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紫茗的唇都白了，晚了一步跟进来的橙香阿巴阿巴两眼放空，呆呆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卡一卡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步音看了眼，很快被橙香一脸震惊到麻木的表情吸引，颇觉好笑：“小……橙子？怎么这幅表情。” “啊，”橙香木木地应了声，被紫茗瞪了一眼，一个激灵，“小姐别怪，橙香刚才想事儿呢！” 紫茗差点想扶额，你还好意思在主子眼前承认自己开小差了？ 小丫头不顶事，紫茗连忙岔开了去：“小姐，不知道是做多大的码子，这些布料可够？不够奴婢让制衣阁再送过来些。” 步音扫了眼卷得整整齐齐的布料，手里还拿着研究到一半的尺子。她的麻烦不是布料多能解决的，而是怎么把正常大小的衣服等比例缩小。 “暂且够了。” 步音取了一截线，开始劈成更细的。她许久没练了，有些生疏。 何宴就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看。 一刻钟后，少女显露出些许轻松，捻住劈好的线，去拿最细的针。以人类的成衣来说过细的针，对小人衣裳虽能使，也算不得精细。 步音摸着针脚歪斜的小块布料，沉默。 紫茗安抚：“小姐想做什么，不如先试着画版样。” 版样倒是有现成的，她画技不错，等到开始剪就出问题了。 布料小，剪出的刺啦刺啦的毛边就很突兀。 两个时辰，都该用晚膳了。 步府的夜食不用一起。 橙香带着几个小丫鬟点燃了屋檐下的灯笼，紫茗挑着屋内的灯芯，再盖上镂空精巧的罩子。 步音被晃动的烛影惊动，按捺住揉眼睛的冲动，闭上缓了会儿，再去看外头。天色不算太晚，但也不明亮了。 再看下去对眼睛不好，紫茗也想劝，见小姐自主收了东西，便自然接手。 一叠叠易克化的点心放在面前。 步音擦干净手，吃了两块，视线在寻不知道去哪儿了的小花仙。 最后她吃完了回内房，从半开的花苞里看见了熟睡的何宴。 她一直都有将注意力放在这小家伙身上，什么时候不见的？ 步音回忆着，伸出手指去戳一天都没碰到的脸蛋。 这一次很轻易就碰到了，离开后小花仙的侧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一个圆。 少女略心虚地弯了弯食指，伸出双手轻柔合拢花苞，花苞异常温顺，从半开恢复成未开的状态，没有一点要回弹的趋势。 橙香端着炭盆进来，好奇地瞧了又瞧，在心里迷惑地咕咕哝哝，这花可真奇怪，上午还开了一点儿呢，晚上咋又合上了？ 步音用小钳子取了一块碳，绕着花周转啊转。 近乎炽热到能灼伤人的温度，没有损害花的茎干，反而主茎上的金色脉络稍稍往上攀爬，变得更为璀璨夺目。 刚从门口进来的步之瑶被吓了一跳，以为步音刻意用烟熏花，她挣扎了一会儿，弱弱开口：“妹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步音的眼睛没离开灰色花衣，精准把控碳火距离：“嗯？” “也，也没什么事……”步之瑶瞧她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和说不出的温柔，忽然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步音不晓得自己被误会了，在步之瑶怀疑自己时，做完了今天养护小花仙的任务，她瞥见柜阁里收拢的三脚猫封衣成果：“……之瑶姐姐，你在江南有没有听说哪家做过小人衣？” “小人衣？”步之瑶不好说她其实很久没回江南了，理解了意思后，摇头，“我倒是没听说过这种，妹妹是要买？” 小人衣物她确实没见过，偶尔见到的那万千宠爱的宠物套的衣服都鲜少有人能制，一般都是自家养着一个。 “不是，是想请教一下。”步音在心里叹气，看来得去问芷珊她们，不过对京城的了解几个姐妹半斤对八两，再加上谭涵雁是个憋不住的，得了新鲜事一准儿告诉步音，若是有开小人衣的店，她知道的早说了。 考虑到小人衣这种东西听起来不太正经，步音在脑子里寻了一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交际圈还是太小，没有那种玩通京城的。只能曲线救国。 趁着夜色未至，步音写了整整齐齐的几封正式的请求信，让女侍一个个去送了。 “啊？音音的信？” “是呢，听说是约小姐出去玩儿。”丫鬟轻声细语，笑脸滟滟，亲近的奴婢都了解小姐每天都念叨着要拉步小姐出去玩，帖子下了一次又一次，十次里有一次成功就不错了。这次步小姐虽是寄了信来，听传话人的口吻也和邀约差不多，小姐肯定会高兴的。 “神神秘秘的，怎么还写信呢？”谭涵雁嘟嘟囔囔开封，拿出信纸一目十行，几秒看完后整个人顿了下，再看了一遍。 旁边伺候的人就看见自家小姐的脸越来越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像是高兴，更像是……憋气。 “坏音音！”谭小姐果然发火了，“居然是为了让我帮她找人！气死我了！” 她高高扬起信封，旁边的丫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又见她轻轻地——拍在桌子上。 “哼！哪有那么容易请得动本小姐！