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一百零八

猪头酒吧被推开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有谁进来了。直到闪电亮起那一刹，黑色斗篷从人群里突兀走过的时候。.z. 诡异的气息涌进这件破旧的酒馆，那些喝着黄油啤酒吵闹呼喊的巫师们顿时安静了。 猪头酒吧应该从来没这么安静过，以至于卡尔觉得戴兜帽这个决定实在是蠢透了。 但他幽怨的视线并不能穿透帽子钉到德拉科那高傲自大的脑袋上。 德拉科就像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突然的变化，他径直走到吧台前敲了敲桌面。 风情万种的女店主正在擦杯子，看上去不怎么想搭理他们。 直到金加隆噼里啪啦地掉在桌面上。 抹布就像一张贪婪的舌头，一瞬间舔干净了桌面。女店主顺了顺头发，笑嘻嘻地看着他。 “为您效劳，先生。” 德拉科低声说完自己的需求，女店主的眼睛从这两个着装怪异的人身上扫过，笑意似乎更深刻了一些。但她便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过去。 这个时候，安静到诡异的酒吧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巫师用沉默的目光目送他们。 在即将转角的时候，卡尔听见了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四起，不经意地回头探视了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不怀好意的视线，以及嘴边略带血腥的笑意。 女店主带着他们一边往下走，一边用魔杖点亮头顶用动物头骨做成的吊灯。墙壁用发黑的砖石铺就，上面甚至有一些血迹，还有粘腻的青苔。 卡尔皱了皱眉毛，小心翼翼地避开。 “这个时间来我这可不是个好选择，马尔福先生。” 她成熟磁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长道里回响，但从德拉科稳妥的脚步来看，他似乎并不吃惊对方一眼认出他的结果。 卡尔跟在德拉科身后，魔杖安静躺在他的手心。 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德拉科都没有开口回过话。面前是一堵红砖砌成的壁炉，四周的墙面干净整洁，和过道里污浊的砖石完全不一样。 女店主用她的尖头皮鞋狠狠踢了踢壁炉的底砖，墙面就像被蠕动的大型蛇类拱起，最后从一块缺口出吐出一个布袋子。 她接住它然后朝德拉科递过去。 “两个小时，过时不候。” 德拉科接过袋子，点点头。 拉着卡尔钻进壁炉里，卡尔下意识拽住了德拉科的手，站在壁炉外看着他。 “你欠我一次。” 卡尔的左手拽住德拉科的围巾往外扯了扯，这姿势不得不说就像在撒娇。 女店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十分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而德拉科微微蹙眉，略显冷淡的眼眸往下移了移，盯着他的手腕直到卡尔假装镇定地松开了手，最后他还颇为心虚顿了顿手指给他把褶皱捋顺。 “你今晚表现很奇怪，别让我发现你又在搞鬼。” 他口吻有些意味深长，甚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抓住卡尔的肩膀把他拉了进来。卡尔踉踉跄跄地撞到他的怀里，站直之后紧紧靠着他，这才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囔。 “好吧好吧，少爷。我能有什么事能瞒着你呢？再说你不也没按着我说的做嘛……”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没办法，这个永远摸不清行事逻辑的巨怪总有埋怨不完的理由。 忽略这些，德拉科解开布袋子面无表情地抓了一把袋子里的粉末，他眼角透露着一丝对这些飞路粉的嫌弃，又不得不忍着不适低声喊了一句。 “格里莫广场12号。” 卡尔抬了抬眼，突然觉得这个地点似乎莫名的耳熟。 只是还没等他弄清楚这个耳熟的地点是什么，幽绿色的火焰就腾地燃起。带着寒凉的气息吞没他的视线，身体就像被推入一个冰河的中央，数不清的暗流和漩涡撕扯着四肢。 