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倒霉状元郎

有些人只可共苦，不可同甘，枕边人也是很危险滴！ ——《谢白鹭手札》 虽说有“掣签”这一凭运气的方法，但是真要想运作也不是不行，贵人一句话，这最后一道程序也就是走个过场。 谢长宁见过很多来府里请求拜见她爹定国公的，根据人数可以判断这次空缺出来的职位是不是肥缺，像这次的“翼州知府”，她就没见有人来。 直到这天，父女俩一起下衙，外面下起了小雨，定国公府门外，一道清瘦的身影撑着伞站在雨幕下。 “落轿——” 小厮撑开油纸伞，撩起轿帘，谢廉一出来就注意到了府门前的人。 瘦削的青年疾走几步迎上来，“恩师！” 谢廉惊讶：“苏禾？” 慢一步下轿的谢长宁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从衣着看家境一般，五官仔细看倒还算清俊，只是因为太瘦了颧骨突出，且面色蜡黄，所以乍看上去不好看，眉间拧着深深的疲惫，尽管比她高了半个头，但是身材十分清瘦，感觉她一拳能打飞十个。 等等，苏禾这个名字她好像在投了履历的官员名单里见过，这是想走后门内定？ “恩师，学生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来求您了！”苏禾说着就要跪下。 谢廉一把扶住他，看他身体不好，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皱眉道：“何至于此，进去说吧。” 书房内，苏禾捧着热茶，九月的天儿他却还是畏寒，刚在雨里站了许久，身上已经冰凉了，“这位便是恩师的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 “这小子可经不得夸，一夸就蹬鼻子上脸。” 谢廉话是这么说，语气中却尽是骄傲，苏禾就知道这位二公子十分得他心意。 谢长宁也确实不客气，笑着道：“这叫什么夸，这是在阐述事实。” 谢廉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他叫苏禾，是你爹我的得意门生，天启九年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谢长宁心下一叹，她在吏部就看过这位的资料了。 苏禾家中是普通农户，亲爹早逝，老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为了供他读书，已是家徒四壁，幸好他争气，十八岁得中状元，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连中三元，跨马游街何等风光，榜下捉婿的时候惹得几户人家大打出手，但是他家中已有一位童养媳莲娘。 二十岁那一年，苏禾已晋升为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升迁之快前所未有，还是在恩师谢廉掌控的吏部，所有人都能想到他日后前程一片光明。 他刚刚上任却突然得了病，畏寒体虚，不时就发一身冷汗，多站一会儿都容易晕，看了大夫无果，在一次殿前奏对时厥了过去，萧承暄是很爱惜人才的，勒令其回家休病假养好了身体再来。 谁知道这一病休了四年，炙手可热的状元郎俨然成了弃子，可算得上大齐开国以来最倒霉的状元。 谢廉语气温和地对苏禾道：“你的病怎么样了？” 苏禾很想回答治好了，可是他这形象也没什么说服力，苦笑着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学生看了很多大夫，但就是时好时坏地无法治愈。” 他噗通跪了下来，这次谢廉没有拦他，刚刚是潮湿的石板路，又是在府门口，人多眼杂的，现在在书房，地上有厚厚的地毯，想跪就跪吧，他猜到苏禾是为什么来的了，但这事他不会同意。 “恩师，学生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想就此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恩师，求您帮帮我！” “苏禾，我知道你内心的急切渴望，但是朝廷也不能让人拖着久病不愈的身体赴任啊。”谢廉铁面无私，尽管也很惋惜苏禾一身才华。 苏禾哀求：“恩师……” 谢长宁插嘴道：“爹，我来帮苏兄看看？” 谢廉眼睛一亮，怎么忘了他女儿是杏林高手啊，“对啊，哈哈哈，苏禾，你快起来，让我儿给你诊断一下。” 苏禾看着年纪轻轻的谢长宁，内心有些怀疑，他看了那么多须发皆白的老大夫都没看好，这少年真能行，不过既然恩师都发话了，他也不敢反驳，乖乖坐着撩起袖口。 谢长宁倒是真被这脉象吓了一跳，再看看苏禾的面相，嗯~确实有些犯桃花，“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还没到翼州就得倒在路上了。” 谢廉道：“可诊出是何病？” “不是病，”谢长宁松开诊脉的手，“是被下毒了。” “毒？！”谢廉和苏禾都惊了。 苏禾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啊！谁会给我下毒呢？” 谢长宁道：“这毒持续小剂量的下了四年，肯定是你熟悉的身边人啊。” 熟悉的身边人？娘不可能下毒，那就只有…… 苏禾脑中浮现出一张姿色普通但亲和的面孔，是莲娘吗？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两个过得很恩爱啊，这么些年莲娘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一定是搞错了！” 谢长宁根据他的生平履历，他身边亲近的只有老母亲和媳妇莲娘，论动机的话，自然就是莲娘大一些，“你母亲是不是对莲娘越来越不满？是不是认为她配不上你？而当时有很多人家对你有联姻的意思？莲娘估计是怕你这官再当下去就把她这位没有娘家支撑的童养媳甩了。” 她说的前三个问句正中当时家中的情况，但苏禾郑重道：“在下绝不是那等为了攀上高门而抛弃糟糠之人！” 谢长宁一摊手，“你跟我说没用啊。” 谢廉道：“可有解毒之法？” 苏禾也反应过来，这才是重点，只有解毒了，他的身体好了，才有机会恢复官职，一展抱负！ “有是有，但是解百毒的丸药很珍贵的，这种不致命的毒药不建议适用，太浪费，我建议你回去问问莲娘吧，只要有毒药或者药方，我就可以配出解药。” 苏禾点点头，“多谢谢公子，我这就回去问她。” 谢廉：“长宁，你送送苏禾。” “学生告退。” 雨已经停了，外面漆黑一片，谢长宁手里提着盏灯笼，她其实夜视能力很好，但是得照顾着点客人。 一路来她感觉苏禾总欲言又止，忍不住开口：“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马上就到门口了。” 苏禾略微尴尬，“也、也无甚要紧事，就是觉得谢公子这身衣服制式看着像官服，但本朝绯袍没有白鹭图案的。” “这就是官服啊。” “嗯？” “陛下亲封的白鹭官，现阶段在吏部当差，职责就是监察吏部官员平时的工作，有没有收礼吃请，”谢长宁加重语气道，“或者托关系走后门。” 苏禾：“……” “嘿嘿，”谢长宁拍拍他的肩，“别紧张，我还能举报自己亲爹吗。” 苏禾一惊一吓地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府门口，小五刚停下马车扶谢昀下来，就被谢长宁叫住了，“哎，你们来的正好，小五，你再跑一趟，把这位苏公子送回家。” “不用不用，”苏禾连忙摆手，“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长宁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儿，这大晚上的别被劫了道，“你家住哪儿？” “不、不远。” “到底在哪儿？” 苏禾被她盯得发毛，没想到小小年纪这么有压迫感，“四柳胡同。” 离这儿五条街呢，“你两条腿儿得走到什么时候？别废话，上车！” 等苏禾再三道谢后钻进马车，她叮嘱小五，“务必安全送到。” “二少爷，您就放心吧。”小五一甩缰绳，刚停下没多久的马车又咯噔咯噔跑了。 被落在一旁没人管的谢昀挠头，“二哥，这人谁啊？” 谢长宁看着傻弟弟，一本正经道：“那是文曲星，让他在你马车里坐坐，说不定你也能开开窍。”看書菈 谢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