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狼之怒（下）

“你是，东方人？”莱特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血狼”，问道。 “你不也是吗？”“血狼”并非正面回应，而是露出微妙的笑容，盯着莱特那副同样深邃、漆黑的瞳孔。 一时间，“血狼”那张极具东方美学的帅气脸庞上，开始渗出一缕缕诡异的表情。这些表情如同一根根从虚无之境穿越现世的钢针，在越发明亮的环境中，使得在场之人感到沉重与压抑。 “是"天道"在惩罚我们，同样也在惩罚你们。人类不遵循"天道"的指引，肆意妄为，才导致了今天的降罚。而沙涅娃，妄图以"演变台计划"这种可悲又可笑的阴谋来复兴所谓的文明，最终只能在"韦尔斯"的冤魂下走向灭亡。”“血狼”用低沉到近乎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没有否认你的东方血统，我也不会否认我的血脉。虽然我并非炎火帝国的子民，但我在被召唤来此之前所在的国家，她的文化，她的文明，甚至她的文字，都与炎火帝国并无二致。所以，我们应该算作同类。”莱特半是威胁，半是劝告地拉开了后背处，裹挟着全部暗迷之触的布料，让全部八根触手尽数以饱满的姿态露出，进而说道： “我猜测，你通过快速的暗杀手段到达了联邦【战士】严密控制的军事堡垒的地下一层，是为了实施"斩首计划"，妄图以消灭沙涅娃的方式，制造混乱，进而瓦解这里守军的战斗意志，再行逃出。所以，对你来说，更为宝贵的，其实是时间。”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阻碍我！”“血狼”突然怒吼道。 “别这么生气嘛，"奉献组"的领袖。你好歹也是这片山区里失落者们的首领。一个暴躁、易怒的人，是无法长久地占据领袖一职的，暴躁证明你的愚蠢，易怒表达了你的无知。”莱特不失时机地出言嘲讽道： “现在，被你短暂击败的联邦委员会副长官米哈伊尔，一定去召集人手了，要不了多久，你后退的道路就会被彻底堵死。我想，刚才一定是你出手的最佳机会，可惜，我与沙涅娃长官有过约定，我必须遵守我的约定，执行她委派的任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莱特·苏格拉，你是"机械的歌颂"仪式召唤的神明使徒。只是当年乔治·苏格拉的仪式出现了偏差，才将你这个无辜之人召唤到如此痛苦的废土世界。然而，”“血狼”顿了顿，强行压制下情绪中的那丝恐惧，道： “你从一开始就得到了造物主传承而下的"红色魔源力"，它逐渐赋予了你它的历代主人所拥有的一切力量。” “既然如此，"血狼"，你还要与我作战吗？即便你比我的魔源序阶高出一级，但你应该清楚，在魔法领域，一级两级的差距并非绝对性的，只是相对的。甚至于，在魔法领域之外，一位获得了七个魔源序核的半神，也会被一颗子弹终结了性命。”莱特出言威胁道。 “你指的是中部帝国的贤者阿历克塞吗？的确，半神让他拥有了染指命运的能力，但被子弹终结生命，是命运的报复。而我不同，"奉献组"不能任由克鲁斯德沦为洪水与疫病肆虐的炼狱，明知"七个演变台"最终会召唤"焦灼之阳"降临人间，但瓦西里和沙涅娃却从未停止愚蠢的行为。”“血献”举起右手已然异化的狼爪，指向莱特背后的沙涅娃，道： “瓦西里是单纯的愚蠢，而沙涅娃则是被愚蠢所裹挟。这足以证明克鲁斯德联邦的整个架构存在问题，所有的行政长官，如果想要维持那可笑的权威，就必须沿着错误的道路持续前行，直到航船沉没。 “现在，"寰宇能量演变台"已开启了六个，实际上，最后一个演变台，就是"瑶光"。它不在乃布斯克，不在霍普托夫，更不在所谓的诺瓦亚斯克地下。