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射箭班的小姐们在练习射箭。 这是狩猎祭以后，莉莉丝第一次参加课程。 之前她是以学员的身份参课，现在她是以骑士的身份当老师。 一进射箭班，莉莉丝就看见几个小姐围在一起。 她走了过去。 黛碧小姐在哭，格蕾和古娜神情沮丧地安慰着她，而她们身边，是手足无措的射箭指导骑士凯文。 “怎么了，”莉莉丝问，“为什么哭？” “啊，莉莉丝小姐。”格蕾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因为兔子被吃了。” “被吃了？”莉莉丝疑惑道，“那又怎么了，是我给你们的兔子？” “不，不是那个……”古娜说，“是我们在狩猎大会上捉到的那只兔子，当时我们商量了一下，把它送给了指导我们练箭的骑士们……” “啊……”莉莉丝明白了，为了感谢老师，小姐们把兔子送给了骑士们，她们以为骑士们会好好养它。 但骑士们并不会干这种事，他们工作繁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养兔子，当他们拿到兔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获得了一顿美餐。 所以他们吃掉了兔子。 知道这个结果的小姐们感觉自己感情受到了伤害，她们对自己捉来的兔子充满感情，那是她们捉到的第一只猎物，她们和那只兔子度过了狩猎祭，她们围绕着它，觉得它可爱，抚摸它，安抚它，喂它吃草。 她们虽然不舍得，但还是把它当宝一样献了出去，觉得骑士也会像她们一样珍惜这只兔子。 莉莉丝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难说善良与仁慈是错的，但是被抓来的兔子，命运掌握在人类手里。 他们可以宠爱它们，也可以虐杀它们，他们可以饲养它们，为它们提供最好的环境，亲吻它们，叫它们宝贝，也可以遗弃它们，甚至吃掉它们。 因为它们可爱，无害，难以反抗。 莉莉丝叹了口气，拍了拍黛碧小姐的肩膀，安慰道：“先休息休息，调整下心情吧。”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再能说什么。 她走开了，留下几位小姐，和结结巴巴在黛碧旁边安慰她的骑士凯文。 辛西娅公主站在一边。 “最近怎样，”辛西娅公主问，“工作顺利么？” “还好。”莉莉丝想了想，“比原来好一点，至少不用穿那么麻烦的裙子，也不用时时刻刻注意那些莫名其妙的礼节。” 辛西娅公主：“听说你被起了奇怪的外号。” “是的，但是根据我的人生经验来看，被人敬畏总比被人轻视要好。”莉莉丝说，“至少，想要欺负你的人会少很多，做事也会更顺畅。” 她们正聊着，身后忽然传来了怯怯的声音：“莉莉丝小姐……” 莉莉丝转头，那是几个面生的贵族小姐。 “可以教我们射箭吗？”她们紧张地问。 莉莉丝点头：“当然可以。” “呀！”女孩们红着脸，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 莉莉丝这一世很少感到不好意思。 可这时辛西娅公主弯着眼睛，脸上带着的那种“看呐，莉莉丝，你都变成她们的偶像了”的调笑表情，却让她微微有点脸红。 贵族小姐们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像是闪着星星。 当她射中靶心的时候，她们会小声尖叫，比莉莉丝自己还兴奋。 那样带着兴奋、崇拜和憧憬的表情，莉莉丝只在游戏外的追星族脸上看见过。 哦，她们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王国三公子，和那些帅气的男角色们。 莉莉丝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人这样注视。 随着圣女测试结束，莉莉丝加入第一骑士团的事情传开，加入射箭班的小姐数量猛增。 虽然之前经历了很多挫折与取消，但人类的本性依然是慕强。 当莉莉丝在众人面前，杀死凶残的魔兽，举剑高呼的时候，很多人都被震住了。 据说，民间女孩们的游戏由过家家变成了和魔兽的模拟决战，还有一些女人学着莉莉丝，剪短了自己的头发，脱下裙子，穿起了裤子。 当然，这引发了一些保守思想的人的不满。 但他们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女孩们在一个神学为主的国家模仿“圣女”。 女孩们理直气壮地反驳：“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样做？圣女说要带着我们消灭魔兽！” 赫卡特曾经说过，她们需要一个领头人，一个榜样，维持射箭班的热度，改变大家的观念。 莉莉丝做到了。 射箭班的成功，也给了辛西娅公主信心。 “我打算扩大靶场，”辛西娅公主说，“并利用王家骑马场和狩猎场的空闲时间，继续教小姐们骑马和狩猎。” 莉莉丝问：“正常的骑马？” “对，”辛西娅公主笑道，“正常的骑马。” 这些改变会带起一波新的热潮，莉莉丝想，圣女测试结束后，她们的武器店生意马上红火了起来，她们给射箭班的小姐们提供适合女性用的武器和防具的消息一传开，就有相当多的女性顾客涌了过来，即使其他店家想要模仿，他们制作出来的武器也不如莉莉丝她们精心研究，设计出的武器更适合女性。 而在圣女测试之前，赫卡特就收购了一家服装店，并在圣女测试之后，找了一批女性裁缝，打算推出衣裤分离的女装。 