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四十七

赫敏在从水里站起来，眼睛红红的，甚至还停不下抽噎。她尴尬地拧了拧湿透了的袖子，哗啦啦的水声让她感觉自己更傻了。 桃金娘歪着头看她，从天花板飘到了她身边。她问她刚刚为什么要哭？难道她也被讨厌的男孩子取笑长的难看所以偷偷跑过来哭吗？ 赫敏尴尬地摇摇头。 “那你见过这个吗？”赫敏把怀里的笔记本拿出来，被保护完整的日记本没有沾上一点水渍。而桃金娘只是看了一眼赫敏手上的东西，突然像个被捅了窝的地精那样暴躁起来。 “哦！所以你也要拿书丢我是吗！” 她猛地穿过赫敏的身体，那一阵阴冷又迅疾的寒风从胸膛穿过的时候就像被冰水从头淋到脚。而那力度甚至把赫敏带了一个趔趄，在水里哗啦啦退了两步才站稳。 “穿过脚五分！穿过肚子七分！穿过头十分！” 桃金娘从水里冲上了天花板尖叫，面容狰狞。而被她带起的水溅了赫敏一身，她甚至来不及躲避。 “不，我不会这样做的！这太过分了！” 赫敏快速又坚决地否定了桃金娘的想法。 她的话出乎意料地让桃金娘稍稍平静下来，她有些委屈地看着赫敏，嘴里开始小声地嘤嘤着。 “是的，这太过分了……呜呜呜。” 她一扭头从天花板飘回洗手池那，但她流不出眼泪，所以她的哭声更显凄厉。 赫敏咬了咬嘴唇，这声音让她有些不安，她缩了缩身子感觉更冷了。她还是很害怕这里，就算明白桃金娘并不能伤害她。 “你可以把洗手池上面的蜡烛点起来……”桃金娘提醒赫敏，“在这之后，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比如你为什么在半夜来我这里哭，没准我可以给你留个马桶位，然后做个朋友什么的……” 桃金娘笑得很开心，似乎期望着赫敏在她这上个吊好让她开开眼界。 赫敏则有些惊恐地朝她笑了笑，很快她看见了那一排被灰尘覆盖而不起眼的蜡烛。她轻声念了一句咒语，蜡烛的烛心依次燃起微弱的火苗。 女厕所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明亮了一些的环境，似乎就连温度似乎都上升了不少。赫敏能大致看见女厕所的边边角角，这让她瞬间感觉舒服了很多。 她找到一个马桶坐了上去，把脚从冰凉的水里收回来，然后对自己使了个咒语让衣服瞬间干燥又暖和。温暖回到这个女孩的身上，赫敏的脸色终于不再发青。 “我不是要拿书丢你。我只是想问问你看见过这个玩意吗？”赫敏这次小心翼翼地解释了，她看着桃金娘模糊的脸，准备随时安抚她起伏不定的情绪。 “没有。” 桃金娘肯定地摇摇头，“拿书丢我的人大多拿着魔药学的课本，还有魔法史的……预言课的也不少。但是没有这么个东西，我记得很清楚……” “他们凑在一起，拿书丢我的头，可我就在那发呆……呜呜呜呜……”桃金娘哭的很伤心，似乎赫敏的话让她想起来不好的记忆。 “对不起。”赫敏有些愧疚地和她道了个歉。 “哦，没关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桃金娘迅速收回了哭泣的状态，她凑近了赫敏。 “你要和我一起住在这吗？我可以把我旁边的马桶留给你……”桃金娘的眼神很热烈，似乎觉得赫敏是个值得托付马桶的人。 而赫敏僵着脸委婉地拒绝了她。 “哦，那真可惜。”桃金娘看起来有些失落，她想着就打算跳回马桶继续思考死亡。 “等等，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是怎么死掉的吗？” 最后，赫敏终于鼓足勇气。 要知道问一个幽灵是如何死去的，这不得不说十分冒犯。你甚至不知道因为这个问题，幽灵会有什么反应。 或许，愤怒会让幽灵带走这个问出这样刻薄问题的人。 桃金娘回过头看着赫敏，那眼神让赫敏有些害怕。赫敏甚至难以察觉地看了看门口，似乎准备等桃金娘有所动作就从这里冲出去。 “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桃金娘有些飘忽地叹息，“我都快忘了死亡是什么感觉了。” 桃金娘坐在洗手池上，蜡烛的火光在她背后摇曳，光线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呈现出朦胧的莹润光泽。 “但你一定还记得什么对吧……”赫敏有些紧张，她眼巴巴地看着桃金娘，希望她能多说些什么。 “当然，我当然记得。”桃金娘肯定道。 “奥利夫·洪贝，她是一个臭|女表|子。” 桃金娘幽幽地对赫敏说起了她的过去，其中大篇幅形容某个女孩的脏话让赫敏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桃金娘听见赫敏的咳嗽声，觉得她打断了自己充满感情的辱骂，而有些不大高兴。 赫敏尴尬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在吃饭，那个贱|人居然联合男生一起嘲笑我的眼镜。我哭着跑到厕所里，我只想一个人呆着。可是有人进来了，还是个男生。我不知道他们都有些什么癖好……总爱往女厕所里跑。”桃金娘嘟囔着，顺便说起了罗恩和哈利，觉得他们一点也不绅士，丝毫没有照顾她这个幽灵的隐私问题。 赫敏木着脸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哦……你说后来？