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7 章 第六百八十二章 独占欲

消魂很早就知道泰德·克莱恩的存在了，时间远在泰德成为战斗奴隶以前。 挖掘那些被人刻意隐瞒的真相，会发现泰德所经历的悲惨遭遇里，可以找到消魂留下的痕迹。 ——犹如缠绕的蛇影。 对纯洁灵魂抱持好感的消魂，打从心底排斥泰德·克莱恩，原因暂且不提，他对当时只是一名孩童的泰德，做出美其名考验，实际却是把对方推往深渊的行为。 经过修饰的罪行，不会因加上美化性质的形容词而改变。 他是自甘堕落的恶人。 泰德是消魂眼中的一根刺，想终结少年的人生，却又觉得这么轻松就让对方死去太便宜了。 卡尔对此并不知情。 为了保护泰德，卡尔尽可能避免两者相遇，他花了许多力气尝试弄清楚消魂究竟打算做什么。 背叛同伴、伤害人类、玩弄灵魂，七鬼神不该是这样，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导致消魂彻底失控。 数十年前，消魂背刺同伴，迫使暗杀费亚罗廉转世的任务失败，在那之后，消魂仍潜伏于帝国黑鹰部队，他利用战争中取得的人类外壳，成为阿亚纳米忠实的部下。 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 【父亲，我今天——】 【安静，弥卡艾尔。】 【……】 寄宿在泰德体内的天使委屈地闭上嘴巴，没人可以和他交流，宿主尚未成长到能跟他对话的程度，弥卡艾尔只能远距离和蓝染分享他的小主人是多么值得他人喜爱。 小主人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脸蛋，了不起的毅力，和一颗善良的心巴拉巴拉，后面省略冗长的形容词，最后还要补上一句给蓝染的真心告白（？）。 虽然很喜欢小主人，但您是我的最爱，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蓝染阅读时不希望受到噪音干扰，闲暇之余倒是可以像逗弄小动物给弥卡艾尔一些关注。 弥卡艾尔称呼蓝染为“父亲”，那是因为蓝染是他的创造者，赐予他生命和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力。 兰德卡尔克垂眸凝视蓝染侧颜，突然开口。 “陛下。” “嗯？”蓝染并未抬头，发出了一声混着鼻音的低沉嗓音，听起来格外性感，让人从心底深处泛起一丝痒意。 被套上项圈的恶犬不动声色，他懂得克制，知道哪些行为会引起主人不快。 会让主人反感的事情不能做，要让主人开心，适时制造一点小惊喜。 兰德卡尔克眸色暗沉，阴影染黑了翠绿瞳孔，抹消亮光，他唇角上扬轻声道，“您在和谁说话？” 语气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平静的水面下潜伏着危险暗潮。 我以为现在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心怀感激的享受片刻安宁，是谁打扰了您？请……告诉我。 说服自己是为了避免喜爱的人继续被干扰，实际上——兰德卡尔克很清楚，他是为了自己，那阴暗自私的独占欲不允许他人靠近。 蓝染感到讶异，抬眼和兰德卡尔克四目相对。 浅色头发的青年在蓝染面前隐藏了所有恶意，显得顺服无害，只要招手就愿意靠过来，野兽最忌讳的要害也能让这个人掌控，他不会因目光而退缩，大方地站着任凭打量。 “直觉？”蓝染笑着调侃，他可以肯定弥卡艾尔的声音青年听不见，天使的力量如今以泰德的肉身为载体，理应感觉不到。 那么，消魂是靠什么得出了他正在与人交流的结论？ “是番犬的直觉哦！”兰德卡尔克微笑解释。 蓝染对消魂的答案不予置评，没有深入探寻的兴致，他阖上书本，正眼注视浅色头发的青年。 “你想知道答案？” “是的。”兰德卡尔克正色道，“请告诉我。” “只是和久别重逢的故人说几句话。”蓝染认为没什么好解释的，更不用向消魂交代自己联系了谁。 “……”消魂笑容一滞，他凝视蓝染，观察男人的表情却什么讯息也得不到。 亲爱的陛下，您总是在我以为拉近了距离时，让我深感挫败。 笑容是伪装，也是一种习惯，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用笑脸掩盖真实的情绪。 趴在桌面休息的黑龙敏感地察觉状况不对，它撑起缩小的身体，竖瞳瞪着兰德卡尔克。 七鬼神的力量在无形中扩散，蓝染仿佛感觉不到压力，神色平淡地扫了青年一眼。 