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人有私心而天地长存

黄宝莹听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她低着头啜泣不已，声音哽咽道： “罗林，你其实不必对我说这么多的。 在这个世界，但凡是人，就有私心。 你敢说圣人没有私心吗？ 圣人虽有大爱，但也有私心，不过是多加克制不外显露罢了。 更何况，世间又有几个圣人？ 从古至今，圣人一词不过是流传下来的一个概念，真正的圣人谁也没见到过。 莹儿很感谢你对我坦诚相待。 那么，我藏在心里的这许多话，也早就想对你说了。 其实，我对你也不是一见钟情。 众所周知，人族分氏族，平民，奴隶三大阶级，而平民又分九品。 当时已经崛起的你，在接受我哥向你提亲的情形时，何尝不如同我小时候看待你的情形。 我黄家是六品富民，而罗家不过三品农民。 我知道你有偷看我，我那时自是不以为意，并不怎么放心上。 因为我知道，你我两家身份有别，你当时也不出色，我怎么都不会嫁给你。 我开始喜欢上你，有两个原因。 一是你罗家开始起势，我觉得嫁给你不算下嫁，家里人也应该会同意。 另外你罗林的名声在村民口里也颇好，应该是个不错的归宿。 比起嫁给某人不知根底甚至素未谋面的男子，选择你绝对不会有错。 再者，少年慕艾。 小时是我优秀漂亮，从而你喜欢我。 你起势后，变得优秀强大，我才会喜欢你。 所以，别说喜欢没有私心。 只要是从喜欢上的那一刻，人就有了私心。 遗憾的是，黄罗两家关系不睦，我的小女儿心思，又怎么说得出口。 至于黄家的惨祸，我反倒觉得没你们想象中那么难过。 说实话，我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 我娘因难产我而死，我爹不久后就离家出走至今未有音讯。 爷爷是个吝啬鬼，大伯是个草包，大婶对我也无好颜色，只有我哥比较爱护我。 你不知道当晚崔氏来袭时，我黄家人的情状。 爷爷和大伯先是借罗家的势吓唬崔氏，知道崔氏是罗家仇人后，立马改口黄家是受迫于罗家。 说是因无力反抗罗氏，才将我嫁给你。 后面，大伯为了保住性命，还带崔氏去找你的玩伴二狗和栓子。 如果说，崔氏是知道你我两家定有婚姻才来黄家。 那二狗和栓子两家，则是因为我大伯的出卖才惨死。 所以，黄家被灭，二狗和栓子家遭屠。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有了私心，我哥有了私心，见罗氏势大，才主动提亲。 如果没有提亲，黄家便不会被崔氏寻上门，二狗和栓子两家也不会被大伯出卖。 在我被崔氏掳走，成为崔宾的玩物后，我的心在那一刻已经死掉。 因而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不是解脱，不是希望，而是羞愧。 因为我没了清白，我不愿，也没勇气面对你。 如果不是你答应了拿崔雅的命换我的命，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 所以我宁愿苟且偷生，想看看你对我的感情。 在我没了清白后，你面对我哥的逼问，坦然且甘愿地说还愿意明媒正娶我。 那时我才真正相信，你是在乎我的，你不愿抛弃我。 所以，无论你对我的感情里，掺杂了多少私心，杂念。 愧疚也好，补偿也罢，你终究还是在乎我的。 毕竟在这个世上，真正爱护我的人，除了我哥外，就只有你罗林了。 为了不让你们惋惜难过，也是为了满足我喜欢你的私心。 我愿意接受污垢的自己，面对外界的流言。 人活着，有的人是为了自己而活，有的人是为了别人而活。 而我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既是为了喜欢你而活，也是为了你和我哥活。 这两点我都做到了。 所以，罗林你不用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也不用总是想着补偿我怜惜我。 因为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人，都活得更神智清醒，更满足自在，更心安理得。” 她如泣如诉的一番自吐，惊住了房间里所有人。 在场无一不动容流泪，无一不怜悯钦佩。 罗林仔细看着面前的小家碧玉，再看向其他女孩，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是那么卑微而不出众，却又是那么勇敢和了不起。 他和所有人一样，一直以来都忽视了她，轻视了她，甚至有那么几分漠视了她。 结果。 谁是小丑，谁是君子。 终将一目了然。 “莹儿。” 罗林起身来到她身旁，双手扶起她的脑袋，直视着她泛着盈盈泪光的眼睛，认真而郑重地说道： “莹儿，我罗林对不起你。 从今天起，我与你便如同比翼鸟永不相弃，如同连理枝永不分开。” 黄宝莹重重点了点头，又哭又笑地伸长娇嫩白皙的脖颈，对罗林轻轻一吻，轻声说道： “谢谢。 不过，罗林你的这些假话，还是拿去骗别人吧。 我说过我很清醒。 你应该听我的。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又岂能终日沉迷于儿女情长？ 放心吧，我和其他姐姐妹妹一样。 既然属意于你，嫁给了你，就不会想着给你添麻烦。 等罗氏从灌木成长为参天大树时，我依然还是在你身上筑巢的小鸟儿。 你为我遮风挡雨，我替你啄食虫蚁。 这样才是恩爱而平凡的人间夫妻，而不是山盟海誓写在话本上的神仙眷侣。” 躲在角落窥看的苏且兰，满脸的泪水簌簌而落，犹不自知。 无意路过的谈千澜，忽生偷听之意。 她原本想知道罗氏这些秘密从何而来，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不由羞愧地默默离开，身形寂寥单薄，几分忧伤如影随形。 而达奚湉收回元神，盘膝坐在最高的甲板上眺望远方风景。 凡人时，她看山是山，见水是水。 境成后，她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现在，她眼里的一切风景，都回归成最原本的模样。看書菈 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 人的私心，在亘古不变的天地里，不过只是私心罢了。 天地永恒，道法长存。 她……悟道了！ 一时天上风起云涌。 有霞光万道照身，有雷霆轰鸣作贺。 而她周遭，元气争涌，道法共鸣。 一个若虚若实，面目与她本人无异，却端坐于青枝雪莲之上的庄严法相身影，缓缓飘出天灵盖，悬浮于头顶。 达奚湉的法相望向苍茫天地，四极八荒，缓缓吐出一个字：“敕！” 顿时，百里深山妖怪跪伏于地，大江精灵浮出水面膜拜于天…… 附近武者皆心血来潮，体内气血，真气或元气大幅运转，修为在快速提升。 罗林忽然惊声道：“我先天中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