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南武林神话

玉京，是整个庞大帝国的首都，据说当初在此地建立城市的时候，有炼气士于土地之中挖出十二根参天的玉柱，因此这里才被称做玉京。 钦天监大国师东方未来的车队，临近这古老而庞大都市的时候，从城门口开始，文武百官已列阵两边，挤满了道旁。 路道拥挤，以至于原本要来迎接东方未来的钦天监众炼气士，这时候也只能派出几个代表，站在路边等待着东方未来的车队。 东方未来坐在马车里头，被幕布遮挡着身形。 大内总管金海原本也坐在另一辆马车之中，可当听到文武百官都来迎接时，他便换了一匹马，只是陪在马车边上。 这叫他不那样的显眼，也不至于出风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忧，“国师，这么多人都在此处迎接我们，是否规格太高了？” “我是修道之人，这些于我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而已。”东方未来在马车内答道。 他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只是以这样平淡的口吻回答金海。 “卑职做不到国师大人这样的胸怀与气度呀。”金海摇摇头。 “总管，这只是一种心态而已，与胸怀或者气度无关啊。” “但却与您立下的大功有关，不是吗？” 金海看向东方未来马车之后的另一台车子。 这台车子上放了好几面的经幡，最顶尖的大内高手与昆仑卫随侍左右，甚至连东方未来都未有这样的待遇。 马车上似乎装着一个人，被层层幕布遮挡着，外面挂着一张张的符纸。 “你是说，带回黑帝子这回事？” “也只有这回事。” 金海一激动，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他这样讲，岂不是在说，他们这一次南疆之行，损失不小，结果到头来只完成了这件事？ 然而仔细一想，国师也不会跟他计较。 更何况，收回龙帝子，这就是最要紧的事情了，比摘下那几个逆贼的头颅更加的重要。 因为它代表着希望，还有皇家的尊严。 “国师，卑职原以为我们这么一走，便是与龙帝子永远地错失了，没想到国师竟有这样的妙手，叫龙帝子重入我们囊中啊。” 金海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兴奋，而东方未来却是不以为然。 取回龙帝子只是简单的一件事情而已，要是钦天监倾全国之力，还找不到龙脉，被人抢先一步的话，岂不是太过丢人了？ “不把黑帝子带到这里来，又怎么能让他们来玉京呢？” 金海愣了一下，“国师是说，尹秀，驱魔马家的马小玉和刘半仙？” “还有你的老相识啊。” “老相识？”金海皱起眉头。 东方未来莞尔一笑，“任七，我记得是总管你约他到玉京来的。” “那只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一想到这个，金海难免咬牙切齿，“任七，走狗中的走狗，即便是我这没根的玩意儿，见了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不上他。 因为他是最卑劣，最没有骨气的人。” 顿了顿，他又说道：“可我听说那混蛋最近犯下了许多的事情。不仅是打败了北地枪圣白锈，就连仙都也……” 金海小心翼翼，注意着东方未来的表情。 毕竟如今大国师立了扶天之功，自己一言一行都得小心。 然而东方未来并不是很在意，他反而更在意另一件事。 “我听说任七击败了那位北武林神话，天下武人都因此来追杀他？” “可不止是这样。” 金海也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白锈是北方武林的高山，多少人习武都是因为他，他代表着北武林的一口气，也是九州武人的魂。 任七打败了他，那些人便要因此记恨任七，也想着打败任七。 我听说武林人士已齐聚，计划着在津门联名，歃血为盟，成立香堂，请十大高手出山，对付任七。” “朝廷不管？” 东方未来难得地关心起了世事，似乎很是感兴趣。 “国师，您也是朝廷的一员啊。” 