后来我就探头和他说话，让他从女厕所里滚出去……” 桃金娘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她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之后呢？”赫敏感觉到了她即将说出来的过去一定很重要。 桃金娘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有些恍惚和哀伤。 “然后我就死了……就死在你脚边的地方。” 她直直地伸出手臂，苍白透明的指尖指向赫敏的面前。 而赫敏被她有些奇怪的动作吓得狠狠地抖了抖身子，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从马桶上跳了下来，远离了桃金娘死去的隔间。 “你看见了什么？” “眼睛，发黄的巨大的眼睛。就在洗手池这儿，就像蛇一样的瞳孔……” 桃金娘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从水里消失了。 赫敏愣愣地看着洗手池，她的表情又激动又恐惧。她似乎想跑回格兰芬多休息室，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镜子。蜡烛的光线忽明忽暗，镜子里赫敏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而她呼吸急促，眼睛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显得发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赫敏喃喃自语着，神经质地举着镜子往外走。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镜子，就算是被台阶绊了个踉跄也始终没有放下举着镜子的手，就像她的手死死沾在了镜子上…… “所以你想进去看看？”德拉科的声音有些冷漠，似乎一旦卡尔给了肯定的回答，他会立刻掉头就走。 所以，卡尔没打算回答他。 “桃金娘就是三十年前死掉的学生，她会知道些什么的。” “我不懂……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密室如此感兴趣。你好奇冲动的甚至不像个斯莱特林。”德拉科的评价一针见血，因为他想不到卡尔热衷于这个的原因。 “因为我的母亲……”卡尔看着德拉科声音稍稍有些激动。 “我的母亲曾经在这儿，日记本的主人和她有说不清的关系，他存在于我母亲的过去。而我在麻瓜的福利院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回到这里。找到巴尔叔叔告诉我的关于我母亲一切的真相。”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知道密室在哪……哪怕里面有一点关于过去的线索我都要找到。” 卡尔说的很坚决，然后他把剩下的选择权抛给了德拉科。现在是德拉科决定要不要继续冒险。 和他。 “所以你来吗？” 卡尔的声音有些彷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冷硬地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 他站在台阶上，头发遮掩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而嘴唇有些倔强地抿在一起。卡尔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幼狼，害怕无助又执拗地不肯示弱。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只是脚步又凶又重地往上爬楼梯，经过卡尔旁边的时候更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绝对没有下次，温德兰特！” “就算你装可怜也没有用！” 德拉科恶声恶气地放着狠话，尽管语气很恶劣。但他的行为总是很诚实。 卡尔站在那，在德拉科擦肩而过之后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一个微小的笑意。 然后他老老实实地转头跟上德拉科，并且对德拉科一切不平等要求表示了极大的迁就。 在德拉科推开女厕所门的时候，卡尔还答应着一定会帮他说服斯内普教授下一次参加马尔福庄园的圣诞节家宴。 厕所里的地面水迹斑斑，似乎刚刚发了一场大水把这地面冲洗了一遍似的，而现在石砖铺就的地面湿漉漉的，甚至可以在蜡烛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下照见人的影子。 “这可不像家养小精灵的手法。” 德拉科皱着眉，有些微妙地评价了一句。 卡尔沉默抬脚越过门口，走了进去。 “刚刚有人来过了。”他走到女厕所中间看了看，目光落到了马桶上湿淋淋的脚印。 “会不会是波特他们？”卡尔回过头询问德拉科。 德拉科捏着魔杖，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四周。然后又看了看蜡烛，很快发现蜡烛新燃烧的烛泪已经流了一滩。 “走了应该有一会了……而且你那么在乎那个破特做什么！” 德拉科凶巴巴地瞪他，不高兴他总是提那个讨人厌的救世主破特。 “你不是要问桃金娘吗？”德拉科不耐烦地扯了扯袍角，厕所污浊且灰尘遍布的空气让德拉科窒息。 “麻烦快点！” 桃金娘似乎听见有人来了，从马桶探出一个头。她抬眼看了看外面，就看见两个斯莱特林正阴森森地看着她，顿时“咕噜”一声又沉底了。 卡尔有些头痛地看了看德拉科，而德拉科给了他一个敷衍的假笑，并且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地给他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他顿时有些无奈。 “出来吧，我们没有恶意……” 卡尔的声音冷冰冰的。 因此这画面看起来就像是月圆之夜的狼人敲着年轻巫师的房门告诉他“让我进去吧，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来着”一样惊悚。 所以厕所里是很尴尬的沉默。 卡尔咬了咬牙，当他注意到德拉科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难为情。 “快点出来！不然我就告诉皮皮鬼你一直躲在这。”卡尔凶恶地威胁着马桶里的可怜幽灵，尤其是旁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更不好惹金发男孩。 马桶咕噜一声。 “不要伤害我！哦…呜呜呜呜…”桃金娘的哭声尖利又刺耳。卡尔甚至想把马桶盖狠狠摔在那张可怕的，发出噪音的嘴上。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不会伤害你！”卡尔捂着耳朵强调，“但如果你再哭个不停，我现在就通知皮皮鬼你在这！” 桃金娘立刻憋住了哭声，含着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 可惜斯莱特林的学生可不是喜欢同情弱者的家伙，尤其是非巫师的幽灵。 皮皮鬼是格兰芬多的鬼魂，总是喜欢恶作剧。尤其喜欢欺负学生，而被欺负的孩子常常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皮皮鬼还喜欢欺负桃金娘，取笑她的长相，到处追赶她。桃金娘害怕地躲进自己死掉的女厕所，这才没让皮皮鬼找到她。 “你们想问什么？” 桃金娘小声地问他们，期望他们得到答案就赶紧离开。 得到解放的耳朵让卡尔松了一口气。 “你最近看见过什么人或者可怕的怪物吗？” 比如刚刚来过厕所的家伙和学校里的怪物。卡尔这样问着，他观察着桃金娘的表情，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呃…” 桃金娘被卡尔盯了一会，她嗯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卡尔看上去很有耐心地盯着她看，而这却让桃金娘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撇开眼睛低下了头，飞快地捋了捋头发，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还有种奇怪的跃跃欲试的期待。 “还没有男生像你这样热情地盯着我看过，嘻嘻嘻……”桃金娘害羞地笑着，笑声做作又甜腻。 她坐在马桶边上偷偷看卡尔的表情，就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 迟到了三十年的少女怀春？ 梅林，放过我吧。 而卡尔能有什么表情，他只能面无表情。 “嗤…” 德拉科毫无掩饰的嘲笑让卡尔尴尬到脚趾蜷缩。他甚至只能僵着脸回过头，看起来毫无羞耻心地朝德拉科扬了扬下巴，示意德拉科闭嘴。 可惜红的滴血的耳尖狠狠地出卖了他。 于是德拉科在这诡异的情景里，得到了某种奇特的满足感。 “英俊的男孩，我最近见过最奇怪的人就是猫头怪了。” 桃金娘的声音就像被掐着脖子的火鸡，她可能觉得男孩子很喜欢这样矫揉造作的声音。想靠这个吸引卡尔的注意来着，于是卡尔的脸色变了变。 德拉科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了，他嘴角都咧到耳后了。但他压抑住了笑声，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好。 或许费尔奇会赶到这里，就因为他夸张的，穿透了整个霍格沃茨的笑声。 而卡尔得到这样的答案扭头就走，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去问一个只会嘤嘤嘤的幽灵这样一个问题。 事实上，他当然见过那个猫脸怪。因为猫脸怪出现的那天，他恰好也在这。 或许当时这只幽灵只顾着把头插在马桶里哭，而没注意在女厕所门口存在感弱小的他吧！ 可怜的桃金娘，就算是说了实话，也没人愿意相信她。 卡尔愤怒地外走，原本坚定又气势磅礴的脚步却被半路不知道哪里窜出米里森的猫吓了一跳之后。 德拉科终于忍不住大笑的欲望。 他扶着墙，捂着肚子笑到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