最后脚踩实地的时候，卡尔脚一软差点跌个屁股墩。 德拉科揽着他的腰拽了他一把。 卡尔一边扒着德拉科的肩膀，一边抱怨为什么非得是飞路粉。 就在他还想喋喋不休的时候，德拉科捏着他的下巴往左边移了移。 于是他的脸色瞬间尴尬起来。 他们到了某个宅子的会客厅里。 最起码，坐在沙发边上的人是卡尔再眼熟不过的人了。 小天狼星西里斯。 哦，这就很有趣了。 卡尔记得德拉科对于这个蹲过阿兹卡班的舅舅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为什么今晚居然会带他来见西里斯。 布莱克老宅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尽管这个宅子一直被家养小精灵打理的很好，可还是显得又冰冷又古旧。 西里斯坐在长沙发里，阴影笼罩在他身上。 或许是卡尔的错觉，只是几天不见，小天狼星过的比在阿兹卡班还要可怜。 不同于身体上的折磨，这可能和他的精神面貌有极大的关系。就比如现在他坐在沙发了，就像一只颓丧的大狗。 没有任何动力…… 德拉科站在卡尔身后，上下打量了小天狼星一眼，顿时不怎么高兴地开口。 “你让邓布利多转告我带他来这，不是为了听一个酒疯子临终遗言吧。” 卡尔觉得德拉科的嘴似乎比过去还要毒了，但小天狼星的确满身酒气。 这声音似乎让小天狼星想起了自己的的目的，于是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卡尔。 “哦，你们来了……” 小天狼星看了卡尔许久又开口说了一句。 “你和她的确很像。” 他没打算给卡尔询问思考的时间，只是有些萧瑟地站起身说了一句。 “请跟我来。” 卡尔看了一眼德拉科，但德拉科似乎很抗拒小天狼星，又妨碍于什么特殊原因不得不带他来见对方。 因此德拉科显得有些暴躁和不耐烦。 他啧了一声，垂眼看着一直盯着他看的卡尔蹙了蹙眉，嘴角扯起了他最熟悉的弧度。 “怎么了，温德兰特公主，您还在等我吻醒你吗？” 卡尔觉得德拉科冒犯起别人的本事真是别具一格。 那些华贵精致的吊灯壁灯静静地发着光，可这栋大房子仍旧显得昏暗。 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墙壁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相框，甚至有很多摘下搁置已久的相框而露出墙壁那些不一的斑驳色块。 奇怪的是，相框很多都空了。 就像那些原本应该存在于那里的人匆匆离去了一样。 沿着木制台阶拾级而上，卡尔看见走廊尽头有个年老的家养小精灵站在那目光沉默地看着他们。 就像一个雕塑一样安静。 “那是克利切……”西里斯扶着扶手声音疲惫地为卡尔解释了那位一直默默窥视他们的家养小精灵。 “不用理会它。”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间走廊尽头的房门口。西里斯看着这扇门，目光有些恍惚。 但随即他收拾好了这些情绪，扭动古铜色的门把手轻轻推开那扇门。 看起来小天狼星不打算和他们进去了。 “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他这么说着，就转过身往另一间房间走去。 他拖动着脚步，往嘴里灌酒。整个人颓丧的就像是被什么重重击倒了。 德拉科沉默地看着他离去，最后轻轻评价了一句。 “失败者。” “他怎么了？” 要知道小天狼星在魔法部脱罪的时候，整个魔法界都震动了。 印着他头像的报纸在一天内卖到脱销。 所有人都知道，布莱克家族又回归魔法界了。而且经历磨难的英俊多金继承人，比什么都要吸引那些中年女巫们的兴趣。 这也导致了关于西里斯·布莱克回归的话题在魔法界刮了一个礼拜。 而当时他还意气风发，现在却像被打了一顿的落水狗。 “哼……大概是发现了自己蠢的离奇？”德拉科满不在乎地随口瞎说。 卡尔不置可否，他略过这个话题之后伸头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开口问道。 “那么这是谁的房间？” 唯一在场的德拉科大大方方地掠过卡尔身侧推开门往里走。 “雷古勒斯·布莱克，我舅舅的房间。” 卡尔瞬间反应过来，甚至觉得自己的确问了一句废话。 还能是谁呢？ 那个母亲的神秘好友，甚至被卢平误以为自己亲生父亲的雷古勒斯·布莱克。 进门入眼的地毯是暗沉的绿色，书桌对着窗户，外面能看见一条僻静的街道。街角甚至有一栋红色的电话亭。窗帘是银灰色，规矩地绑在一边。 