金海微微一笑，“武人的事情，朝廷不管，眼下各个衙门的精力不在这一块。” “那总管觉得十大高手，能对付得了任七吗？”东方未来又问道。 金海心里只觉得有趣，这位在世人心中神秘万分，似乎遗世而独立的国师，其实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而已。 因为是年轻人，所以热血，所以关心江湖里的那些传说。 在意这江湖里谁更强，谁更高，谁立下丰碑，谁又闹出什么事迹。 “卑职不清楚，只不过这江湖里有的是高手阴沟里翻船的事迹，任七再无敌，也总有躲不过刀子的时候。” “那岂不是很可惜？”东方未来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 金海诧异于东方未来的反应，正不知所措时，却又听见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喝声，整齐划一，如一堵墙向队伍推过来。 “跪！” “跪！！” “跪！！！” 文武百官齐整整跪下，发出衣物捋动摩擦的声响。 “恭迎大国师得胜归来！！” 浑厚，齐聚于此的声音叫众人耳膜颤抖，几乎是从手背到脖子后边，都直起鸡皮疙瘩。 听见这呼喊，看见这齐刷刷拜倒的人头和背影，金海哪里还敢安然坐在马上，他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了下来，脚步踉跄，好险没跌到地上，或者一屁股坐到街上。 但他终究是只敢步行了。 而东方未来却还安然坐在马车之上，置若不闻。 这叫金海冷汗直流，生怕被东方未来牵连。 于是他在马车边低声说道：“国师，文武百官都来恭贺你了。” “我知道。” 东方未来声音平淡，“很多人。” “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海仍在考虑着措辞，既能叫东方未来“迷途知返”，又不至于得罪了大国师。 “总管，我是你的话，我这时候就不会讲，因为这样难免有人以为你是在文武百官跪拜你而沾沾自喜，正向我阿谀奉承呢。” 金海顿住，将话语咽进喉咙里，低下了头。 他心里当然有万般疑惑，东方未来也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 “无所谓的，这些人最多也就是写个折子差我逾越规制，排场太大而已。” “呵，一帮酸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金海不屑道。 “任他们去吧。” 东方未来的声音有些慵懒。 “可……” 金海正不知所措时，大道上突然有一队骑兵奔来。 金海认出，那正是来自大内禁宫的传令骑兵，由皇帝直接发号命令差遣。 因此他一见到这队骑兵，难免地便要立直了身子，战战兢兢。 骑兵当然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来到东方未来的车马前，齐齐从马上跳下，跪在地上，动作迅捷而又强力。 “皇上有令，请大国师入城之后不往钦天监去，改道入宫。” “我知道了。” “请容我等在前头引路。” 待骑兵队开始跑动后，金海低声道：“恭喜国师，贺喜国师，这次皇上接见，必定是对国师的丰功伟绩要嘉奖一番的。” “可是……”东方未来欲言又止。 金海屏住气息，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只觉得麻烦啊。” …… 啪啪啪！ 说书人将那小小的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吸引了酒楼内众人的目光。 “北地枪圣白锈，用的是一杆三米长，百斤重的寒铁长枪，因它通体如雪，所以被称作白雪霸王。 奸贼任七呢，他有三头六臂的神通，所以他同时使用六柄天下快剑，每柄剑都是由东海陨铁铸造而成的，锋利无比啊。 他们两人在冰原上战了三天三夜，互相过招超过上千回合，最后任七使出一招亢龙有悔，躲过白锈一枪，借着回首剑，转身再刺反而取胜。 话说这任七战胜了北武林之后，又转身南逃，结果被十三省武状元拦截，这十三省武状元啊……” 刘半仙磕着花生，一边听说书人谈论，一边小酌。 