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看到张聪那慢条斯理的样子，百里寻迟疑了一下，随即也是拿出了一个盒子，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在新宁大街上穿行，仿佛本地人一样，七拐八拐，便到了一处写着于家二字的宅子前。 从外表来看，这余家也就是一户中上水平的家庭，谈不上富裕。 想要得到这么多的黄金和宝物，就更加困难了。 百里寻不确定地说道：“你确定，这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连他们都拿不到，那新宁城谁也拿不到我们手中的那些。张聪笑了笑，伸手敲了敲那扇红色的门。 过了一会，一个有点眼花的老头走了出来，对着张聪和黄维鉴说道：“小伙子，您要见哪位？” “在下张聪，是经略司的属下，我有一件事要拜见你们的主人。”张聪说道。 虽然陈长柯已经将教官的位置交给了张聪，但禁卫军的结构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哪怕说出来，也未必有人听得懂。 于是，张聪索性一口咬定自己是陈长柯麾下。 老者闻言一怔，惊讶地说道：“哦，是经略司的手下，请两位稍候，我现在就禀告。” 说完，他连房门都没来得及关，便急匆匆的冲进了院落。 门是打开的，那就意味着张聪和他的队友可以自由出入。 但很明显，张聪百里寻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 从头到尾，百里寻的脸色都很难看，他对这个余家在新宁的世家子弟，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她就不信，这家伙能把她手上的东西给吞了。 但他却不知，陈长柯之所以如此重视张聪，并将其留在自己身边，正是看中了其过人之处。 他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看相之法，可以说是一种看相的手段。 从张聪有记忆开始，他就可以通过一个人的气质，来判断一个人的实力和特长。 这种力量，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和说明，仿佛与生俱来，自然而然。 因此，在新宁城中，张聪一眼就看出了哪些人是最有钱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将百里寻送到余家的原因。 百里寻之所以能分辨出张聪瞧不出其中的价值，一是因为张聪望不见，二是张聪以前很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宝贝，所以也不知道它们的价值。 “在下余通，久仰久仰，不知两位前辈前来，所为何事？”一名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的老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在那个物质和医药都很差的时代，三十出头的都能做个爷爷了，五十出头的，幸运点的都能做个爷爷了，叫个小老头也不为过。 张聪连忙躬身行礼，说道：“属下奉经略大人之命而来，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要拜见余公子。” 闻言，余通面不改色，微笑着说道：“老儿认出了他，昨日见过两位与经略先生击败了安楠的大军，岂能忘记新宁的英豪。既然诸位有需要小老儿帮助的地方，那小老儿也不会强求，还请诸位跟小老儿去我房中坐坐，顺便喝杯茶，我们再详谈此事。” 不一会，百里寻就被带到了于家的会客室中。 宾客们纷纷坐下，一名年轻的少年给他们倒了一杯茶。 百里寻一愣，以前他还是五通宗的淮安掌门，对一些豪门大族的情况也很清楚。 所以，他们在迎宾的过程中，挑选的侍女，也都是年纪不大，长得也不错的。而余通这样的下人，却是很少见的。 余通此时也暗暗看了张聪百里寻一眼，两人气质迥异，虽然气质迥异，但以余通数十年的阅历来看，能跟在陈长柯身边的这两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百里寻喝了一口茶，赞叹道：“好，好，有了这杯茶，我就知道这趟没白来。虽然我不知道这茶叫什么，但这茶的确是好茶！” “不敢当，这些都是我们新宁的几种古老茶叶，由一位老爷子精心烹制。”余通连忙说道。 张聪很干脆地说道：“余先生，我家里有个好朋友，叫余青，跟你一个名字，我叫余青，很高兴认识你。” “是么？请问阁下从何而来？莫非和那老儿有什么关系不成？”余通闻言一怔。 张聪继续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领主，我也没有任何官职。如果余大人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句小章。我和余庆，都是从顺天郡来的，不知道余公子有没有什么交情。” 闻言，余通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半响后，他才开口道：“应该不会，如果是在南京附近的话，或许会有一些联系。