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往事怎相忘

张太医转身离开了宫殿，身边随行的医官是他的徒弟，赵然。 他忍不住皱眉道，“殿下分明伤及肺腑，就算救治好，余生也只能苟延残喘，师父就不该接下差事，若是殿下有好歹，院士那老狐狸焉能放过师父。” 张太医瞪了一眼赵然，不悦道，“早些年的时候，为师入宫还只是被人欺压的小医官，那时候，院士因我的医术忌惮我，甚至他联手淑妃给宫中嫔妃打胎，想将此事嫁祸给老夫。 老夫虽然行得端坐得直，然而宫中的人只看自己想看到的，院士为让我顶罪，不惜用我家妻儿威胁，若不是殿下出面替我证明清白，或许，老夫早就成了这宫中的白骨，然儿，生而为人，务必感恩戴德，明白吗？” 赵然眼见东宫离得越来越远，忍不住说道，“可您也知道，殿下这太子之位只是摆设，宫中谁人不知，这次太子遇刺，皇上也只是派人来探望，由此可见，太子是生是死，对皇上而言，都不重要。” 张太医缓缓叹气，“殿下身世虽然不明，可若他不是陛下骨肉，你猜，当年殿下在凉州时，皇上为何要接他回来？陛下眼中容不得沙子。” 宫中秘事，赵然知道的不少，然而，师父的意思他也听得懂，帝王家的事，终究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 “是，徒儿知晓，定会好好办事。” 师徒二人离开东宫后，关于太子病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廷官员耳中，宋国公得知此事更是一整宿都没睡。 只是，宫中已经宵禁，纵然想探望太子，亦是没办法，只能等到明日了。 宋国公只好安慰自己，太子命硬，当年北国和南楚大战时，众人都以为生机渺茫，几乎有灭国的危机感时，是容景墨带着他的暗卫杀出重围，将北国首领擒住，此后，顺势拿下北国要地。 如此命硬，创下不少奇迹的太子，他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 话是这么说，可想到女儿很有可能成为寡妇，宋国公一整宿翻来覆去的担忧，直到第二日顶着黑眼圈去上朝。 * 琅月在容景墨塌前守了一整宿，她仿佛不觉得困倦，看着他苍白的神色，琅月伸手抚了抚他的俊颜。 “许诺我的还未实现，殿下可不准死。” 她的手紧握着男人的手，张太医那番话在耳旁响起，她不擅长表露情绪，只有双眸中流露出来的死寂令人无措。 夜深了，琅月渐渐的有了倦意，她握着容景墨的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只毛绒绒的橘色团子悄然走进了殿中。 * 四周迷雾四起，琅月感觉头疼欲裂，抬眸时看着四周的荒坟，不远处还有不少堆积在此处的尸体。 她走进看去，四处的尸首中看到了头颅，那张布满着伤疤的脸，还流着血泪，不远处的野狗将地面散落的残骸吃掉了。 她想起重生前，宋若雪在她耳旁所言的一切，惊慌的瞪大眼睛，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场梦，还是她回到了过去。. 亦或者说，重生，其实就是一场梦，她死在了南楚十八年，孩儿命丧腹中，容景渊登基为帝，而她和宋家，永远被世人遗忘。 脊背莫名的带着寒意，琅月心中莫名不安，却看到烟雨朦胧中，有一人撑着伞来到了乱葬岗。 他容貌俊美，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得出。 那双凤眸带着复杂的情绪，他从包袱中拿出一张成色上好的锦帛，走到了残石碎骸前，那张原本平静的脸，终究是落下泪。 琅月看着他将尸骨捡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厌恶，只有痛苦，懊悔和恼意。 琅月只觉得有些震惊，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和她作对的容景墨，却在她死后将她的尸骨拾起。 她靠着容景墨为她建好衣冠冢，他撑伞在墓前许诺，说要替她报仇，血刃那对狗男女。 琅月伸手想轻抚那张脸，只是她的双手透明，根本触碰不到容景墨，他也看不到她的存在。 “前世，你我交集不多，为何要帮我复仇，你既然离开了上京，在漠北有领地，做个潇洒闲王不好吗？” 容景墨抚着坟茔，在上面刻着吾妻琅月，他的双手被碎石划伤，却不管不顾继续刻着，终于，两个时辰后，那墓碑上的字刻好，只见那字苍劲有力，很是好看。 “酥酥，当年离开凉州时，你曾答应过等你及笄时，我迎娶你为妻，可后来，你失去记忆，将前尘都忘记了，本以为你痴心一片，容景渊会对你好，竟是我的错了……若能重来一次，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将你强娶，再不放手。” 琅月指尖微微颤抖，她记得秋葵曾说过，儿时她们曾去过凉州，后来她染上伤寒症，高烧一场，失去一些记忆，可酥酥这个名字，只有外祖会唤。 酥酥，便是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