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定案

今夜注定不平静。 一场凶杀案，不但引来章县令，更引来了斩妖司。 赤骥本只将情况上报了李昭，却不曾想，赵千户竟亲自来了。 非是妖鬼作祟，却使一城斩妖司千户亲至，着实教人瞠目结舌。 “尊者你果真在此。”赵功名一来，却略过众人先与莫诳语打了招呼，“听香花楼假母说，尊者临近宵禁出了门，便不见回影，假母尚担心是恩客犯禁被逮进去了哩。” “见笑了。”莫诳语似笑非笑，“倘若老夫想，断没有教人逮住的道理。” “尊者莫见怪，香花楼假母不过是忧心贵客安危，人之常情罢了。” “省得。” 这两位对话之腔调，又让雷曦好是疑惑。 这一看，这俏郎君确是火行尊者无误。 可方才……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见她一脸疑惑地望着莫诳语，赵功名又是轻笑，“章县令，这不你家小女么？” 章有余只是赔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好生尴尬。 “李昭。”赵功名头也不回唤了一声，“你说，这命案是怎回事来着？” “禀千户，此案定是石伥所为。” 李昭叉手回应。 实则他根本不知何谓“石伥”，一粟河之事，他只知晓结果，至于过程八骏有没有说过……那无所谓。 反正他李昭也不在乎。 “你口中所指‘石伥"，又是何物？” “千户，非是东西，而是人。” 李昭说完，那赤骥又补了一句：“乃是被‘杀生石"所影响，失去理智只余杀欲之怪人。” “杀生石？”赵功名眉头轻挑，“仿佛在哪儿听过这东西。” “千户可曾听过‘修罗道"？”莫诳语适时发问。 说话间，眼神始终观察着赵功名的反应。 见他扯动嘴角，眸子望天似在回想。 继而一脸恍然，“佛教六道轮回之说，是曾听说过修罗道中有一类奇石，盖因修罗道中杀意汹涌，小小顽石见过太多血腥，渐渐也被杀意影响，有了开智成精怪的迹象……” “凡被杀生石影响者，皆抛却人伦纲常，只余情欲与杀意，男女莫论、亲属不避，相奸相杀为天地所不容。” “可那到底只是神鬼传说，岂能当真？” 他在撒谎。 莫诳语心中笃定。 接连几个微表情，都将这事实摆在明面，他定在撒谎！ “可这传说已成了事实。”莫诳语又道：“千户恐怕有所不知，一粟河边，便有这么一块怪石，八骏、夜神月与老夫一同经历，皆可为人证。” 赵功名便看李昭，“有这事？” “……”李昭凝眉沉默了几息，才叉手道：“属下无能，暂未得知此消息。” 现场气氛忽地有些怪异。 任谁都看得出来，李昭俨然已被赵功名针对了。 之前面子上的和气，此刻已荡然无存。 良久。 “罢了……”赵功名装模作样地喟叹起来，“本官便予你个重整颜面的机会，这‘杀生石"之事，便由你与衙门合作，限你上元节前查个水落石出，并将其解决，可有意见？” 李昭叉手埋头，恭声应喏。 …… 案件已定性，莫诳语等人也不好继续待下去，免得影响仵作们敛尸。 可怜衙门仵作子夜加班不说，那主房里的尸体又碎得好不夸张，忒难收敛，恐怕要竟夜工作了。 刚出后院，却意外碰见夜神月。 “阿月！”雷曦唤了一声，笑嘻嘻上前，“还以为你回家就寝了呢！” 夜神月转过身来，银发红瞳在月色下更显魅惑。 “昭哥唤我去商量了些事情，恰逢章县令传唤，便随着来了。” 说话间，她却瞥了眼莫诳语。 那眼神……幽怨、无奈、麻木。 莫诳语也是头一回知道，竟真有人一个眼神便能表达出这般多情绪。 可为何，这眼神是递与我的？ 莫诳语犹在狐疑，雷曦已转过身来，轻轻一拳擂在他胸口。 “莫郎，今日之事暂且了了，至于之前那场误会，某家明日定会在香花楼备宴赔罪。” “无妨。”莫诳语依旧没觉出对方称呼愈加不对，只摆手一笑，“误会常有，忧愁怨怼皆可以酒销之，莫忘了这茬便好，我等你的好酒，哈哈哈！” 雷曦也爽朗一笑，“那便先谢过莫郎大人不计小人过啦！” 夜神月见两人熟络异常，遂朱唇微张瞪亮了眸子，满是惊奇。 雷曦这小妮子，哪怕再怎么大咧咧的，也不该与“火行尊者”这般…… 莫非？ “既然两位都有如此雅兴，又刚见了血。”夜神月忽地出声，“择日不如撞日，何不现在就去香花楼？也算去去今夜晦气。” “啊？还没打烊么？不是娱乐场所只能营业到凌晨两点么？” 莫诳语下意识一句话，将两女都听懵在原地。 夜神月这才恍然醒觉。 这火行郎君总会蹦出些奇言怪语。 雷曦小妮子向来心思细腻，想必是由此看出来了。 莫诳语脸皮倒是厚，立马又能笑出来，“开个玩笑，却忘了正是深夜，香花楼该是最闹腾的时候。” “那便择日不如撞日。” 说罢已转身向香花楼去。 “莫郎等我！” “曦妹子你慢点儿，把衣襟整好先！” 几人声音远去。 后院里，赤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砸吧着嘴心想：老子也想去喝花酒哩！偏生要加工加点，真羡慕那小子艳福啊…… 不就是长得帅、实力强、脑子好么？ 有啥好神气的？ 想着他又悄悄凑在李昭耳边，“我说昭哥，真要让月妹子自荐枕席？” 李昭皱了皱眉，“你当时怎听的？我只将一个能得‘大夏子民"身份之法说与她听罢了。” “那不就是自荐枕席么？”赤骥挠头。 “似涂山五娘那般，才叫‘自荐枕席"，只赵功名才做得出这般畜生行为！” 赤骥晓得他有火了，便不再接茬。 实则心里还想： 用夜神家的困境和火行小子的身份作饵，让月妹子不得不做出牺牲…… 这不是更畜生？ …… 一脚踏进香花楼大门，便有人迎了上来。 “尊者您可回来了，奴家侯您多时……这两位是？” 喧嚣的大堂里顿时落针可闻。 只因这迎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香花楼“镇店之宝”——五娘。 究竟何方神圣，能让千金散尽难得一笑的五娘恭敬相迎？ 大堂里众恩客齐刷刷看向门口。 见一浪客打扮的俏郎君，领着两位美人入了门。 啖狗肠！这小子皮囊真是不错！孔武有力又不失俊俏邪气，无怪五娘倾心。 他娘的！竟还带着美人来的？！ 两位美人，一者银发红瞳腰挂长短双刀，别有一番异域风情；一者前凸后翘样貌英姿飒爽，好一匹胭脂烈马。 真教人艳慕不已！ 莫诳语摆了摆手，“两位好友而已，烦请五娘为老夫备个雅间。” “不可。”不曾想五娘断然拒绝，又冲上前去抱住莫诳语右手，娇滴滴道：“尊者有我还不够么？竟还要带两个姐妹，好生贪心……” 厅堂里先是死了也似。 继而满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