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初遇

离别将至，沈若嫣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幽怨，问道：“已经是腊月了，就不能等过完年再走吗？” 陆彦语气温地说道：“我们现在出发，正好能赶在除夕前到达益州。” 火炉橙色的光，照在陆彦半张脸上，为他凭添了一份温暖。 沈若嫣瞬间就听懂了陆彦这样安排的深意。 他们的到来，就是给益州百姓的一份新年贺礼。 百姓们看到朝廷严惩贪官污吏，又换上一批新的州官，就会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加上春节这样一个除旧迎新的特殊时刻，百姓们自然就会在心中种下一个希冀的种子，相信新年真的会有新气象。 一旦有了信心，以后的事便能轻松很多。 陆彦这样的安排可谓是四两拨千斤。 沈若嫣是个明事理的人，虽然很想陆彦留下来，陪自己一起过年，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心，影响了大局。 国之大者，为国为民。 想通后，沈若嫣便不再继续劝说。 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陆彦拿起一个橘子，放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剥开橘皮。他的动作很慢，带着几分慵懒，像是在进行一场艺术创作，精致而又迷人。 沈若嫣坐在一边，看得出神。 一股独属于柑橘的清新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两人的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 “阿嫣，给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吧。”陆彦把剥好的橘子放到沈若嫣手上。 沈若嫣没把老阁主封印陆彦记忆的事告诉他。 陆彦一直觉得，自己丢失那段记忆，是因为地动时被砸了脑袋，对此十分的遗憾，很想多了解一些他与沈若嫣的过往。 “啊？我们以前？”沈若嫣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以前是多么地排斥陆彦，一心想着要和他退婚？ 沈若嫣的慌乱，落在陆彦的眼中，还以为是少女的羞涩。 对两人曾经的经历更加好奇。 陆彦问道：“阿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沈若嫣怔愣了一瞬，努力搜刮上一世的回忆。 她和陆彦的初遇是在一个春日。 那年的春天，京城的花开得特别好。 郊外的无忧湖畔，各色花朵像是约好了一般，争相绽放，把碧波荡漾的湖水妆点得犹如仙境。 难得遇见这般美景，哥哥提议全家人一起游船赏花，一贯严肃的父亲竟也应允了。 坐在船上，沈若嫣漫无目的地欣赏着河边的风光，目光突然被岸上的一名少年吸引。 他独自矗立于湖畔，面若朗星，周身更是气度非凡，让身后盛开的花朵都在一夕之间失了颜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仗着自己坐在纱幔后面，沈若嫣肆无忌惮地从缝隙中，打量着岸边的少年。 可就在这时，一阵春风吹过，将船上的纱幔高高扬了起来。 少年抬起眼眸。 沈若嫣窥视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他撞在了一起。 沈若嫣的脸颊绯红，不知是自己的暗中偷看被正主撞见，还是因为那少年那清澄如星辰的目光。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好似过了许久。 一眼万年。 少年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沈若嫣的心头。 船顺着湖水漂远。 沈若嫣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仍旧跳得厉害。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摸着发烫的双颊，沈若嫣鬼使神差地又回过头，只见湖畔的杨柳随风飘动，而那个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事后，沈若嫣努力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意外，两人萍水相逢，以后应该是不会有机会再遇到的。 渐渐的也就将这场邂逅，当成了一次美好的回忆，暗暗埋在心底。 直至秋闱后，沈若嫣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会时常谈起一个人——今年的新科状元。 大家都说他是如何的才华横溢，又是如何的丰神俊逸。 每每这时，沈若嫣的脑海中总会浮现起岸边那个皎如日星的少年。 这世间，应该只有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丰神俊逸这几个字眼。 两人的再次相遇，是在一次宴席上。 沈若嫣刚进门，关系比较好的世家小姐就拉着她，神神秘秘地在沈若嫣耳边小声说道：“今日那位状元郎也来了。” 见好友如此兴奋，沈若嫣便也对这位如雷贯耳的状元郎产生了几分好奇。 路过花园的时候，沈若嫣见到苏夕荷和几个女子掩嘴轻笑，纷纷朝湖心亭那边张望，便顺着她们的视线看了过去。 于是，一眼便看到了他。 那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少年的身姿挺拔，和几位朝中大臣站在一起，显得极为出挑。看書菈 好友见沈若嫣顿住脚步，暗暗推了推她，悄声问道：“陆大人是不是长得极好？” 沈若嫣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朝堂新贵——陆彦。 正想收回视线，少年突然转过身子，朝她这边看过来。 隔着悠悠的湖水，两人四目相对。 那个清冷的少年，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莞尔的笑意。 身边有几声压抑的惊呼：“陆大人看我了。” “陆大人对我笑了。” 沈若嫣强装镇定地别开脸，心却跳得极快，好似有一只就要挣笼而出的幼兽。 她知道那个少年是在笑她。 笑自己第二次偷看他。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从那天开始，沈若嫣总是刻意躲着陆彦，提醒自己绝不能再让他撞见自己偷看他了。所幸，深闺中的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机会与外男相遇。 再后来，就接到了圣上给自己和陆彦赐婚的旨意。 听着公公用尖细的嗓音念着圣旨，沈若嫣的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日在湖畔见到的少年郎。 她的心中是欣喜的。 此时，他们一个是京城中出类拔萃的世家千金，另一个则是朝堂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在外人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只不过后来她遭遇绑架，毁了名声，又与苏夕荷一起嫁给陆彦，一步错步步错，终还是与陆彦成了一对怨偶。 少女情怀总是春。 沈若嫣当然不会将自己当年的心思告诉陆彦，正想着要如何开口，门外传来沈若川的声音：“小彦你在屋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