 大长老见状，轻轻地抚摩着水晶球，感受着人偶与列维所接触时的情绪。 除了样貌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灵魂，他的人格，他的能力，都已经变得非常陌生。 “确实，他的灵魂改变了。”大长老说，他已经不那么苛责执勤的法师了。 “一定是那个使者小鬼的法术，使用切换人格的鬼把戏。恕我斗胆直言，时空序列虽然是重生会赐予我们的第1序列力量，但使用的时候仍然有很大的副作用。这导致使者在前往莫雷萨德以后，丧失了对重生会的信仰。” 重生会的信徒们，曾经获得过重生神赐予的几个序列力量。其中，时空序列是第1序列，其次是第2序列：巫术，第3序列：魔语，第4序列：诅咒，第5序列：炼金，等等。 每隔1年时间，重生会都要选拔实力强大的信徒，去执行一项觐见主神泰坦的任务。也就是持信物前往莫雷萨德，第1序列的使者，持有的信物是刻着火焰玫瑰纹章的怀表。 可是，大长老却从魔印当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他现在，已经不属于时空序列了。”大长老皱着眉，他将魔力同样灌注到水晶球里，想要获取更多信息，然而普通的法器承受不住他巨大的元素力量，水晶球像被棍子打中的西瓜一样碎裂开来。 里面流出像羊水一样的液体，被包裹在其中的人头露了出来，他泛白的瞳仁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张开嘴想要发出惊呼。 但是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很快表情就僵住不动，惨白的皮肤接触空气之后，呈现出腐朽黢黑的颜色。 法师心痛地看着他辛苦炼制出的法器，就这么被损毁，但是又不敢说什么。 大长老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的能量会让水晶球破裂，哪怕是次一级的法器，承受能力也要比这枚水晶球强一些。 难道是被观察的对象有问题？ 他一甩袖子，对法师说：“他一定是在莫雷萨德得到了泰坦造物，获得了1号神的力量！相比较于1号神，2号神的神力确实还有一丝丝缺憾。” “但是，我们会补足它！你，继续执行盯梢任务。” 法师摊手，表示水晶球损坏，自己已经没办法再获取任何关于列维的信息了。 大长老一手拽住法师的衣领，另一只手随意地在空中比划着，很快一圈传送符文被创造出来。 大长老拎着法师，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房间。 空气变得粘稠腥臭起来，法师战战兢兢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昏暗，潮湿，吵闹，周围都是嘈杂尖锐的尖叫，就好像是房间里囚禁着无数被捕鼠夹下半身，还没有死但承受着极大痛苦和绝望的老鼠。 他环视一圈，发现实际情况也没有偏差太多。 大长老张开双臂，对法师说：“欢迎来到重生会的研究中心。” 法师是从传统的秘法协会中叛逃出来的，现在为重生会效力以逃避秘法协会的追责，但他仍然有些不了解重生会真正的面目。 现在，他来到研究室，似乎懂了一些。 哪怕是秘法协会最恶毒邪性的实验，都没办法和这里相比，这里就像恶魔宰杀烹饪凡人的后厨，到处是被拆开的死人遗体，血肉和骨骼粘黏在一起，有的尸体内脏被掏空，有的尸体被完整地剥下皮肤风干，有人正在往活人身体上缝合填充各种可怕的活虫、怪物器官…… 法师带着哭腔问道：“大长老，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是什么人，是魔鬼吗？” 大长老扫了一眼周围，不屑地说：“一些废物科学家，他们自以为能创造复合重生神要求的容器，但最后不过是浪费我的感情罢了。怎么，你很害怕？你不是臭名昭著的罪犯吗？这点小场面也接受不了？” 法师面对大长老的接连提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怯生生地说：“我只是犯了逃税罪。” 大长老鄙夷地看着他，说：“逃税？跟我们重生会相比，你可真不是个体面人。” 他打了个响指，嘱托一旁的信徒几句话，不一会儿，一个重生会成员将一个衣衫褴褛的活人带到了他们面前。 这个人是从外地来帝都做生意的商人，被骗到重生会所在的明林路之后，遭到了重生会信徒的囚禁。 经过几天的折磨和所见所闻，他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多少赎金都可以！我家里还有个怀孕的老婆，我的大儿子才六岁，我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如果我丢了货物又丢了性命，我的老婆孩子也没办法活下去了……我求求你，大人！放过我吧！” 大长老不耐烦地看着骨瘦如柴的商人，他手指轻点，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黏糊糊的肉虫子，肉虫全身布满褶皱，只有口器十分锐利，像是交错咬合在一起的细密金属齿轮。 “我注意到，你刚刚说想要回家？”大长老侧目，问商人。 “是！求求你放了我吧大人，我只是个普通人，对你们来说毫无价值……”商人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一边痛哭，一边哀求。 “你会回家的。” 说着，大长老掐住了他的脖子，将肉虫塞入他的口中。 他手指一捏，商人的头从脖子上分离了出去，商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像是丢了魂的野鬼一样，疯狂地跳跃着。 直到颈动脉把他身体内所有血液都泵出去，他的身体才重重摔倒。 “用活着的头颅炼制水晶球，会有更强大的法力，我亲爱的法师先生。不要客气，拿着吧，这是我弄坏你法器的补偿。” 大长老把人头递给法师。 “当然，你对我的补偿，则是抓紧时间复原水晶球，找到使者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