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 屠神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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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神兵,兕罗还是有点忌惮,他眉目冷沉,冷笑一出,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想看燕小陌写的《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1241章屠神证道吗?请记住.的域名[(.)]???_?_?? ()?()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兕罗还是有点忌惮,他眉目冷沉,冷笑一出,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 兕罗还是有点忌惮()?(), 他眉目冷沉()?(), 冷笑一出△()?△。?。?△()?(), 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兕罗还是有点忌惮,他眉目冷沉,冷笑一出,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兕罗还是有点忌惮,他眉目冷沉,冷笑一出,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想看燕小陌写的《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1241章屠神证道吗?请记住.的域名[(.)]???*?*?? ()?()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兕罗还是有点忌惮,他眉目冷沉,冷笑一出,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 兕罗还是有点忌惮, 他眉目冷沉, 冷笑一出, 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兕罗还是有点忌惮,他眉目冷沉,冷笑一出,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想看燕小陌的《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吗?请记住[]的域名[(.)]?18?*?*?? ()?()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对于神兵,兕罗还是有点忌惮,他眉目冷沉,冷笑一出,双指凭空画了一个口诀:“止!” 灭罗剑一滞,发出嗡嗡的颤鸣。 秦流西眸色一冷,同样弹出术诀:“破!” 灭罗剑冲破屏障,凛冽的剑意中含着赫赫神威,顿时威力大盛,千万道剑光齐齐向兕罗攻击过去,将他重重包围。 然,一个庄严的佛相从剑光中现起,他举起手,眼睛微阖:“阿弥陀佛。” 轰。 剑光被击碎,化为星星点点,神兵暗了几分。 秦流西喉头有些腥甜,血丝从嘴角渗出,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冷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果然,很令人厌恶! 那佛相微微睁开,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别作无谓的抗争了。” “你也别鼻子插葱了。”秦流西身上强大的道意一盛,神兵重回她的手上,灵力灌注其中,她咻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那佛相上方,人剑合一,直直地往下刺。 管你是什么佛,我杀佛! 她速度极快,道意强大,人剑归一时,愣是把那佛相给劈开了两半。 兕罗退后两步,刚要说点什么,秦流西一击即中后没有半点停顿,又缠了上来。 兕罗低低一笑,这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含义么? 别废话,打! 那看来是他之前过于客气了。 兕罗脸上再无那玩笑,一声佛号从刚嘴里吟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股泛着金光的佛力形成,与秦流西身上的道意相抗衡。 佛道是一家,但也可以是对手。 尤其是在凡间,佛道二门也都靠着信仰香火存在,史上亦有发生过敬道灭僧的事件,而齐氏掌江山时,亦有敬佛毁道的事,这便是宗教斗争带来的后果。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两家时不时掐个架那是正常的。 好比现在,佛道抗衡,斗的就是法。 然而,常有话说,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强对强,遭罪的便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 他们的灵力在飞快流失。 滕昭带着小人参和黄金鼠满场乱窜,成为铁三角,而修为高的泰城真人一边打白骨人,一边为他们做掩护。 白骨人密密麻麻的越出越多。 清远带着三元把五雷符一张一张往白骨人里砸,看得他们身边的修士都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计较五雷符在快速消耗的时候,而是想着该如何冲出这个什么成神大阵,保全自己。 是的,秦流西早在中了兕罗的圈套时,就给他们传了音,保全自己离开这个大阵,断不能成为大阵的养分。 司冷月对苗巫的蒙鲁道:“地底的白骨人不知凡己,这么打,就像车轮战,我们的灵力会大失。” 两人对视一眼:“用蛊。” 巫族,就没有不会玩蛊的,天下虫皆能成蛊,就连白骨都有虫,他们可化为蛊。 二人各司其职,祭出蛊皇,召唤蛊虫,没一会,密密麻麻的蛊虫就从他们脚底出现,甚至白骨也有虫,它们仿佛听到了指令,纷纷向白骨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啃噬咬合声,白骨人化为碎片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蛊虫,果然可怕。 …… 祭坛上,封修利用分身冲到了青龙柱,妖力劈向锁魂链,那锁魂链金光大盛,化为金色光线,向他的分身切去。 金线速度快而凛冽。 封修的分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那金线给绞碎。 封修本体呕出一口血,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祭坛,它既是祭坛,自然不容他人轻易破坏,那上面才是大阵的阵心,故而防御极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咬了咬牙,刚想动,秦流西的传音入耳。 