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3 章 第六百九十八章 背道而驰

洁白无垢的纯洁花朵随风摇曳，荡出引人瞩目的弧，无声无息散播使人心情愉快的种子，带走所有不安与恐惧，仅余填满心灵空缺的情绪。 身处美丽花田，孩子伸出短小有婴儿肥的手，带着好奇拨弄眼前花朵。 喜爱几乎满溢，孩子快乐的笑声在耳边环绕。 这些就是泰德意识苏醒时感受到的一切。 这个视角……他缩小了吗？ 泰德控制身体，低头一看，一双又肥又短的手出现在眼前，这发现让他满脸错愕。 孩童力量微薄，若发生什么事，他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泰德不安地想。 先确认周围环境—— 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花，在阳光照射下衬托出凛然的神圣感，又含着些许如清风环绕的柔和。 泰德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但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种满纯白花朵的土地，闻着花香，触摸柔软花瓣，身体也感到轻飘飘的，很放松。 在这里睡一觉似乎不错……等等他在想什么！ 泰德猛地摇头，把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脑海，这时有一道低沉优美的声音响起，音色如大提琴带着沉着冷静的韵味。 “怎么了？” 一双手探至眼前，泰德眨了眨眼，被人固定腋下从花海中拔起，视角忽然提高，突来的变化让小孩表情一懵，傻呼呼地瞪大眼。 碧绿眼眸宛若琉璃，剔透、明亮，纯净的样子仿佛容纳了世上美好，这双眼睛倒映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容。 泰德的大脑停止思考，他僵硬地瞪着金发男人，再转动眼珠凝视男人背后那对白色羽翼。 纯洁且神圣的白，仿佛自带光芒，泰德眨了数次眼睛才习惯凝视。是真的翅膀？ 好奇；想摸。 小手蠢蠢欲动，滑过天使质地柔软滑顺的袖子，朝男人背后使劲伸手，弯曲的手指勾了又勾。 “小殿下？”天使语气疑惑，无法感同身受理解孩童对翅膀的执着，他调整抓小孩的姿势，弯曲臂膀让天界尊贵的小公主坐在前臂上，距离有拉近，但想碰触翅膀的难度更高了。 “……”泰德懵了一瞬，就像年幼孩童计划被打乱的反应，但他总归不是幼儿，思想比孩子成熟不少。 太可怕了，自己是怎么回事？把需要吸收思考的线索抛至脑后，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做出幼稚行为。 泰德沉默地梳理目前取得的情报，抱着他的男人长了一对翅膀，怎么看都不像人类，人间也从未见过类似存在，结合他失去意识前夏娃所说的话，泰德肯定自己目前看到的景象皆在天界发生。 而他，正以夏娃的身份体验对方的经历。 天使容貌与巴尔斯布鲁克帝国的现任皇帝一模一样，浅色金发，色泽让人印象深刻的瞳孔，肌肤白皙无瑕，垂下眼帘看着他的时候，扇形阴影与肤色形成强烈对比。 不相信也不行，事实就摆在眼前，尽管充斥着难言的荒谬感。 “想飞的话，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察觉孩子惊喜的情绪，男人不禁失笑，提醒小公主看一眼后方，“你看。” 褐发的女孩小手按着男人的胸膛，转头望向身后，一匹种族不明的白色小马跟了过来，仰头凝视小主人。 它还年幼，没有足够的力量，却已明白自己要守护的人是谁，未来会一直陪伴主人，直到一方生命终结。 女孩觉得被糊弄了不太高兴，闹别扭地嘟囔，说很羡慕男人拥有一对又白又大的翅膀。 大人不会同小孩子计较，天使摸了摸夏娃的头，展现十足的耐心，陪夏娃度过宁静平和的一天。 原以为不会再有波澜，事实证明产生这种想法的泰德还是太天真。他们在纯白花海驻足，夹带死亡气息的黑影无声到来。 天使提早察觉，抱着孩子的手依旧稳固，只是收回放在夏娃身上的目光，转而注视其他位置。 “？”夏娃疑惑地揪住天使衣服，靠近的气息让她既熟悉又反感，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泰德透过夏娃的双眼看见缓步接近的人影。 那是—— 泰德倒吸一口气……他觉得心理状态用这些形容词比较贴切，让人感到惊讶，原来皇帝和阿亚纳米这么早就认识，修正一下，应该说，他没想到这两人交集始于前世。 费亚罗廉的长相和巴尔斯布鲁克帝国的陆军参谋长相同，这是泰德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现在以第三者的角度近距离看两人相处，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死神寡言少语，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说话，能反应内心想法的，是他自动自发寻找天使的行为。 趋光性。 哪怕是对黑暗习以为常的死神，也向往着光亮，天使的存在、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想要接近、碰触，渴望的情感无声发酵，逐渐扭曲成另类偏执。 越线的执着是占有欲的体现，反应个体性格，凸显超出理智约束的病态。 放任沉沦，越陷越深。 泰德知道了天使的名字，从夏娃的父亲天界之长那里得知。 加百列。 天界之长从天使怀里接过女儿，念出这么一个名字，泰德立马意识到，天界之长叫的人是天使。 