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见面

文王今日穿着一身蓝底吉文外袍，内着深蓝色内衫，端的一个风流倜傥的姿态。 这一身衣服是先前在锦太妃的宫里换上的，正件衣服华丽而又精神，衬得整个人英气蓬勃，好一个风姿潇洒的英俊郎君。 就连姜奕见到文王的那一刹那，也不由得被他今日的这扮相晃了神。 他心中思跺着，似乎平日里文王在衣着上不甚讲究，今日怎么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又不是选秀，今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庆典。 姜奕是甚少看到文王这番摸样，甚至这人还对着他笑了笑。 笑了笑！！ 文王对着他笑了笑！！？ 这件事情本身就让姜奕感到惊悚，甚至待带着几分的诡异气场。 一时间姜奕都恍惚了，没有回应文王的行礼和问候。 ‘文王这是被鬼上身了？还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夺舍了？" 这是姜奕脑袋中目前唯一的念头。 他整个人坐在龙椅上，呆若木鸡，像是被石化的雕像一般，唯有指尖和嘴唇微微颤抖着。 不怪姜奕如此大的反应，似乎他就没有见过文王对他有过如此的好脸色。 少年时，没有；被父皇逼着，两个人握手言和的时候也没有；就连当初姜奕登基的时候，文王也没有给过他几分好面色。 有时候，姜奕还很是敬佩文王这番固执但又坚持本性的性格。 毕竟，敢对皇帝摆出一张让人难堪的面色，也是需要几分胆识的。 往日里，还是姜奕对文王平和的笑颜更为常见。 “陛下？”文王还跪在地上，见到上分半点反应都没有，下意识的皱起了没有来，但是今日的好心情还是让他没有直接口出狂言，只是提醒了姜奕一声。 “咳咳，文王请起吧。” 姜奕意识到刚刚的失礼，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粗着声音很是别扭的说道。 等到文王站起身后，才有心思打量起四方来。 这宫殿似乎还是老样子，这地方他熟稔的很，而且看着四处的规划摆置，似乎几十年来都很少有过变化。 宫殿内只有姜奕的身旁侍立着一个小太监，这人文王先前着管家探查消息的时候，管家曾经着重的讲过。 掌印太监崇安，陛下的亲信，如今还手中握着红衣卫。但是这人小心谨慎，就连向来宛若鬣狗的御史台，平日里都挑不出他的错来。 向来也是心机深沉之人。 除此之外，宫殿内就再无其他的侍者。文王暗中点了点头。 但是他忽然有看见旁边的几案之后有人，似乎还是一位女眷。 文王下意识的错开那人，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和姜奕有时候很是相像，尤其是在某些方面。 因为似乎有外人在场，文王低眉敛目，原本想要和姜奕说的话都又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极好面子，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对姜奕服软？文王只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做不来。 他低着头，看着桌案。嘴唇紧紧的闭着，英气眉峰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整个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姜奕反倒是对文王的这一番不自在半点都不曾察觉，反倒开始兴致勃勃的跟文王说起来姜思乐的事情。 他半是忍着偷笑，半是随性的跟文王说着话。 忽然将话头引导了一旁的姜思乐身上。 “文王你瞧瞧今日在朕这儿做客的还有谁？” 原本文王为了避讳，自从进殿之后都没有敢去注视观察那个宫殿中的第五个人。 现在姜奕直说了下去，文王倒是也勾起了自己内心的那一点好奇。 他抬起头，眼神从桌案上转移到了虚空中。他先是和姜奕对视了一霎，看到了姜奕眼中半是怂恿，半是兴奋的神色。 文王匆匆移开视线，往对面望去。 那人身形窈窕，看着轻盈孱弱，似乎是个女人。待到他再次聚焦视线，细细看去，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还有几分的眼熟。 忽然，文王瞪大了眼睛，那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了出来，就连嘴角也因为惊讶止不住的上扬着。 “你……你是安乐？” 文王的声音急促带着几分愕然，面色慌张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但是那惊讶的神情一直都留在他的眼睛里。 正在用勺子戳着碗里的粥的姜思乐听到他的声音，也抬起了头，不过她就不惊讶了。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和淡漠。 自从文王进殿的时候，她就已经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位大哥。这人的样貌看起来和安乐公主的回忆里的摸样差不了多少。 不过本就只是相差了一两年，变化不大倒也是正常的。 在观察完一番后，姜思乐就对文王失去了兴趣，继续回来倒腾着碗中的粥。 但是相比较于姜思乐，文王受到的冲击就更大了。 文王虽是坐着，但已经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这时候他才发觉，进宫之前他就将腰间的佩剑解下。 这次进宫他是来看望母妃和求和的，倒不是来显摆刀兵，造反的。 但此时，没有这日日陪伴着他，保全他性命的东西在手，文王慌乱的心低沉了下去，但又很快的清醒了。 他虽然是惊愕万分，脑袋里满是疑问，但是他有不是傻子。 回想起姜奕之前的那番神情，显然就是想要看他的乐子。 说不定自己的这番表情，已经被陛下尽入眼底了吧。 想到这儿，文王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姜奕，而姜奕正嘴角挂着笑，乐呵呵的注视着他。 文王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头，收敛起了面上的疑惑和惊愕的表情。 见到姜奕的这番摸样，文王心中的火气就起来了。 但这幅场景，这个氛围，就似乎是回到了两年之前。 那个时候他们也总是针锋相对，而其他的弟弟和姐妹们都在一旁看着热闹。 