你是涿州人，姓张？莫非是王公之子？” 张聪闻言，微微摇头，“只是巧合罢了，并非是王族子弟。” 两人本来就是刚认识，再加上一直挂着“桓侯世子”的名头，多少有些不合适。只有当张聪真有了成就之后，他才会被冠上这个名号，以示荣耀。 百里寻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在南京，除博通杂史外，好像也有几个世家的分支。 而且，就连用来招待宾客的野生茶叶，都是如此的优秀，百里寻对此也是充满了期待。 “呵呵，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及时赶来，拯救了整个新宁，对我来说，这是天大的恩情，只要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竭尽全力。”余通一脸自信地说道。 百里寻闻言，说道：“没什么大事，苏先生，你让我们去城里买点东西，就是想让我们去城里买点钱。” “换银子?”于通一脸的疑惑。 百里寻打开了面前的盒子，从盒子中取出了一株血红色的珊瑚树，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余通看着那朵盛开的红珊瑚，整个人都呆住了。 旁边伺候着的仆人们，也都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只是用来当摆设的话，倒也是极好的。 最关键的是，这种植物很难收集，也很难做成样本，想要把一只“鲜活”的红珊瑚做成这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于同一脸莫名其妙。 “不出意外的话，这株红珊瑚应该是南洋出产的，保存的如此完好，如此色泽，就算是在南洋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一旦传到了北方，不知道会有多少达官贵人抢着要，今天余公子走了狗屎运，这株红珊瑚就归公子了。”百里寻笑道。 余通叹道：“我也知道此物的来源，不过与忠州一处故人家里摆放的血色珊瑚有些相似，也不能确定是否就是眼前这一棵。” 闻言，百里寻微微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既然你认识，那么，十有八九是真的。他们是从安楠运来的，希望能用他们的财富，来和我们的经理交涉。 你说这是你故人的东西，恐怕你故人的府邸，早就被人搜刮一空了。” 闻言，余通面色有些古怪，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国家危在旦夕，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关天，我只希望我的朋友，能够照顾好自己。 我能不能多说两个问题，你要这些零钱做什么？有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哪用得着如此费心？” 听到这话，百里寻哈哈一笑道：“余大人，你对禁卫军的规矩还不了解吗？所到之处，侍卫们都没有动过一分钱。哪怕是平民们送给他们的礼物，他们也不能收下，一旦收下，那就是破坏了军纪，会被严惩的。 现在来到新宁州的小队并不多，护卫队的伙食都是要花钱的，这些红珊瑚就算拿出去换，也没有人会承认。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些东西，我可以拿去卖给那些平民。” 百里寻所言，有一半是真话，一半是假话，但总的来说，他并没有刻意去骗于通。 余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来找我也没错，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商队，也赚了不少钱。 这血珊瑚的市场价大概在三万两银子，我就出三万两银子，怎么样？” 百里寻却是摇了摇头，“余大人不必如此，这些宝物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最多也就两千两银子。 临走的时候，掌柜的还叮嘱了我们，让我们不要随便加价，这一颗血珊瑚，我们只能卖一千五百两银子，一枚都不能卖。” 余通闻言，也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说着，他让老店主去拿银子。 这时候，张聪笑了：“余大人，你这生意可真大。昨天与安楠人一战，我看见很多人都是你的人，如果不是你，新宁城根本坚持不到现在，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是新宁城的功臣。” “家中之人皆为市井之民，同村之人遭逢大难，岂能不奋起反抗，与我何干。”余通摇摇头，对于张聪的称赞却是不以为然。 百里寻却是一脸的不耐，“余公子，我家主公急需一些零钱，你就实话实说吧，你家主公到底有多少零钱，我可以用黄金来换。” “这个，我需要让仓库里的人清点一番，然后再给你准确的数目。”余同一脸为难地说道。 