而是，在这片外乃布亚山脉的核心位置，一座联邦建立的，后被无情废弃的据点——贝洛格尔斯克。” “贝洛格尔斯克？”莱特好奇道，这个名字达克虽有所提及，但并没有人详细告知过它。第一次听到这个地名时，莱特甚至还以为它在类似极寒特区的冰天雪地之中。 “实际上，乃布里乌斯从愿意与我们"奉献组"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可以通过矮人与地精挖掘的"地线"和先民领地悄悄离开这里。毕竟，沙涅娃的统治并不稳固，凭借乃布里乌斯的威望，他足以集结一支颠覆联邦委员会的军队。”“血献”同样威胁道。 “那么，如果乃布里乌斯拥有这个实力的话，现在的我，早已湮灭在诺瓦亚斯克的灰烬之中了。"血狼"，你的巧言令色改变不了被联邦【战士】擒获的命运，如果你愿意投降，带领"奉献组"撤出外乃布亚山脉。我倒是可以考虑为你的组织提供一块生存之地，让你们参与到日后的新联邦运行之中。”沙涅娃开口道： “如果你依旧阻碍"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依旧抗拒我们收复贝洛格尔斯克，抗拒联邦逮捕乃布里乌斯，收回【契丹里亚的核心】的话，未来，一切的失落者、半失落者，甚至部分"迷失型异能者"，都将会失去在联邦境内的合法身份。” “这才是威胁，小子，学着点你的长官。”“血狼”冷笑着，双手握紧成拳，像拳击手上台嘲讽他的对手一般，双拳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音，“沙涅娃，的确是比瓦西里更为难缠，更为邪恶的对手，但更会带领联邦走向灭亡的对手。 “对了，沙涅娃，你应该清楚，在这一层驻守的士兵，要么已经死亡，要么处于昏迷之中，他们要想向更地下，或是在外围黄沙间驻守的士兵传递消息的话，是需要时间的。 “即便莱特这小子拥有红色魔源力，我们也有信心，碾碎你的心脏！” …… 与此同时，在“地线21号”尽头，靠近一台旧式的矿井电梯附近。 长达四个小时的时间里，达克、安东尼、“献炎”，还有几个依旧完美佩戴着“巨龙与魔眼”面具的失落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被矮人与联邦废弃的地下矿场。 似乎这里原本存在的邪祟与魔物，也在漫长的时间中，在浓郁的黑暗与“殇”的力量之下，逐步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这些早该被埋葬于诡秘万古长夜中的病态植物，狂躁动物与亡人骸骨，好在只是在模糊的魔源力波动下产生了细微的抖动，便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永久地埋入了矿脉之下。 或许，若干年之后，它们会在地层变迁的压力之下，逐渐成为煤炭，或是石油，等待新一批的人类前来挖掘。 “"地线21号"似乎是被彻底废弃了，刚才我们没有走"白夜资料室"那条路是对的。倒在这里的失落者前辈，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信息。”“献炎”表情凝重，语气间带着一丝悲伤，从一只破旧的，沾染了浓重血污的背包中，取出了那封本应送给“献炎”的信件。 “现在，上面正在刮着黄沙。"地线21号"中段与"白夜资料室"连接的地方，存在一小段裸露在外的谷地。如果我们刚才冒险从地下走出，就会迅速淹没在遮天蔽日的黄沙中，迷失方向。到时候，不仅无法找到"白夜资料室"，更会迷失返回地下的道路。”“献炎”拿着手中依旧崭新的信件，暗自庆幸道： “与我们合作的乃布斯克城市培养的气象学家，早在五日前就预测了这波沙尘暴天气，好巧不巧，就在那个岔路口，我们发现了失落者前辈的骸骨，以及这封信件。” “它保真吗？”