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互相了解

季淮没想到江夏一走就是整整两个月，直到云津漫长的炎夏都有了些微的凉意，她才回来。 季淮一进门就看见门口放了一个脏了吧唧，磕伤了好几块的行李箱，抬眼就看见餐桌旁多了位风尘仆仆的女士。 他一个人在这栋大房子里住了两个月，倒没了初时的肆意自在，少了一个人吵架拌嘴，总觉得空落落的。 如今她回来，季淮忽然感觉连空气都热烈活泛了起来。 江夏听见门口动静，回头看了眼他，随意地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嗯。”季淮换好鞋走过去，发现江夏正在吃他和麦克昨晚的剩菜，厨房的锅里还咕噜着刚下进去的方便面。 “怎么吃这个啊？你等等，我给你新做。”季淮说着就要倒了江夏的方便面。 “别！我太饿了，等不及了。”江夏满嘴食物地拦他，她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这挺好的，我又不嫌弃。” 季淮无奈地摇摇头，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给她打进面里，说道：“你吃吧，面我帮你看着。” 一会儿，他替江夏把面端上桌，江夏倒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烫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季淮坐在餐桌对面打量着她，瘦了，黑了起码三个度，瞧她这难民似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两个月是被抓到劳工营干苦力了。 “你这是去做生意还是去军训了？”季淮看着她狼狈的吃相，略感好笑。 江夏三下五除二吃掉一碗面加两个荷包蛋，这才觉得热量注入了自己快要干涸的四肢百骸，有了点说话打趣的力气。 她长长地叹一声，模棱两可地回答：“经济形势不好，生意难做啊。” 然后她抬眼看愈发有了成熟气质的季淮，笑了下：“我瞧着季老板春风满面，想必有好事将近。” 季淮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好事也得谢谢江老板给搭桥铺路啊。” 他容色冷峻，气质偏凉，真心实意的笑时，似冰消雪融。 江夏见到这样的笑，觉得有清风明月在眼前铺开，将她两个月所见的脏污血腥，尔虞我诈彻底涤荡干净，连日紧绷的神经也像浸入了营养液滋润一般，彻底松弛下来。 “我不做赔本买卖。”江夏说，“《少年江湖行》的潜力是麦克看上的，既然知道你才是游戏的最初提出人，K肯定是要跟最初的原创者合作的，反而是你，让我们更早知道了这款游戏真正的底细。” 季淮讶异，他没想到江夏会这么说，他原以为江夏这么爱钱的人，即便不在合同上坑他，也会在其他条件上要好处，譬如给他也搞一份苏瑞谢明的同款卖身契，或者像麦克一样，要挟他几顿烤羊腿。 钱串子去了趟劳工营还居然信了佛，忽然对被欺压的劳苦大众仁慈起来。 劳苦大众季淮受宠若惊，连忙向发善心的地主老财表示出继续努力的诚意：“多的感谢就不说了，我会努力和K好好开发《少年江湖行》的。” “我只是没想到K居然也是你的。”季淮表完了忠心，很自然地试探江夏道。 截至现在，他发现江夏当初在船上说的话可真不是诓他，彩虹岛那片的旅游产业是她的，享誉世界的游戏公司居然也是她的。 而从江夏淡然的表现看，这些产业，很可能只是她小金库的冰山一角，季淮真的很好奇，江夏的私产，到底有多少。 可江总岂是能被他套话的傻白甜，季淮只见她了然一笑，下一秒就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K不是我的。”江夏说，“从法律意义上讲，K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季淮：“麦克说……” “我不过偶尔替麦克指点下迷津，仅此而已。”江总坦坦荡荡，“欢迎你动用各种手段来查K。” 季淮不相信地呵了一声：“你别告诉我，K的收益完全不过你手。” 他才不信，麦克才多大，少年人可以在技术上一枝独秀，可在商业经营上，麦克再惊才绝艳，没被社会彻底毒打够，也不可能有足够的心机面对环伺的危机。 K的业务做得如火如荼，说日进斗金都不过分，麦克又是个对钱没什么大概念的小屁孩。 这么多钱，江夏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堆在那发霉？ 只是不知江夏为什么偏要撇清自己和K的关系，季淮直接拿她的“软肋”发问，江夏便祭出装糊涂大法。 她只回了两个字：“你猜？” 季淮：“……” 聊个天而已，要不要这么不真诚？ 他忽然想到，江夏死活要嫁给他，似乎也不单纯是为了钱。 他啧了一声，觉得俩人在互相了解这方面，信息十分不对等。 江夏让麦克动动手指，连他八岁换的牙扔在哪个墙缝都能搜索出来。 可他像只二哈似的，连蹦带跳，折腾一大圈才知道自己仰望的业内翘楚居然是江夏小弟的公司。 太亏了，可江夏偏又是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只有在她高兴时，才吝啬地露出点属于人的情绪。 季淮很郁闷，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江总的铜墙铁壁多敲掉一层皮，门铃响了。 一开门，苏瑞兴奋的大嗓门便跟个广播喇叭似的响彻别墅：“阿淮！锦标赛的日子定了！下个月！哎呀，太不容易，这事那事的磨叽到现在才确定……” 苏瑞说着说着，发现季淮情绪平静的有些反常。 他从内部得到了比赛日期确定的消息，急得直接上门报喜，本打算让季淮当场兴奋成范进，奈何这小子连一丝笑模样都没给他。 不对劲，太不对劲儿了，他蹙起眉：“你怎么不高兴……” 季淮面无表情地给他让开半个身子。 “嗨，苏总！好久不见啊！”江夏咬着个桃子从客厅现身。 苏瑞：“……” 人间大喇叭秒速乖成墙角喇叭花，小心翼翼地换成幼儿园教师的柔声细气：“江总回来了……哈哈哈哈，江总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总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那个，江总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啊……” 江夏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瑞在那模板化客套，故意把人晾到词穷，才矜持地开口问：“你说那个摩托车比赛，都谁参赛啊？” 苏瑞何等油滑心肝，他一眨眼睛就懂了大佬话里藏着的七＃八＃九十个弦外之音。 不必大佬再多说一句，他赶紧弓着腰给安排上：“都参加的！江总想去看吗？我这就给江总安排个VIP席位，您放心，空调饮料冰淇淋管够，您那个外国小弟弟要不要去？我给他整两个限量版模型怎么样？……” 江夏后来统计了下，在她吃完一个桃子的时间里，苏瑞足足说了一千八百零六字，连她想躺赛道边观摩比赛的情况都给考虑了进去。 等季淮送走苏瑞，江夏看着小胖子背影深深感叹了句：“他不生在大清王朝真是可惜了。” 季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江夏什么意思，哑然失笑。 唉，大概打死苏瑞他也想不到，他一顿热心的安排居然在江夏这落了这么个风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