莉莉丝提供了不少现代女装的概念，虽然这些概念对于这个时代有些太超前了，但也大大打开裁缝们的思路，她们在如今的裙子和莉莉丝提出的现代女装中寻找平衡，以舒适、轻便和适用性为主，美观为辅设计服装。 这种衣服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 女性们不用再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穿裙子，她们也不用担心裙子限制的行动，因为踩到裙子而绊倒，或者是被水打湿而变得沉重。 她们的行动效率大大提升了。 “怪不得男人们都会穿裤子，这实在是太方便了。”有顾客做出了这样的反馈：“当我起身时，我有时候还会下意识地在身边挽一下，当我什么都摸不着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没有穿裙子了，我可以轻松地地蹲下，起来。当风吹过来时，我依然可以大步往前走，再也不用压住裙子。” 原本有很多人指责穿着裤子的女性“不成体统”，可当身为公主的辛西娅和被神眷顾的圣女莉莉丝都做如此打扮时，那些反对的声音便显得毫无道理。 辛西娅公主代表王权，圣女莉莉丝代表神权。 神权和王权是科尔里奇王国的基础。 当她们达成统一，任何人都无法指责她们的行为“不成体统”。 为了应对雪花一样的订单，莉莉丝和赫卡特开了服装店的分店，并请了更多的裁缝，这使得一些原本在家为家人们缝制衣物的女性参与到了社会劳动中。 “我在家给孩子们缝衣服的时候，我丈夫总是对我吼，说我只会做没用的东西，只会花他的钱，”女裁缝边缝衣服边说，“可是现在我在外面缝衣服，挣的钱比他还多……我现在做的活儿还没当初在家做的多呢，他当时可没给我这么多钱。”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的阻力，很多人认为女人离开家出去店里赚钱是一件丢脸的事，并且当家中少了妻子和母亲，孩子没人管，家务没人做，家庭也会变得一团糟。 甚至有时候，会有气愤的男人跑到店里找回他的妻子，他们大喊大闹，甚至砸烂店里的东西来发泄。 这使得原本的工作人员不只一次在赫卡特面前抱怨，说招收女工的成本太高。 莉莉丝和赫卡特商量过后，增加了所有店面的保安人手。 也许刚开始是最困难的，但无论如何，都要有人走最开始的一步，很快，卡俄斯下属的商业，开始一视同仁地招收女工，她们不仅为女人提供工作机会，还会找人教她们认字。 维德·本森的那十九万金币十分有用，甚至可以说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即使赫卡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她也无法接触这么多钱，多亏了这笔钱，莉莉丝和赫卡特可以大胆地实现自己的设想。 课程结束的时候，莉莉丝送走了小姐们，然后向辛西娅公主告别。 此时靶场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辛西娅公主站在靶前。 “莉莉丝，”辛西娅公主拉起弓，“作为公主，我有一片领地——伊迪丝城。” 箭毫无意外地射中了靶心。 “当然，一般来说，女人不能拥有领地，所以，为了得到那块领地，我费了不少力气。”辛西娅公主耸了耸肩，说得轻描淡写。 但莉莉丝知道，这其中的过程，绝对不会和辛西娅公主的语气一样轻松。 “我记得之前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在我的封地中，女性并没有学习的限制，但是她们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辛西娅公主说，“所以，作为试点，我在那里建了女校。” 莉莉丝惊讶地看着辛西娅公主。 她没有想到，辛西娅公主一直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说实话，我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但我想试一试。”辛西娅公主皱起了眉，“这是一件很……很严肃的事情，太过于离经叛道，只有在我领土的人们和我的一些亲信知道，我甚至没有告诉那些支持我的大臣们。” 她叹了一口气：“虽然大部分改革派和新兴派大臣支持我，但他们并不是因为我本人而支持我，他们支持我，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选择，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理念和支持王子的保守派不符。假如王子上台，保守势力抬头，这些新贵族和出身低微的大臣们会遭到打压和清算。这种支持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接受我所有的提议，包括女校和教育……” 辛西娅公主放下弓箭，看向莉莉丝：“莉莉丝，你觉得怎样的关系才是最牢固的？” “东方有本记录历史的古籍，里面有一句话，”莉莉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辛西娅公主露出了笑容：“所以？” “所以，利益一致的关系，才是最牢固的，如果能加上理想和情感，那就无可挑剔了。” “那么，莉莉丝，你和我是一致的吗？” 莉莉丝拿起弓箭，对着靶子射了出去。 然后她转头，看向辛西娅公主：“当然。” 她射出的箭，也射中了靶心，停在辛西娅公主射出的箭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