说书人说的精彩，栩栩如生，细节处更是扣人心弦，叫观众一会儿跟着欢呼，一会儿心情又跌落谷底，跟着叹气，紧张起来。 “尹哥仔，我们干嘛不直接往玉京去，而是要在津门落脚啊？” 在刘半仙看来，这绝不是因为火车只修到了津门而已，显然还有别的原因。 尹秀只是和马小玉饮酒。 马小玉换了一身男人的装扮，穿西装打领带，戴着黑色礼帽，看起来像是洋人的翻译，也像一个刚归国的假洋鬼子。 即便改成这样的装束，也挡不住她的秀气，还叫这姣好，漂亮的脸蛋上多出了一丝英气。 只不过也正因为她扮做了男性，所以当她和尹秀眼神表情里透露出对彼此的某种情愫时，便总引来别人怪异的目光。 “原来是兔爷儿。” “呵，走旱路的，不阴不阳。” “然而那做小的，又确实是长的标志啊，就是玉京胡同里的相公，也没长得这样好看的。” 那些人的低声细语自然躲不过尹秀的耳朵，只是尹秀不在意，而是同刘半仙继续说话。 “我们到津门来，自然是为了等人啊。” “等人？” 刘半仙眼睛转悠一下，“你是说高手哥啊？” “自然只有他了。” 尹秀压低了声音，“任七传过信的，说叫我们到玉京去，津门是玉京的门户，谁去玉京都要经过这里的，那我们最好在这里等他。” “谁能想到那国师真有两把刷子呢，他应该也是个望气的高手。” 刘半仙挠挠头，颇为不忿，“没想到竟然在我们之前，抢先带走了黑帝子。” “人家人多啊。” 尹秀倒只是微笑，没他那样恼火，“他那么多人，又不用对付旱魃，带走黑帝子不是很正常吗？ 要是这都做不到的话，这个国师岂不是当假的。” 马小玉也点头同意：“钦天监一向是由几个大家族轮流把持的，东方未来是个外姓人，他能当上钦天监国师，身上肯定是有通天的本事。” 她是与东方未来见过一面的，自然更是印象深刻。 “怎么，你们很聊得来啊？”尹秀问她。 “还好吧。” 马小玉故意冲他眨眨眼睛，“聊的挺投机的。” “投机就好，投机就好啊！” 尹秀又凑过去一些。 “咳咳……” 刘半仙轻咳了两声，“很抱歉，打断你们之前耍花枪，但是我得说，两个男的，在这里拉拉扯扯恐怕不成样子。” “也是……” 马小玉将被尹秀握住的手抽回来，放到桌面上。 “那我们要等多久？”刘半仙又问道。 “不用多久了。” 尹秀微笑，“你没听说过吗？武林人士齐聚津门，正要推选十大高手呢，这样的盛会，任七怎么会听不到？大概就是这几天，他就得来了。” “来砸场子啊？” 刘半仙高兴了起来，“话说高手哥真是给我长脸啊，斗败了北武林神话，又捣碎了仙都，这可是千百年历史里都要记载的神话，传说啊。” “有这么夸张吗？” 尹秀将钱拍在桌子上，又轻轻拉拉马小玉的衣角。 “小二，结账！” 他们往酒楼外走去。 刘半仙晃晃悠悠，以轻松愉快的步伐跟在他们的身后。 在经过那中场休息，正在喝茶水擦汗的说书人身边时，他停了下来。 铛！ 随着一枚银元丢进碗里，说书人眼神发光，连忙起身。 “多谢先生！” “不用客气，你确实讲的好，只是我有个问题要请你解答一下。” “您请说，小人才微学浅，尽量回答先生您。” “没事，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刘半仙将墨镜拉下来一截，转悠着眼珠子。 “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大家一直都是说北武林神话，早些年也有西武林神话，然而从未听说过南武林神话的？” “哦……” 说书人似笑非笑，先问道：“先生是南人?” “只在津门下边。” “哦，那就不怕得罪了先生，恕罪恕罪。” 说书人先连道了数声罪过，然后才说道：“北武林神话，那是在北方武林里出了大名声的。 整个九州，要想博得名声的人，都得在津门聚首，争一个高低，可从未有南方的拳手能在津门开过武馆的。 说实话，南人没有拳脚，从来只有北边的拳师南下传艺，从未听说过南拳北传的。 所以国术这方面，刀枪棍棒的，最后还是得看我们北方啊，朝廷的武状元也从未有南人取得过，所以江湖上就只有北武林神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刘半仙若有所思，又指了指远去的尹秀的背影。 “他，你知道吗？” “还未请教。” 刘半仙咧嘴，“南武林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