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旧梦

被囚禁的第五天，在安小泉再次从门外往里扔狗粮时，不死心的飙埋伏在门下依然没有等到任何机会。 如往常般无声无息到来，安小泉将食物随意一搁，径自离去，未留片言只语。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一次所提供的食物，竟然比昨日又减少了一袋。 三袋狗粮被一人二狗平均分了，大家都吃了个半饱，但补充到食物的它们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心中忧虑重重。因为若照此趋势，明天的食物可能会更少。 这天，闷闷不乐的飙用锋利的爪子在墙上划出第四道痕迹，记录着时间。 果然，今天的狗粮又比昨天少了一袋，只有两袋。本来这两袋被反应快、不受约束的飙和林率先得到，可看段鹏宇实在是太可怜，它们于心不忍，就分给他一袋，飙和林共分一袋。 从安小泉开始送食物起，飙改变了计时方式，每次得到食物，它都会在靠着睡觉的那面墙上刻下记号，如今墙上已经有四道划痕。 第六天，唯一的一袋狗粮被很用力地扔了进来，好巧不巧落到段鹏宇的活动范围内，被眼疾手快的他一下抓在手里。 见没有得到食物两头饿犬，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害怕被抢的他赶紧把狗粮拆开，像只戒备的刺猬一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飙它们，自私地享用起这份尤其珍贵的食物。 并且他对忍受不了饥饿，对前来乞食的林，吝啬的一点都不肯给，大幅度挥舞着手臂进行恐吓驱赶。 饥饿到了极点，疲惫到了极致，飙无力地倚靠在墙角，目光涣散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长时间与老李头、小叶等心地善良之人相处，使吃过许多苦的飙沉浸在温暖和关怀之中无法自拔，即使沦为流浪狗，也对人世间的温情抱有希望。 认知存在偏差的飙，没有去想过人也有好坏之分，其中那些道德低下的人渣败类，不仅不值得去帮助，反而是应该远离和防范的对象。 正是因为他们这种坏人的存在，让善良的人无端受到伤害，不再与人为善，使得这个原本和谐美好的世界充斥着猜忌与不信任。 可如今，它竟然愚蠢到主动去帮助这个忘恩负义、翻脸无情的白眼狼。 相处过程中，明明早就看出段鹏宇不是好人，本性自私自利，什么事只考虑自己利益，可受过人类恩惠的飙却总是心存侥幸，以好歹是挽救一条人命为理由，一次次执迷不悟地向他伸出援手，结果现在落得助人不成反受其害的苦果。 第七天，没有食物被扔进来。 在浓重的绝望氛围中，饿到不行的飙和林一样，喝下一肚子水，看着因为喝了大量水而鼓起的肚子，黯然神伤。 短暂又漫长的生命旅途即将落下帷幕时，飙已经无从得知余下时光还有几许，为了证明自己今天还活着，飙再次在冰冷的墙面上，用尚能抬起的爪子用力刻下一道印痕，以此记录生命不断流逝的悲凉篇章。 第八天，安小泉没有来，地下室的一人两狗又饿了一天，当口渴的段鹏宇再次要求两狗给他接水时，已经看透其为人的飙和林都没有在搭理他，在几次三番请求无果后，恼羞成怒的段鹏宇把身边的矿泉水瓶全部扔向了它们。 空水瓶轻飘飘的，砸在身上也没什么事，飙懒得和这种流氓无赖一般见识，和林一起趴在地上睡觉保存体力，但空空如也的肚子所带来的饥饿感，却又总能时不时把它们从睡眠中强制唤醒，催促它们赶快进食以为维序生机。 第九天，依旧是没有食物的一天，恍恍惚惚中飙听到林到水龙头边喝水，飙刚开始没当回事继续闭上眼睛睡觉，但很快一阵换狗声将他吵醒，睁眼一看发现那个叫段鹏宇的男人走，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几粒狗粮，正在引诱着林过去。 