兰德卡尔克身躯一顿，意识到方才短暂失态，他惭愧地俯首致歉，将外放的力量尽数收回。 “我很抱歉，陛下。” 希望自己在重视的人面前只展现完美的一面，但事与愿违。 视线描绘消魂的神情，蓝染估算时间，觉得消魂大概已达临界点，不稍微拉一把，状态又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既然决定将人留在身边，在他允许之前，没有自我毁灭的选项。 “兰德，靠近一些。” 消魂抬起头，视线落在男人朝上的掌心，修长的指节，每一条纹路对他而言都有着异常强烈的吸引力。 和过去无数次经历重叠，青年往前一步，低下头来，用脸颊蹭了蹭男人的手，练剑生出的茧摩擦细嫩皮肤，带来微痒的感觉。 很舒服。 好想……一直延续下去。 “隔多久了？距离上一次做。” 男人平淡的声线传入耳里，消魂沉浸在肌肤相亲的感受中，并未完全阖上眼睛，只留一条缝隙，可窥见沉溺之情。 “三个月七天……”消魂勉强睁眼扫视一圈周围，没发现时钟，只能遗憾地告诉蓝染，再细一点他没办法回答。 “是么。” 蓝染垂眸，无悲悯的神情和往常一样薄情，透过接触传递的力量，却是陷入深渊之人唯一的救赎。 消魂难耐地喘了几口气，截然相反的两种力量在体内拉锯，他眼眶泛红，仿佛有透明液体在眼眶打转。 “不行了？” “唔……陛下……” 蓝染掌心接触消魂的脸，几分钟过去，青年重心不稳地双膝着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蓝染收回手，脊背往后靠着椅子，注视在他面前下跪的青年。 消魂仿佛刚撑过一场折磨，汗水沿着轮廓滑落，最终染湿地板，剧烈的喘息声趋于平缓，隐藏在浏海下的双眼被灼热的光点亮。 “谢谢您，陛下。” 蓝染接受了兰德卡尔克的感激，他起身离开座位，命令消魂调整好了再过来。 在蓝染眼中，消魂是很有趣的例子。 这世上存在名为神之家的特殊血族，他们继承了七鬼神血脉，当有资质的孩子死亡，便会获得鬼神的力量与第二次生命。 但这是有条件的，第二次生命，需背负的使命胜过一切，他们得为神做事。 过去的消魂，和目前仍留在教会的主教一样，为人们祈祷，解救被使役魔诱惑而堕入黑暗的人类。 他心怀善意，有着牺牲奉献的伟大情操。 至善的一面，却是导致消魂堕落的根源。 使用七鬼神的力量救人，唯一一次品尝失败苦果，其代价过于沉重，反向吞噬了兰德卡尔克的灵魂。 现在的他，需要时刻抑制杀意及破坏欲，这是死刑犯最后的执着，要将整个世界拖入地狱。 “呜……”粉色头发的少年蹲在教会高处，他戴着骷髅发饰与单边眼罩，蜷缩身子掉泪。 是因为不甘心。 他潜入教会，杀死逃到教会寻求庇佑的罪犯，并嫁祸给赶来的弗拉乌。 弗拉乌被教会的其他人关了起来，目的完美达成，黑百合却在过程中受了刺激，他看见弗拉乌使用费亚罗廉的镰刀。 ——那明明是阿亚纳米大人的武器！ 卡尔目睹了弗拉乌被陷害的过程，他没有插手，一直到黑百合被副官安慰，两人一同踏出教会，他才折返去找蓝染。 双方交手的过程转告完毕，卡尔静下来等待蓝染出声。 “离开了？” 有着浅金色短发的男人驻足走廊，视线投向下方，他看着花园里的主教忽然变脸，扭头步伐匆匆地离去。 ——那是预魂拉普拉多鲁。 想必是聆听花草树木的声音，得知了弗拉乌被捕的消息。 接下来，会被判处死刑吗？ 蓝染收回目光，朝阳光无法触及的阴影处走去。 他不会感到失望，因为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期待的。 如此轻易就将守护者推往另一侧，人类还是一样，老是做出引人发笑的愚蠢行为。 笃信眼见为凭，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 “卡尔，再去确认一次。” 立于蓝染身后的男子闻言一愣，紧接着听见上司的未尽之言。 “他们会回来，去关押弗拉乌的地方看看吧。” 派黑百合执行潜伏任务，是相信那孩子的力量，脑海浮现释放黑魔法时的画面，蓝染认同黑百合的能力，但作为一名军人尚有缺点需要改进。 黑百合年纪小，行事作风较激进，欠缺考虑，冲动的下场也许只是造成小失误，也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 他们指的是谁？不需要蓝染详细说明，卡尔领命即刻动身，果真遇到了个子娇小的粉发少年。 这一次，还能避免和昔日同僚动手吗？卡尔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