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殉道者

当姜晨把娱乐室内除了董医生外的所有人全部杀死后，躲在窗外偷看的几人内心，又是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本来之前与姜晨交谈的时候，他们只是认为姜晨很有能力，并且最起码还是个人，还能像那时那样正常地与他们沟通、交流，并且作利益交换。 可现在看来，姜晨好像多多少少沾点超越人类了。 别的不说，就说像这样一边笑着，一边将害过他的人挨个凌迟处死，几人扪心自问做不到。 他们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可以做到随意杀人、立于血河之中而面不改色。 他们更没有那个思想觉悟，能把甚至只是稍稍对自己产生过阻碍的人都直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从之前的交谈中他们有得知，姜晨今年仅仅才18岁，年龄比他们小得多。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用无比狠厉的雷霆手段，将他们几人内心尚存的那一点不服之气，完完全全给压灭了下去。 现在，几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想法： 这个人，好像比他们那个暴戾恣睢的头领更加恐怖！ 可就是这么恐怖的一个人，他们却能与之洽谈合作、受他的恩惠！ 而且他们之中有两人，昨天居然还在和他其乐融融地打牌！ 想到这里，那两人的额头上皆是有冷汗冒出。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强者。有些莫名地，几人不禁齐刷刷地想到。 不仅仅是硬实力上的强，还有气场、权术、意识等多方面的强。 最重要的是，为了实现目标，他能将这些方面的表现全都收放自如！ 这是真真正正的、全方位无死角的强！ 这样的人，虽万万不能招惹，但毫无疑问也比当下那个贪婪自私的头领...... 更值得追随！ 没错，就是追随！ 末世之中，持有力量者才能拥有维持生存之外的余裕。 而强大的力量并非人人皆可有，普通人如果没有力量，那便可以选择借势！ 借强者之势！ 听起来这是个很窝囊很憋屈的活法，但你不得不承认，在末世中，如果你不想每天都冒着不下数十种生命威胁在废墟里摸爬滚打的话，这是为数不多的比较舒适安逸的生存方法。 强者虽然有实力开辟生存空间，但一般情况下单凭一己之力，是无力将其快速开垦开发的。 而他们这些普通人，便可以为强者提供劳动力，以此换取强者的庇护！ 不是每个人都有与胸中野心匹配的实力，在强者手下做事求活，远离乱世纷争，也未尝不是一种末世生存之道。 当然，这里的强者，自然是指所谓的“明主”。 若在残暴昏庸的庸主手下做事，只怕日子不会比流浪荒野好到哪里去。 眼下，虽然姜晨已经跟他们讲过，他暂时没有建立什么势力的想法。 但几人已经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如果之后还能遇见姜晨，定要想尽办法帮助他，博得他的信任，以获得他的庇护！ ...... 娱乐室中，姜晨的树枝仍漂浮在空中，细细地挑选汲取着室内已经死去之人的鲜血。 作为传说品质的武器，可以主动吸收的情况下，它自然不是什么血都来者不拒。 资源丰富的情况下，它会从其中挑选出质量比较好的部分来吸取，以此精心滋养自己新生长出来的荆棘树杈。 这些树杈就是目前它作为一把鞭刃最重要的组成部件，如果每根树杈都得到充分滋养，它将会发挥出比理论面板上还要强大的威力。 “送我上路吧，杀人魔。” 此刻，被重物砸晕过去的董医生已经醒来。 看到室内的景象，他不待多时便理解了局势，对着姜晨淡淡地道。 “......董老医生，我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姜晨缓缓走到董医生面前，脸上仍保持着对尤青青说话时那般较为严肃的神情，不再挂笑。 “虽然你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你给予过我医疗救治，所以恩怨相抵，我不会杀你。” “呵呵，不滥杀无辜？说这话之前，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的罪至不至死呢？” 姜晨听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您老......是还在用旧世界的法律和道德观约束自己吗？” “不然？” 董医生冷哼。 “世界固然已经大变样，但我们仍旧是人类。” “面对灾难，只有用人类曾经成功抵御过灾难的方法，才能使人们在世界上继续生存！” “人们应该众志成城，互相扶持，共同面对困难！” “像你这样毫无气量、被惹到就要下杀手的恶人，根本就不配作为一名人类继续活下去！” 姜晨无奈地笑了。 重生来这么些天，可算让他碰到了末世虚拟作品中最遭人争议的角色——圣母。 姜晨不讨厌圣母，倒不如说大多数人都不会讨厌圣母。 被讨厌的那类角色叫圣母婊，是一群只会空口叫嚷所谓的道德和原则、而不付诸实际行动的蠢货。 虽然嘴上喋喋不休，但姜晨心里清楚，这位董老医生，早就知道人类已经不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团结一心的事实。 能让一群人团结在一起的东西，说来说去便只有那老几样：共同的利益、亲近的关系、远大的理想。 而现在，后两者已然不复存在，或者说，根本没法维持。 所以让人们团结的东西，只剩下了利益。 而利益，同时也是常使人们反目成仇的元凶。 他之所以还坚持那样的说法，无非就是因为人越老，执念越深。 即便目标或理想已然成为不可能，但这种人依然会想着目标坚持自己所做的事情，直至死亡。 就像董医生，即便认为黑帮成员们和自己都是“杀人犯”“恶人”，却还是会在被请求医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接下委托。 这种人，可能就是所谓的“殉道者”。 “清醒一点吧，董老医生，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这仍然无法改变你眼前的事实。” “而事实就是，新世界里，法律道德早就形同废纸，况且——” “如果我因为对方罪不至死，而只给他们施加与行为对应程度的惩罚，那下一个死的就会是我自己。” “而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只有活着，只有能够抵御末日的人活着，你说的或者我想要的，才都有可能实现。” “......唉。” 董医生垂下头沉思了许久，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如果你说尊重我的选择为真的话，最后再帮我一件事吧。” “您说。” “帮我拿一把刀过来。” 姜晨转身，从最先倒地的那几名黑帮成员身上找到一把短刀。 走回董老医生跟前，姜晨将其双手呈上，随后把已经完成升阶的树枝拿上收好，头也不回地出了娱乐室。 在姜晨出门后不久，他听到了刀刃割开脖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