看到突发善心的段鹏宇直勾勾地盯着林的身体，飙知道他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屁，肯定是想把林骗过去杀掉充饥，于是它急忙叫住抵抗不住诱惑的林。 段鹏宇见好事被坏也不恼了，只是望着飙和林咧嘴意义不明地笑着，扭头就回去睡觉了，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飙虽然现在已经被饿的不想再说话，但还是提醒了林两句。 “林，不要靠近这个男人，他已经饿疯了，现在一定千方百计地想要杀了我们，吃掉我们的肉充饥。” 可是接下来林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飙哑口无言。 “可是，飙，我真的好饿呀……” 见飙沉默不说话，林想了想，决定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它认真地说道：“飙，你要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把我吃了吧，这些年跟着你，我吃了非常多好东西，肉应该是很好吃的…… 随后一向没心没肺的林露出一副坦然的表情，继续说道：“反正当时是你从那几个饿狗嘴里把我救下来的，现在你把我吃了我也不会怨你的……” 林没有埋怨怪罪害自己落到如此境地的飙，对它只有情真意切的恳求，以及高高昂起头露出咽喉部位，引颈受戮。 飙不是没吃过同类的肉，在曾经流浪的时候，饿到极点的飙也杀掉过敢于视它为食物而发起袭击的流浪狗，然后作为胜利者，心安理得地吃掉它们的肉充饥。 可面对朝夕相处，给自己带来无数欢乐的林，就算再怎么饿，重视伙伴的飙又怎能下得去口呢？ 它宁愿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去吃林身上的一块肉，所以在林提出这个建议后，十分反感的飙生气地把头扭过去，不再搭理它。 林见飙真的生气了，不敢再说话乖乖回到飙身边卧了下去。 第十天，那个叫段鹏宇的男人手拿着几粒狗粮，又再次企图把林骗过去杀掉，在铁链都快要勒到林的脖子上时，被醒来的飙及时发现，这次飙没有再轻易饶过他，冲过去直接朝他的手上狠辣地来了一口，顿时鲜血直流，给他长了个教训。 把惊魂未定的林带回去，训斥了几句后，为了抵抗饥饿，飙再次睡了过去，而且罕见地做起了梦。 这次，它梦到了最不想回忆的一天。 在昨夜深沉的暮色中，乡村激战正酣的斗狗场上，屡战屡胜的飙不幸遭遇了一条强悍的藏獒，一败涂地，随之而来的是主人巨额财富的损失。归家后，主人毫不念及曾为他赚取无数金钱的飙，反而因一时之气，把已经遍体鳞伤的飙吊起来打，并扬言要把飙送到狗肉馆里当肉狗卖，随后将其囚禁于铁笼之中，任其饥饿而不管不顾。 肚子里怀了小狗的一条母狼狗，偷偷给飙叼来食物和从外面找来野生草药，结果被出来上厕所的主人发现，就在飙的面前将它当场打死。 对于这只母狼狗，飙其实是没什么感情的，因为这是主人为了卖崽，暗地给它下的药后所产生的一段孽缘。 但在主人因为赢钱高兴，心血来潮赏赐食物时，飙也总是把好吃有营养的东西留给那只已经怀孕的母狗吃，而飙只是在一旁幸福的看着。 目击此幕，瑕眦欲裂的飙双目几欲迸出血丝，恨不得当场冲出去把主人咬死，然而，铁笼十分坚固，使其所有的愤恨与冲动终成一腔无法施展的怒火，纵使撞的头破血流，把嘴啃出血，也不能撕出分毫缝隙。 本来彻底绝望的飙准备一心赴死，但在晚上，主人散养的一条哈士奇，无知又碰巧的打开了它的笼子。 飙如疾风般冲出屋外，径直奔向主人的卧室。只见主人正坐在床边，手中的香烟缭绕。怒火中烧的飙毫不犹豫地扑将上去，利齿如捕兽夹，狠狠地打在主人痘痕斑斑的黑脸上，随即，又是狠狠的一口，便咬断了主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