书桌上有些凌乱地摆放着一些书，看得出来主人离开的时候很匆忙。 但这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不整齐的地方了。 所有的布置都显得很规律，可以看出来房间的主人有些微的强迫症。 因为书架上的书都按照首写字母排列整齐。卡尔匆匆扫过一眼，突然察觉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卡尔，到这里来。” 德拉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不得不应了一句转身看向他。 背后是一整面空荡荡的墙壁，上面攀附着古怪的花纹。就像藤蔓一样，蜿蜒舒展地占领了整面墙壁。 每一个枝端上都有一串名字，以及藤蔓细端勾勒出出长相的人物画。 “这是什么？” 卡尔站在德拉科身边，仰头看着这面奇特的墙壁。 “家族树……” 德拉科静静看着，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串底下已经消失了图画的名字。 雷古勒斯·斯莱特林。 “他为什么没有画像？” 德拉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我也不知道。” 紧跟着的，是旁边脏兮兮的一块看不清名字画像，就像是被烟头烫糊了一片。 这次卡尔不需要开口，德拉科就已经回答了他的疑问。 “那个是西里斯·布莱克，我猜这是我外祖父的手笔，毕竟他是家族唯一试图逃离家族使命的长子布莱克。” 说到这些时，德拉科甚至在冷笑。 “这代表什么吗？” “什么也代表不了……”德拉科就像失去了兴趣，懒洋洋地回答他。 “毕竟现在他还能继承这栋房子。” 卡尔莫名地听出了几分不屑一顾的味道。他撇撇嘴，最后看了几眼。 上面冰凉的画像承载着这个家族几百年的过去，直到西里斯·布莱克这一代。 卡尔还看见了德拉科的妈妈，以及她旁边的一个黑色卷发的女人，那应该是德拉科的姨妈。 这间屋子被打理的很好，一切就像主人刚刚离开一样。 另一面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奖章和证书。 魁地奇的奖杯放在了玻璃柜里，上面有各种各样的签名。 最中间的签名属于“劳拉·温德兰特”，字迹张狂，很符合劳拉的气质。 卡尔看了一会，离开了那一面墙。 “为什么没有他的照片……甚至连他和朋友的合照都没有？” 卡尔翻开书桌上的书，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可是哪里都看不见照片，就像是主人刻意抹去了在这栋房子里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痕迹。 德拉科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听到卡尔的疑惑，他头也不回地开口。 “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就比如你母亲？” 卡尔愣了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德拉科转过身子，似乎有些懊恼地解释。 “不不，你说得对。” 卡尔有些恍惚，他按着书桌开始思考。 “能成为我母亲的好友，他一定是……参与了过去。这也是他抹去痕迹的理由，可是为什么……他是布莱克已经无法遮盖了。除了……” 是了。 卡尔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事情。 就比如在霍格沃茨这么长时间里，校史的最后都会附上一些杰出学生的相片或者特殊贡献的记载。 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劳拉，汤姆，以及任何有关他们画像的记载。 就像是刻意让这些名字成为一个过去。 一个证明不了自己身份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伏地魔的过去是谁，也不知道最早跟随伏地魔的人是哪些家族的成员，他们长什么样子。 除了布莱克家族身份被公布。 但那也是，劳拉离去之后发生的事了。 雷古勒斯隐藏自己是为了劳拉，那他最后的孤注一掷是为了什么？ 把整个布莱克家族从阴影里拖出来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