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众人万夫所指，彻底社死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热闹的街集，就变得空荡荡，冷清凌乱。 林老夫人在里头坐不住了，但是她却是对方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沉着脸站起身走出来，拄着拐杖质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客人全都跑了？” 林瑞杰愤怒推开身旁下人，走出去抓住一个路过的粗壮汉子，双目发红，“林家三房，林瑞宁发米了，是么？” 他气得面目狰狞，然粗壮汉子比他还气恼，一把将他推倒倒栽在地，恶声恶气，“知道还问！耽误了我领不到米，你赔我么？” 又看一眼米铺立着的牌子，竟是三十文一斤，此人真是狼心狗肺！ 粗壮汉子鄙夷的呸了一口唾沫在林瑞杰头上，“好狗不挡道，哼！” “可恶！”林瑞谦追出来，看着粗壮汉子跑远的背影，厌恶道，“竟这样嚣张可恶，若是跑慢一些，我定要送他去告官！” 林瑞杰从地上爬起，狠狠抹掉头上唾沫，胃里翻滚，怒火更是高涨，恨不得一把刀捅死林瑞宁！ 咬牙切齿，大声喝道，“好，好！好一个林瑞宁，贱人，他就是存心与我们处处作对！” 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跟在林老夫人后面冲出来，众人面上皆是怒色与痛恨，林老夫人气得拐杖连连敲在地上，“好，好哇！还以为他每日给三十两银子，总算有点孝心，没成想是条毒蛇，等在这咬我们一口，老身今日若是不教训他，便枉为人！” 如今横财在眼前，却被林瑞宁横插一脚，谁能不怨，不恨？ 林瑞谦岳父及林婉容的公公对林老夫人冷笑，“老亲家，看来您那个孙子，不如何孝敬您啊。” 这都骑到脸上作威作福了。 林老夫人又难堪得面色发绿，浑浊老眼涨红，在大夫人二夫人的搀扶下，猛地向前走去，气势汹汹。 其余人也连忙跟上，兴师动众去问罪的模样。 林瑞宁的确是在布施，他的铺子门口台阶顶端的平台上摆了好几张桌，几位长辈在一端施粥，林瑞宁裘牧霆与忌女在一端发米。 百姓可领了粥后，顺道再来领一些米。 大家闻风而动，此时队伍已排了很长，众人皆翘首以盼。 林家众人远远的，便瞧见三房布施的场面了，亲眼看见云书舀了满满一勺粥到一个老妇的碗里头，那粥又稠又绵，好似还嫌不够似的，云书又添了一勺！ 这还不算，老妇抱着碗，去到林瑞宁跟前，林瑞宁往她带来的布袋里头倒了两大碗米！ “这得有两斤米了！”大夫人心脏狠狠一抽，眼角发红，急了。 “六十文，他布施一个人，我们便少六十文！”二夫人声音尖锐，狠狠扯着手帕。 三房竟如此慷慨，林家众人真是气得眼前发晕，手也抖。 林瑞杰咆哮，“这些本该是我们的银子！他在断我们财路！” 林老夫人气得嘴唇哆嗦，“快，快些去拦住他，不能再发了。” 当然不能再让三房发了！否则他们岂不是见财化水？！ 林瑞杰林瑞谦盯着林瑞宁巧笑倩兮的脸，怒气冲冲靠近，然却被人猛地一推，两人皆往后倒退，撞在林老夫人身上，还踩了她的脚。 “唉哟！”林老夫人一把老骨头，又是女人，如何耐得住，疼得脸色发白。 “祖母！”林瑞杰林瑞谦忙站稳，众人皆关切林老夫人，又满面怒容去看罪魁祸首——那推林瑞杰林瑞谦的几个黝黑汉子。 那几个汉子身上皆着粗布衣裳，打了布丁，皮肤黝黑五大三粗，一看便知是做粗活的，排在队伍后头。 见林家众人怒视他们，他们撸起袖子，冷笑一声，却是比林家众人还凶恶，呸了一口，“怎么，想动手么？来啊，反正老子再吃不上饭便要饿死了，爷拉几个垫背的，也值了。” “你！”林瑞谦愤愤，却是不敢再放狠话。 林瑞杰却是不服气，带下人上前去打，不成想前头十几个排队的人这时也忽而回头，竟同样是粗壮汉子，与那几个汉子一伙的，各个凶神恶煞。 下人吓得屁滚尿流，哪敢去？ 林瑞杰被扯住衣领，各个汉子往他脸上吐一口唾沫，再丢鸡崽般丢出去。 往日的少爷，如今竟被人如此欺辱，屈辱到他几乎想死。 然林家众人无人敢吱声出头，皆被骇住。 汉子们将这群人从头看到脚，故意大声奚落道，“乡亲们，来看一看啊，瞧他们人模狗样的，穿金戴银，竟也与我们来抢这布施的粥和米，还妄想插队！” 这一嗓子，将前头排队的人，尽皆吸引得扭头看看。 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连连摇头。 大家还认出来了，这是林家老宅的人。 “啧啧，没想到三房布施，老宅的人却来插队抢米，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哟……” “不止如此呢！乡亲们不知道罢，方才我去他们米铺买米，往日七文一斤的米，如今作三十文卖呢！”抱小儿的妇人道。 三十文！众人皆震惊。 霎时，林家老宅被万众所指，叽叽喳喳，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淹死。 林瑞宁与云书几人也见到了这一幕，遥遥望着林家老宅众人，几位长辈皆是装作看不到，并不愿出手搭救。 林瑞宁已是忍俊不禁。 那伙人竟被当做插队抢米的么？真是太社死了，哈哈！ 裘牧霆低笑，“瑞宁可还满意？” “不差~”林瑞宁眉目弯弯，尾音小小上扬~ “打起来打起来！”忌女挥舞勺子，小脸亢奋涨红，多希望老宅那些人能挨打。 哎呀，若是她在人群中，定是要浑水摸鱼，趁机拍他们几勺子的…… 可惜了。 群情激奋，林家老宅众人被围着讨伐嫌弃厌恶，甚至有人不惜用好不容易得来的菜叶子丢他们！ 这下全府上下的脸面算是丢光了，一个个捂着脸，遮着挡着，不愿再待下去，忙转身离去。 离开时，恰好与一队马车迎面遇上。 这是一支由镇上有头有脸富贵人家组成的车队，载着粮食。只因听闻瑞宁赈灾，哥儿姐儿夫人夫郎们欢喜又感动，忙纷纷各备了一车粮食，来支持瑞宁。 狼狈的林家众人，便这样与富贵华丽的少爷千金夫人夫郎们，狭路相逢了。 而他们，头顶上还有菜叶子。 可想而知，此情此景，有多狼狈难堪！ 林家众人脸色忽青忽白，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林老夫人身子一软，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祖母！” “娘！” “……” 手忙脚乱，哭嚎一片。 . “瑞宁！”哥儿姐儿们似快乐的小鸟，向林瑞宁跑去，夫人夫郎们矜持优雅许多，跟在后头，但也是满脸期待与喜色。 裘牧霆适时进了铺子里头。 张玉如一马当先，搂住林瑞宁的胳膊，“瑞宁~呜呜呜，好久不见呀~” “瑞宁……” “瑞宁我们来帮忙了……” “瑞宁我们也带了粮食来布施……” “瑞宁……” 自家哥儿身边只眨眼功夫便簇拥满了欢乐的“莺莺燕燕”，皆欢喜与讨好的围着哥儿打转，不怕热不怕累也要表现自个，云书微微张大嘴巴。 王素娟哈哈大笑，“往后啊，会有更多人喜欢瑞宁呢，我们得习惯呀！” 云书含笑看向林东恒，林东恒替他擦了擦额上细汗，目光温柔，“如此很好。” 布施从早到晚，三房的下人不断熬粥送来，因有镇上富贵人家的加入，又增了两个布施的位置，但凡有粮食需求的百姓，皆领到了粥与米。 熬粥是因为有灾民从外地涌入临阳镇，粥是为他们准备的，若是有百姓不需粥，那便领多些米带回去，也是可的。 待最后一位百姓离去，林瑞宁已累得腰酸手疼。 暮色四合，哥儿姐儿夫人夫郎们，也便与林瑞宁告辞，手上各提着个精美礼盒，里头是一瓶价值不菲的养颜水。 这是林瑞宁命忌女准备的，虽哥儿姐儿夫人夫郎们言他们是做善心布施，不愿林瑞宁答谢，然林瑞宁却温润轻语道，“瑞宁知各位是真心做善事，瑞宁又怎会践踏各位一番真心？只是大家晒了一日，若是肌肤粗糙了半分，瑞宁也是心疼的。” 瑞宁心疼我！ 众人听了，哪还有不愿收的，非但不觉得冒犯，还笑得合不拢嘴，美滋滋的走了。 下人留下收拾各种器具，林瑞宁与云书几人上了回府的马车。 裘牧霆骑马，跟在马车一侧。 林瑞宁掀开帘子，将下巴枕在窗沿上。 太阳余晖已散尽，天色昏暗，习习夜风吹拂，他清瘦明研的脸旁此时透出几分疲倦，眼睫半合，与裘牧霆有一句无一句的慵懒聊着，断断续续，昏昏欲睡。 前头一个坑，马车摇晃。 哥儿额头眼瞧着便要向前撞到窗框，裘牧霆眼疾手快，伸手垫在窗框上，哥儿额头撞到他手背。 众人皆以为哥儿会醒，然哥儿却是亲昵轻蹭裘牧霆手背，睡得更沉了。 同坐在马车里的林东恒眼皮一跳，怒目，“松开。” 王素娟轻咳，“咳，怀舟可有想吃的菜色，今日多亏你帮忙，说出来老身可做与你吃。” 林东恒张口，正欲赶裘牧霆回庄子。 云书拉住他手腕道，“今夜便让怀舟在府中留宿罢，今日老宅那头闹得如此难看，我心中总是不踏实。他们记恨着瑞宁呢，我怕他们对瑞宁不利，有怀舟在，也可令他们有所忌惮，护瑞宁一二。” 此话令林东恒沉默了。 虽他不愿将自己的亲人想得如此难堪，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裘牧霆眸色深深，勾唇有礼道，“如此，怀舟便斗胆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