让我给你找会玩的，看我给你拖个三天五天的……” 正堂的谭大人配着带礼上门的景王客气地你来我往，旁边的侧门传来一声拉长的“爹——”，布满皱纹的脸当即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想到旁边的景王，硬生生憋了回去：“哎。” 谭涵雁都没注意到旁边那个人是谁，谭父和同僚谈正事大多请到书房的正屋里。她直接提着裙摆溜到谭大人身边，刚想说话就听见爹爹提醒地重重咳了咳，眼角跟抽筋一样往旁边看。 谭涵雁顺着看过去，对着满脸微笑的景王愣了两秒，才想起这是自己几个月后就要成婚的定亲对象。 她歪了下头，小女儿本性羞窘的后退了一步的同时，脑子里闪过的是数个关于景王的形容词。 不学无术，纨绔无度，据说京城就没有他没玩过的场子。 谭大人看出小女儿的窘迫了，本来想找个借口让她回去。谭涵雁突地往前走了两步，盯着景王：“听说你很会玩？” 谭大人：“……！”谁教的女孩子家家说这种话！不不，错的肯定不是他家雁雁。 未来岳父的眼神渐渐不善，景王笑容微僵，反应过来：“本王也只是偶尔逛逛街，倒没有‘很会玩"一说，让小姐失望了。” 是谁把他的名声弄得这么不堪的，都传到未来王妃的耳里了，其心可诛！ 谭涵雁真实地失落地哦了一声。她和景王不熟，对于未来和他结成夫妻也没什么太大的排斥，哭都让娘亲和姐姐哭完了，谭涵雁别的不感冒，对于娘亲说的如果景王欺负了自己一定要回家说这一点深以为然。 她有一个二品大官的爹和诰命在身的娘，再加上宫里做妃子的大姐，出嫁两年的二姐和同样在朝为官的大哥二哥，更别说特别疼宠她的祖奶奶了，她一点也不带怕景王。 别的女子会因为相公品行不佳难过，谭涵雁没想到那儿，失望京城的传言夸大程度，景王没有像听说的那么会玩嘛。唉，她家就她一个爱玩的，要找个更会的太难了。 听步音信里的话，她是给三个人都寄了的。谭涵雁左思右想，觉得不行，到时候就她一个人没带人太跌面子，都块走出去的脚一转又回来了。 这次她没贸然说话，就做旁边滴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景王。 景王被盯着卡词卡了几次，和谭大人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停止了官场话。景王问谭涵雁为何看着他，上次惊鸿一瞥某步府千金后，他难得没认为谭涵雁会看上自己，至少从皮肉上……眼界拔高了，一时间是很难落下来的。 “谈完啦？”谭涵雁放下拿红提的手，引着景王到一边小声交谈。 谭老爷的耳朵竖的尖尖的，愣是没听着一句，只看见景王似乎点头答应了，女儿笑得很开心。 “……” 谭大人今天的心情有点不爽。 “阿音的信。”陈芷珊狐疑，她谨慎地没有拆，问贴身丫鬟，“谁送来的。” 贴身丫鬟知道她的顾虑：“是个不认识的女侍，穿着的是步府的常衣，奴去问过了，谭小姐和荔小姐那边也给送了。” 陈芷珊放了半颗心，不是府中其他姐妹的恶作剧便好。她检查了落印和步音的小习惯，拆封后仔仔细细的看了。先是哑然而后失笑。 “边儿，去请四弟和十二弟过来。” “是，小姐。” 四公子和十二公子都是混不吝的人，小姐请他们过来干什么？ 礼部陈府，一封信解救了顶着一头湿漉漉长发罚站的陈荔。 拿着古木扇子的陈大人也沉着脸跟上：“谁送的？” 陈荔看见父亲的古木扇子眼皮就是一跳，别人家的扇子是用来扇风装逼的，她家的就是来打她手心的，都坏几把了。 “步府来的。”陈荔当着爹的面也不敢拆音音的信，闭着嘴巴看他。 陈大人听见是步府来了，面色缓和了几分，就担心是陈荔交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当然不是指谭涵雁她们。 瞧着女儿站的笔直，跟个木桩子一样他就眼睛疼头也疼。想到她那张惹祸的嘴巴，本打算再训几句，看见少女瘦弱的肩膀上搭着的湿漉漉的头发，旁边捧着擦头巾的下人都换了一批。 陈大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去先把头发擦了。” “好嘞！”陈荔高兴地应了声，捏着信大步回了院子，身后是几个丫鬟手忙脚乱拿着擦头巾追。 陈大人看着她一点也不淑女的走路范，额角青筋又开始跳动：“这么大一人了……呼——步府、谭府和陈府千金都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怎么荔儿就……唉。” “叹什么气，还不得怪你自己，”陈夫人走过来，给他披了大衣，埋怨地看他一眼，“要不是你当初把女儿送给大哥带了几年，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当初三岁的陈荔多甜呐，就和荔枝一样。跟着陈大哥江湖中风里雨里闯荡几年，后头送回来时，陈夫人差点没对着变成假小子的女儿晕过去。 陈大人也是悔不当初。 那时他身边挺乱的，想着大哥本事大，江湖里的水再深也深不过朝堂，加之荔儿体弱，让大哥用内力温养也是好的。 结果哪成想会变成这个样子。 另一头，陈荔哗啦啦展开纸张看完后，利落地把信面一翻，眼角掠了了一圈，陈府的下人都很规矩，没人偷看的。 她就让人研磨，磕磕巴巴写了一封信，让鸽子呼啦呼啦带走。 要说会懂行的玩面广的，嘿，那当然是她五湖四海皆兄弟的大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