封修身子微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向另一个方向去。 兕罗似有所觉,佛掌举起,向秦流西重重击去。 “阿弥陀佛。”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流西身前,法杖再度挡住了那一掌,震得法杖上的法铃叮叮作响。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佛力灌注在佛杖上,法铃震动,铃声叮当碰撞,像是谱出一首降魔曲,曲音犀利,化为金光神咒,击向兕罗。 兕罗的佛掌被击得粉碎,他冷道:“大家都是佛,能伤我多少?” 他口念真言,一座巨大的金刚像呈现,金光璀璨,弹指一挥,梵空被那金刚击落,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兕罗扭头,看秦流西已经到了龙柱,唇角冷冷勾起,刚要过去,而那个稚嫩的小和尚和慧能惠全围住了他,几人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口念佛经真言,浑身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光。 看到这些佛光,兕罗的眼睛赤红,想到什么画面,面容有些扭曲,而他们口念的经文每出口一字,都会化为金色梵咒,向他禁锢而去。 恶鬼,当灭。 何为恶,何为善,他出生饮母之血,只是为了活,这便是弑母,是为恶。 他看尽世间污秽的恶事,不平事,不管不顾,亦为恶? 既如此,他重新为世间设立天地规则,他成为掌管天道的神,便不能是恶了吧? 但是,在正道眼里,却是大恶。 这不行,那不行,干脆顺心而为。 他想如何便如何,他成为天道之神,上可登天,下可灭世。 风云变幻,厚重的黑云在堆积,笼罩在这一片虚无之境,山体颤动,地脉翻身。 处于阵中的生灵,灵气像被什么抽走,那修为浅的,更是连神魂都被抽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阵内,灵气汹涌,不受控制。 秦流西面露骇然,看向兕罗,他发疯了。 她来到龙柱上,用灭罗剑劈开那锁魂链,把齐骞解了下来,一扣他的手,从乾坤袋摸了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 兕罗已经过来了,一掌拍开她,抢过齐骞,直接抽出他身体的至纯精血饮下,紧接着,是头发指甲血肉。 齐骞如同一个破败娃娃似的扔在了祭坛下。 秦流西山闪身过去,在他身上灌下一道灵力,再看兕罗,他整个人腾空在祭坛上,大阵内的灵力向他涌去,还有无限生机。 祭坛内,那几条顶天旗柱,发出嗡的一声。 一阵强烈震荡,整个大阵动了动。 秦流西瞳孔紧缩,眸中有冷芒一闪而过。 成神大阵,启动。 …… 兕罗的肉身在重塑,骨骼,经络,血肉,阵中灵气不断被他吸纳,顷刻,他再不是以魂体存在,而是,人。 有着佛骨人皇骨血的人,他睁开双眼,紫黑色的眸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愈发睥睨:“你,拦不了我。” 他意念一动,巨大的庄严佛相和道尊相重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神尊。 一念动,则天下灭。 修士们的灵力逐渐被抽离,使得大阵之内气运如虹,然而,还不够。 兕罗升至半空,看向那缺了龙脉的山体,振臂一呼:“吾,以人皇之名为敕令,苍生为祭,叩问天梯落。” 嗡嗡嗡。 气运冲天而起。 有人惨叫出声。 兕罗的神魂穿透长空,来到玉佛寺后山,一掌轰下。 这最后的一根力量,他来取了。 巨大的响声,使得整个玉佛寺都颤动不已,连附近的城镇都骇然地跑出房屋看向那方向,难道又要地动了吗? 巨掌抽出龙脉,顿时地动山摇,整个盛京都在晃动。 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似的,黑云在汹涌翻滚,白日像是要消失。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庄严慈悲的法相现起,压向那只伸向龙脉和罪恶之骨的巨掌。 九字真言化为万千金光,压着那巨掌,忽地轰的一声。 金光化为太阴真火,将那巨掌包围其中,瞬间燃烧起来。 太阴真火,可湮灭元神和虚无的灵魂体,然而,普通修士,极难熔炼出太阴真火,必得修为大盛之功德圆满得道者,贡献自身,才能祭出。 敬辞长老祭出来了,太阴真火出,他的肉身也随之自燃,变成了一个火人。 兕罗的神魂被太阴真火一烧,顿时剧痛,凭着本能收回神识,只这一瞬,便已失了先机。 敬辞长老徐徐落入龙脉,坐在那根罪恶之骨上,以太阴真火焚之,以灵魂把龙脉重新压在地心深处,以他的万千功德,镇龙脉,稳天下。 敬辞长老双手合十,脑袋微垂,太阴真火熄灭,一颗七彩舍利没入龙脉当中。 地动停,佛塔倾斜,除了地上有一处小小的凹洞,一切风平浪静,而玉佛寺,却像是经过了肆虐,满目疮痍。 天上乌云停滞,云中有七彩佛光涌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层带着灵气的雨雾,似是为谁送行。 整个盛京的人都有些茫然,是不是地动了? “看,有佛光。”不知谁指着乌云中的佛光大叫出声。 一片黑中呈现的七彩佛光,更是耀眼。 有人莫名地流下眼泪,那眼泪擦去了,又不自觉地涌出去,不禁大感怪异。 …… “该死的老秃驴!” 兕罗喷出了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他身上的灵力,更是像失控似的,砰砰砰,山体倒塌。 就是现在。 秦流西和封修,还有梵空呈三角,将他包围在其中。 封修的妖皇之力大盛,一个空间领域,将几人拉到了领域当中,梵空则是现出佛子法相,金光从他体内射出,直击兕罗。 兕罗腾地睁开双眼,指尖一动,一个禁字生出,横在自己跟前,那金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秦流西祭出了阵盘。 嗡。 阵盘一出,秦流西把封修和梵空轰了出去,仅仅将兕罗困在了其中。 封修和梵空同时一愣,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然而,困神之阵,困的不是他。 兕罗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这个阵盘,那精致的阵纹,散发着强大的神威,比那把剑还要强,他下意识地要出阵,可却是动而不得。 他眯起眸子,道:“这就是你的杀器?叫什么名堂。” “困神阵。” 兕罗挑眉:“我只听过困仙阵,乃是道宗至宝,你这个……” “正是从它转化而来。”秦流西甩了甩袖子,道:“为了炼这阵盘,我险些秃了,不知耗死了脑细胞。” 兕罗哈哈一笑:“难为你专门为我练出这样的宝贝,我之幸。困神,我爱听,但你认为,真的困得住我?” “困不困得住,你姑且闯呗。”秦流西咧嘴,道:“正好我也验证一下,我的修为到哪了?” 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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