最后还是等着父皇来了，他们才装模作样的劝和。 如今，物是人非，所有人都变了。 “安乐……是如何回京的？” 文王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那一连串的疑问就像是小猫咪的爪子在挠着他的心，让他浑身不自在，就是想要知道个所以然。 龙椅上坐着看形势的姜奕没有回答，他反倒是看向稳坐不乱，依旧还在吃着饭的姜思乐。 姜思乐自然是感知到了文王的目光灼灼，还有姜奕那看热闹的视线。 她放下手中的白瓷勺子，抬起头，眼角不由得扬起，面色不喜不怒，总之比文王想象中的摸样要淡定很多。 “自然是走回来的，做马车回来的。” 姜思乐不愿意在这些问题上透露出更多，她虚晃一枪，敷衍着文王说道。 文王的眉头不由的跳了一跳，他心里倒是想要继续追问下去，但是看到姜思乐这般摸样，忽然就什么都问不下去。 和亲是怎么的凶险？怎样的凄凉？ 这些文王在自家的云儿渐渐长大的时候就越来越明白，越来越清晰。 作为藩王的女儿，之后的郡主，只要姜奕乐意，照样也能找个部落与之和亲。 因为不和亲，不与蛮夷通婚的这条，武帝规定的皇室的准则，仅仅继承到第二个皇帝的时候，就已经被打破了。 而这悲惨的命运落在的——就是姜思乐的身上。 这对于一位公主，一位曾经千娇百宠，的确尊贵的公主，或许是耻辱的，不愿意被提及的事情吧。 文王如此想到，心中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安乐也是他的妹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虽然在当初父皇下决定的时候，他没有去反驳，没有去如同姜奕一般的为其争辩着，但他心底里，到底对这位妹妹还带着几分的心疼和可怜。 文王就这样任凭着姜思乐糊弄了过去，没有再多问些其他的。 “可是饭菜不和心意……” 文王没话找话的聊着。 姜思乐懒懒的摇了摇头，带着一点鼻音的说道：“或许是前些天着了凉，没什么胃口。” 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一回的说着话。 “这次可是回京来看太后的？” “嗯，虽然未曾见到她最后一面……” 见到两个人开始叙旧寒暄，姜奕也开始插上一句嘴。 他歪着头，颇有些好奇的问着文王一个他上午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文王，这次找朕可有要事？” 姜奕这般一问，姜思乐也将疑惑好奇的目光投放到文王的身上。 文王身体一僵，整个人就像一刹那说不出话来。 他脑袋一懵，没想到姜奕会这般快的问向他。 可是他如今还没有找到理由。 难道要他来说，说是来求和的？ 说他曾经写的那些奏折都是无意冒犯？ 还是道歉自己不想要与他作对，求姜奕宽厚对待王妃等家眷？ 文王抿了抿唇，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这些话他如今是半点，一丁丁点都不想要说出口。 安乐还在身旁呢…… 他总得还要一点身为兄长的面子吧。 况且，这整个屋子的人，就属他年岁最大。 像是这种大人跟小孩道歉的话，他如何说的出口啊…… 而且这道歉的人选，求和的人选还是文王曾经最为看不起的，现在也不怎么看的起的姜奕，他的好二弟。 如今虽然是成王败寇了，他已经成为皇帝了的，但这不代表文王就能心安理得，顺理成章的去尊崇他。 虽然如今他已经渐渐有了一点点，一丢丢的倾向 “文王？”姜奕看到文王没有回话，耐心的再次出声道。 “嗯，咳咳，臣在。” 这些年在朝野中打滚，让文王练出了一身的应激反应。他听见姜奕的再次问话后，下意识回道。 等到他对上了姜奕疑惑而担忧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是要召太医给他看脑子一样的愚蠢目光。 文王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故作轻松的说道。 “没，没事。” “哦？”姜奕感觉到了几分古怪，接着文王的回答，说道。 他总觉得今日的文王就像是……反正变化很大。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想到这而，姜奕望向文王的目光幽深了起来，还带这几分的探究。 但文王被姜奕这几次三番的问题已经搞得有些恼羞成怒。 他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再次咬着牙说道：“本王无事。” 那咬牙切齿的摸样，面上还带着一点薄红，想是要将姜奕生吞活剥一般。 唯有一旁看清了所有的姜思乐，挑了挑眉毛，发现了文王那面颊上微弱的薄红和颤抖着的不由开合着的嘴唇。 姜思乐忽然发现，文王大哥似乎————没有记忆中那么古板和好斗嘛。 同时因为文王的这一番反应，对着他的来意和姜奕口中的目的也隐隐约约推测出了个七八分出出来。 就在这气氛因为姜奕和文王的对话即将又陷入僵持的时候，姜思乐主动又开启了一个话头，打破了这尴尬僵持，让文王都有些坐不住的气氛。 “大哥这次是要去西北吗？” 姜思乐明知故问道。 文王面色一松，点了点头。 如今姜奕这个和安乐最为要好的人就在面前，透露出这些消息倒是无可厚非。 虽然这件事情是军事机密，但是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人人皆知吧。 文王也看出了姜奕的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如若不然，也不会选择他这个实际上对他自己来说最不合适的人选。 “是的，过几日就要启程去西北大营了。” 文王回应道。 对面，姜思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儿，文王也突然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一问姜思乐这位久居青夷的公主。 “安乐你对那位青夷的新单于可有几分了解？” 文王的打算是，从姜思乐这边探听出些有用的东西，以便之后对这个敌人有更多的了解。这样他到西北之后，也多了一份情报。 但是姜思乐却是令他失望了。 只见姜思乐摇了摇头，十分冷淡的说道：“并不曾见过几次面，也谈不上了解。” 虽然如此说，但是姜思乐也没有彻底的打击文王，反倒是对他说道：“这些事情等你到了西北，亲自去问问那群青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