达克疑惑道，指了指崭新到有些不可思议的纸张。 “当然。”“献炎”颔首道： “先不说它表面的火漆印章了，我是"奉献组"的"序复者"，对于首领的一切印章、字迹，甚至是写字习惯都必须了如指掌。就说这纸张吧，实际上，早在两年前，我们就与乃布斯克城市有过接触，毕竟诺瓦亚斯克的《和平方案》欺骗了我们，我们必须寻找新的合作者。” “你的意思是，纸张是乃布斯克提供的？”达克好奇道，他伸手捏了捏纸张，的确，触感非常奇怪，有种在触摸塑料的感觉。 “这是乃布斯克塑纸，是那里的科学家自主研发的产品。它的原料使用了石油，还有一些只有乃布斯克平原才能生长的植物。将它们混合之后，就能起到不妨碍书写的同时，长久保存，避免损坏。不过……”“献炎”指了指乃布斯克塑纸上的内容，道： “气象学家预测，这波沙尘暴会持续至少一周，而这个时间内，沙涅娃必然会依靠联邦的强大军事、科技优势，减少黄沙的阻碍，对我们控制的多个军事据点展开进攻，进而夺回贝洛格尔斯克。 “信件上说，已经安排了另一位我们几乎没有见过的"序复者"来接替我驻守"神弃垒"，至于"竭炎"那孩子，也交给他想办法带到乃布斯克，等这里的战争结束，就想办法安排他绕到中部帝国，送去契丹里斯。” “你们想要保护他？还是要让他彻底沦为疯子？”达克有些生气地问道，毕竟“竭炎”这孩子拥有超越失落者的强悍力量，但心智并不成熟，已经被深藏于“奉献组”和联邦委员会内的野心家毒害了。 现在，如果没有人真的认真照顾他，给予他【爱】来慢慢感化他的话，想必还是会走向疯狂的道路。 “当然是保护他。”“献炎”肯定地说道： “"竭炎"那孩子，只有与契丹里斯牧民居住的几年里是快乐的。毕竟，充裕的物质条件，才能满足人类的精神需要。契丹里斯现在拥有最为宝贵的和平与【秩序】，至少在几核区里，人们的生活与"新元"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要是还留在克鲁斯德，要是沙涅娃注意到他的话，恐怕联邦会将他改造为真正的怪物，利用干净他的最后一点价值，然后抛弃他。人类的邪恶，远比失落者、"无心人"和异种怪物要恐怖得多。” “我赞同。不过……信件里还提到了什么？我看你刚才读得那么认真，里面的内容一定不少吧。”达克问道。 “的确。”“献炎”将信件收起，塞到上衣内口袋中，解释道： “我们经过的这几条地线，还有"核心枢纽"暂时被废弃了，现在沙涅娃发起的"阿特拉斯的落幕"战役已开始实施了。情报显示，沙涅娃已经抵达了"前08号"军事据点，联邦控制的军队也已经抢占了几个废弃的据点。 “既然矮人先民和地精们建立的地下铁路能够给我们带来方便，那么也一定会对掌握了它的详细资料的联邦委员会带来方便。现在，乃布里乌斯已经和其他的"序复者"进驻了贝洛格尔斯克的"地脉工厂"里，还在尝试不同的摧毁【契丹里亚的核心】的方法，只是迟迟没有进展。” “那么，你们的首领"血狼"最新的安排是什么？”达克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去贝洛格尔斯克，整片外乃布亚山脉的核心区域。由于四面环山的地形，贝洛格尔斯克反而不会像那些外围的军事据点一样，受制于沙尘暴。你体内充盈的黑暗系魔源力，加上被强行激发过的【引乱者】力量，会对摧毁【契丹里亚的核心】有很大帮助。”“献炎”看向达克，不失时宜地露出了一副诚恳的表情。 “那么，摧毁【契丹里亚的核心】，可是与营救乃布里乌斯不同的任务。新的任务，自然有新的报酬。那么，"献炎"，你，或者说是"奉献组"所能提供的报酬，是什么？”达克昂首挺胸，看向“永光”牌手电照耀下的“献炎”，等候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