就这么一连下达了好几道指令，于同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数目。 反正新宁州城陈长柯一人独大，拿着整换零，那就是赔钱的，这笔交易下来，余通绝对不会吃亏。 余通没有任何的借口，相反，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很有可能会惹怒两广的人，到时候，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很清楚。 就好像他那位故人，连一株红珊瑚都没能弄到手，以他现在的身家，恐怕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有了于同的帮助，百里寻的整换零工作，进行的很是成功。 两人喜滋滋的换完了银子，百里寻也没忘记问一下，这城中哪一户人家，会有多余的银子。 余通还很热情的为他引荐了一些人。 好不容易将张聪、百里寻等人打发走后，余通便盘膝而坐，双眼紧闭，陷入了思索之中。 像是在琢磨，陈长柯为何要兑换如此多的碎银和铜板。 就在此时，那个长了眼睛的老总管走到了李乘风的身边，低声说道：“少主，你已经将我们仓库里的钱都交给了他们，万一他们拿不出钱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么晚了，我们还在赶路？暂时停止交易，等风平浪静之后，我们再做决定。”余通摇头道。 老仆闻言，便走到了最后面，一言不发。 片刻后，一名仆役打扮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待得于通走到近前，他才喘着粗气，说道：“大人，我代表知州大人，派人去砍伐树木，清理荒地了。他说，我们需要先搜集一下资料，免得在安楠包围我们的情况下，我们无法自保。” “没了？就这些？”余通说道。 那个下人沉吟片刻，说道：“知州也说过，经略大人会派探子出去转转。他还说，有他在，安楠根本奈何不了我们新宁州。 反正他替知州说了很多话，大家都很高兴，我感觉现在的知州，比以前的知州要和善很多。” 余通闻听此话，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道：“知州大人让我们砍伐树木，清理荒地，这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这都是自愿的，你们想走就走，不想走就不走，知州大人有令，谁能走，谁就能走，如果走不走，你们可以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让驻军的人送回去。” 余通这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好了，你也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传令下去，让家里能干活的人都去干活，一定要尽心尽力，一个都不能懈怠，知道了么？” “是，属下知道了。”仆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明显对自己的主人很是畏惧。 百里寻和张聪还在寻找合适的人选，而此时，新宁城的城门却是打开了，大量的平民从新宁城中蜂拥而出，手里提着篾刀、斧头，或背着竹屋。 他们也在响应着知州们的要求，去砍树，去清理荒原。 这件事说起来很难，但实际上却很容易，就像是一座大山，一座大山。 唯一不同的，就是新宁城是一个战略要地，可以利用地形优势，为自己的军队创造有利的地形。 否则的话，防守起来会更加困难，伤亡也会更大。 再加上安楠生活在热带地区，他天生就擅长在森林中战斗。 当初美帝和他们交手的时候，也是如此。 倘若不把宁城周围的树木和灌木丛清除干净，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掩护，那他们进攻起来会轻松许多。 此时，在新任知州乔接风洗尘的号召下，新宁城里的人们，也都出了城，在外面忙活了起来。 第一个到了城门口的人，正拿着一把扁担，在茂密的灌木丛上挥舞着。 而在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孩子，正帮她将地上被砍掉的灌木丛收集起来，堆成一堆。 那场面就好像是收割小麦和大米的时候，那些成年人在干活，小孩子在旁边看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身材魁梧的大汉，则是在一处桃花林当中，拿着一把大斧，对着桃花树就是一阵乱劈乱劈。 每次挥动，都能在这颗桃花树上留下一道裂痕，带着漫天的碎木。 有人皱眉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这里是耿员外的桃园，如果有人敢碰，一定会被狠狠地揍一顿。现在我们要是砍了他的树，他要是怪到我们头上，那还了得？” “耿员外，你怎么来了？”以他胆小如鼠的性格，恐怕安楠早就逃之夭夭了，他还能对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