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不肖子孙

齐家庄前，来了一小队兴义军。 兴义军在庄前搭了一个帐篷，安起了好几个火炉。 火炉上放进去了刚放的煤炭，烧得红彤彤的，将周围烤得热浪滚滚，将早春的寒意驱散。 两个火炉上，放了一块大铁锅，锅中正熬着香喷喷的鱼肉粥。 鱼肉粥的香味往齐家庄里面传去，将躺在床上不起来，免得挨饿的齐家庄的庄民勾引了出来。 齐大柱痩高廋高的，用破棉袄裹着身子，闻到了鱼香味，口水直流，肚子中咕噜噜作响。 “娘的，这齐老爷不是跑了吗？难道又回来了，熬的粥，香味这么远多闻得到！” 齐大柱不想起来，多挪动一下，他就会觉得饿得厉害。 齐大柱床下的缸中，可没有几斤麦子了，他还要靠这些熬到春雪散去，才能靠着野菜，熬过这一年。 齐大抓将头缩进了被窝之中，阻挡住这扑鼻的香气。 庄外，三个兴义军从帐篷中出来，带着一面小锣，走进了庄中。 “铛铛铛！” 其中一个敲着锣，喊道：“齐家庄的老乡们听好了，兴义军招收筑路工人，挖矿工人，愿意来的，可以到庄口帐篷那里登记。 庄口正在施粥，香喷喷的鱼肉粥，要吃的赶快去哦！” 齐大柱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拿起屋中的破碗就跑了出去。 施粥，当然是先到者先得。 曾经的齐员外，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施粥，收买人心。 不过，齐员外施的粥，清汤寡水，稀得看不见几粒米面。 而且去得晚了，就没有了。 齐大柱每年都会靠着抢到的稀粥，熬过最难熬的日子。 齐大柱以为齐员外逃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来施粥了，他还在心底咒骂过兴义军。 但听到兴义军施粥，齐大柱才不管自己曾经骂过兴义军了，赶紧去抢粥。 反正，他以前也经常在心中暗骂过齐员外！ 齐大柱是第一个赶到村口的粥棚的。 当一位兴义军士卒给他打上一碗粥，齐大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手中颤抖地说道：“人肉？” “什么人肉，这是鱼肉！鱼你没见过吗？” 兴义军士卒差点被气死了，好心地给他们弄这么好的粥喝，竟然有人怀疑他们是用人肉！ 齐大柱嘴角颤抖，问道：“真，真的不是人肉，你们有这么好心？” 兴义军小队长笑着说道：“小子，只要跟着咱们兴义军走，跟着总督杨延武大人，今后的日子好过着呢，快去一旁吃去，别耽误后面的乡亲！” 齐大柱不太敢相信，端着碗走开了。 齐大柱这么大了都还没有吃过肉，而且他还听说，兴义军是地狱来的恶魔，会吃人，自然给他们吃的也是人肉。 后面来了很多齐家庄的人，都打了粥吃起来。 齐大柱也吃了起来，吃了一口，味道香美，他忍不住几口就吃完了。 齐大柱吃完以后，将碗都添了一圈，突然就哭了起来。 “妈妈啊，我终于吃到肉了，傻柱我不亏了啊！” …… 兴义军士卒们，听了无不愕然，他们都已经过了十几年能吃饱饭的生活，自然不知道齐大柱过得有多艰辛。 蓟州镇离京城不远，但是却还受到过塞外部族的侵袭。 齐大柱的父母，就是在几年以前的塞外部族入侵中死去的。 那时，齐大柱才十岁！ 齐大柱无依无靠的，熬到了现在，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吃上一顿肉。 兴义军小队长对着旁边哭嚎的齐大柱喊道：“别哭了，只要加入兴义军的建筑队，肯干活，就天天有肉吃。 有没有吃饱，没吃饱的可以再来一碗！” 齐大柱听了，哪里还号丧，马上就窜了过来，其他人也跑了过来，要再来一碗。 齐家庄的人，连齐大儒一家，都过来了。 兴义军动他们齐家祖坟的风水，齐大儒完全恨上了兴义军，他不愿吃兴义军的东西。 但齐大儒有妻儿，可不是齐大柱这种单身汉。 齐大柱一直吃了五大碗粥，才停了下来，他走向了兴义军的士卒。 “兵，兵爷，我愿意去帮你们干活！” 齐大儒看到齐大柱要去给兴义军做事，慌忙跑了过来，拉着齐大柱说道：“傻柱，你家不要了啊，你爹娘留给你的房子不要了吗？” 兴义军小队长看到齐大儒的行为，很不高兴，但他却没有发火。 “如果不愿意离开家，也可以在这附近帮我们做事，不会影响的！” 齐大柱将齐大儒的手甩开，说道：“你不愿意怎么还吃别人的粥？” 齐大儒尴尬地说道：“我就尝尝，看有没有毒！” …… 还乡河旁，杨延武带着亲卫队，准备回燕京城。 出了帐篷，他看到了被招募而来的人们。 这些人大多数瘦骨嶙峋，虚弱无力，披着兴义军给他们发的棉袄。 有些人的脸上木然而无表情，只有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才会眼神有光。 杨延武摇了摇头。 这些人太瘦弱了，用来挖矿，或者当筑路工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住。 幸好，兴义军不缺粮食，也不会吝啬粮食。 杨延武只希望，这些人在有鱼有肉，不缺油盐的伙食下，能够变得强壮起来，为兴义军建设华夏大地，奉献力量。 杨延武翻身上马，离开了营地。 “祖宗啊，咱不肖啊……” 远处的山上，传来了嚎啕声。 杨延武很诧异，用望远镜一看，原来是那个说破坏他们齐家祖坟风水的齐大儒。 杨延武笑了，笑得很冷。 这个人还真有意思，当然，也愚不可及。 华夏的祖先们，筚路蓝缕，为子孙们闯下了偌大一片天地。 但他的子孙们，却一点进步都没有，什么都学祖宗，跪祖宗，他们难道就不明白吗，祖宗也是通过努力创造，才有了这一切。 守着祖宗的这点东西，没有比祖宗们更进一步，那才是真正的不肖子孙。 杨延武没有去管那个哭丧的不肖子孙，骑着马，带队离去。 天空的云，散了开来，落下了一缕阳光，照到了杨延武的身上，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