说真的，之前他一度误以为加百列才是夏娃的父亲，毕竟孩子都是他在顾，侧面说明天界地位最崇高的人，在带孩子这方面有多么不负责任。 加百列给泰德的感觉和神父有点相似，那位抚养他，试图带他逃离困境的神父，重叠的熟悉感让泰德失神，不知不觉想起曾遗失的记忆。 明明答应了米卡杰要向前看的，却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去。 若加百列对夏娃来说，等同神父和他的关系，他想自己能理解夏娃的感受。 泰德也想弄清楚和神父有关的事情，如果神父还活着，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办法见面。 隔日一早，光线从窗外照进室内，改变了地板及床铺的色调，驱散暗沉色彩。 泰德眼皮颤动，缓慢地睁眼，未聚焦的目光满是茫然。 他尚未从梦里抽出过于沉浸的心神，情感仿佛被无形的线紧紧束缚，勒得他喘不过气。 分离的过程由惨烈与牺牲拼凑，像被摔碎的玻璃，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恢复原状，用手触碰只会割得自己鲜血淋漓。 地位和亲人一样重要的加百列离去，让夏娃感到痛苦，并向天界之长请求，赐予她到人间寻找加百列的机会。 泰德撑起身体，坐在床上看着神情温和的女性，对方身影朦胧，像虚幻且脆弱的泡沫。 “你……” 【你现在知道了，对吧？】【我为什么会如此想念他。】 “知道是知道，但我还是没办法保证能让你们见面啊……” 【真理智呢！泰德。】 夏娃不仅没生气，看起来反而还很开心，【没关系，我相信我们能重逢。】 瞳孔倒映夏娃开朗的笑脸，泰德暗自下定决心，要想办法让对方和皇帝见上一面。 总会有办法的。 他不相信注定无缘这种说法，努力过，才不会留下遗憾。…… 男人碰触遮住双眼的绷带，手指勾住缝隙将其扯下，坠落的绷带堆叠，男人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他的双眼遭利器割伤，眼球的位置是凹陷的皮肤，可窥见当时受的伤有多严重。 造成这道伤痕的人是他曾经的同伴，交予信任，第一个敞开心扉接受的伙伴。 原以为是朋友。 把互相扶持当作理所当然，忽略了对方背负的重担，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上一代七鬼神察觉教皇异常，他们依靠遗魂返回过去的能力彻查真相，赫然发现幕后黑手竟是自己人。 有着青年样貌的消魂站在教皇身后俯身低语，诱惑教皇对费亚罗廉的力量产生执着，进而听从自己的命令，将身体的控制权交出来。 七鬼神不敢置信，尚未从被背叛的震撼中回神，利刃就无情地切开他们的脖子，将数名七鬼神斩首！ 衣服沾染大量血红，身体分解成白鸟展翅高飞，朝向无法再干涉人间的天界。 “嗯？啊！”兰德卡尔克笑了，“躲开要害了吗？还是砍的不够深？竟然让你逃掉了。” 如魔鬼的低喃在身后响起，卡尔捂着满是鲜血的部位在走廊奔跑，血止不住，温热的液体不停地流。 不明白，不懂啊！你不是一直渴望和平吗？为什么不惜杀害同伴也要挑起战争？ “为什么？消魂！为什么？” 面带微笑的青年手持黑镰逼近躲藏的同伴，“我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我要铲除世上污秽，原本是这么想的，希望靠我的双手让世界变得纯净，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发现我做不到，爱与恨两种极端情感无法选一种剥离。” “既然如此，那就都毁掉吧！让备受折磨的世界达到真正的和平，永远沉入海的深处，光芒无法触及的深渊。” ——荒谬。 卡尔撕开布料，暂时为自己的伤做紧急处理，他用醒魂的能力替换魂号，躲避追杀。 自那天起，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曾经的好友背道而驰，尽管如此，还是希望能将你拉出恶意堆积的泥沼，想要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 一定是过程出了差错，你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对吧？消魂。 消魂生前所经历的死亡充满戏剧性，不，应该说，像愉悦性格恶劣的神明，为此存在的献祭仪式。 引人发笑，荒唐又愚蠢。 竟然妄图透过这种方式实现愿望。 帝国统一前，还未被纳入领土的第三区有河水泛滥的灾害，居民试着建立堤防，但每次进行到一半就会因为洪水被迫中断。 为了平息众怒，便从神之家里挑选祭品，献祭前的祈祷看似神圣，却充满了人类卑劣的恶意，迫切地想利用他人牺牲，换取自身平静。 “当我被推入水中，大量的水填满呼吸道，我感到疼痛，身体温度急速降低，恐惧与绝望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光离我越来越遥远。” “过程很痛苦，但到了最后我什么也感受不到，所有的负面情绪像被水融化，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却体会到安宁。” 消魂回忆过去，向蓝染分享人类时期的死法，那不是他能选择的，死后成为七鬼神的灵魂，经历的死亡也大多充斥悲伤与痛苦，不尽如人意。 从死法中领悟让人类达到另类和平的角度，进而走上毁灭的道路，兰德卡尔克在蓝染眼里也是一位扭曲到很神奇的人物。 想也知道这种目标没可能实现——勉强算是共犯，但完全不打算负责的某人没良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