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冠冕堂皇的价格战

印书册的事情就交给了柳玲珑，沈云杳惦记着小芙一个人在云烟阁，便下船回铺子里去，跟玲珑约好了打烊之后再带妹妹到船上来。 她推着空的板车回到云烟阁，铺子里跟往常相比有些冷清，只有几个拿了字画来修复的客人在里头闲逛等着她回来。 沈云杳刚回来，看过这些字画都能修复，水还没顾上喝一口，外头有人来找，便让小芙先给客人开单子，她出到铺子外边，来的人还是早上那几个掌柜。 “沈掌柜，你可回来了，我们这都来找你好几趟了，走走走，咱们上里头说去。” 这些人一见着她，警惕地张望了四周，又提出要到铺子里头去说，沈云杳看着他们一脸凝重的样子，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人领进铺子里。 刚才的客人都走了，铺子里暂时清净，她招呼几位掌柜的坐在东厢，齐刷刷地围了一个圈。 开铺子这么久还没这么多人同时来找她，一时感觉挺奇妙，她道：“各位掌柜今日寻我可是有事相告？” “就在此处说吧。” 小芙帮忙拿来了热水倒茶，沈云杳等着谁先开口，坐在她对面的同心阁掌柜放下杯子忍不住先说道：“沈掌柜，这回事情大了。” “哦？什么事情大了，可是跟我们云烟阁有关？”沈云杳皱眉，才出门了一会儿，这一条街就有了比洛馨阁降价还大打算事情？ 回来的时候也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啊。 “有，且跟在座的列位都有大关系。我方才偷偷派人去洛馨阁打听了，你猜怎么着，这纸便宜卖他们不是打算就这一日两日，是往后都这个价，保不准要卖到什么时候呢。” “唉！听刘掌柜说了这事，我都愁得不行，沈掌柜你可是我们这几家里买卖最好的一家了，我们来就是想听听你怎么打算。” “对对对，沈掌柜你这纸的价格要是也降，那我们也就跟着都降了，眼下降得还不多，若是能卖出去也行，无非少挣几个钱，不然这一天了都没什么人来买东西，我们这心里不踏实啊。” 她面前的掌柜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说到底还是洛馨阁那点事情。 原来一位姓刘的掌柜让自家外甥假扮客人去洛馨阁打探行情去了，这一打探就把玉阳城南街巷专门做纸笔买卖的掌柜们打探得坐不住了。 洛馨阁的确如沈云杳所料，并不是降价一两日谢客，而是打算试行一段时间的新价格，说是少挣些能惠及玉阳的学子，也算做贡献了。 这一出是既挤兑了这一条街的其他掌柜，又博了个好名声，够冠冕堂皇的，唯独把掌柜们气得够呛。 “这庄青我早看出不是个好东西，一来就折腾这么个不叫人活的法子，原先吴账房代管洛馨阁的时候，多少年了那价钱都没变过，他倒好，让咱们都没活路了。” 说话的张掌柜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人打了下手背，这吴账房从前跟沈云杳不对付，这一条街的谁家不知道，这时候提这个人做什么。 “咳咳、沈掌柜，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我们几家是商量过了，这城南洲地除了洛馨阁就属你云烟阁最盛，降不降价我们看你。”其他的掌柜出来打圆场，越过了张掌柜直接问她。 沈云杳一直没说话，此刻众人都朝她看过来，好似真等着她拿主意一般。 她心中有数，平日与这些掌柜也没什么往来，甚至吴账房刁难的时候看热闹的也有，这突然都齐齐聚上门说要以她为首，说到底她是不信的。 被洛馨阁放出的消息刺激到想要抱团抵抗这种想法她可以理解，但他们当中不乏在这条街巷经营了十数年的老掌柜，这时候要把她一个刚来的推出来打头阵，她不得不多想。 这个打头阵，恐怕是做个出头鸟吧。 最好她跟洛馨阁正面干起来了，这帮老狐狸跟在后头捡好处。 她还没年轻莽撞到会跟一群不熟的人因为几句话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的地步，“各位掌柜，按辈分我喊各位一声叔伯都是应当的，叔伯们在这一行当干得最短的也要与我二妹年岁一般了，我哪儿能越过叔伯们去，让大家看着我的后脑勺行事呢。” “这不合适。” “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买卖人，不会这些虚的花的，只知道卖我的东西，这降不降价的还是看叔伯们自己铺子里需要吧，看我不成的。” 沈云杳说完，左边和右边的两个叔字辈掌柜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来，对面年长些的也沉默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丝毫没有年轻姑娘后生的热乎劲和冲动劲儿，做低伏小的甘愿充小辈，愣是一点愤怒也激不起来，在座的谁还好意思开口逼她。 “沈掌柜谦虚了，咱们不看入行年头，单论这经营手段，确确实实是大家加起来也比不过你的，这才想着一块儿上你这儿来想个应对的法子。” “这你都没法子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去，唉……难道以后城南街巷这儿就要看他庄青一家独大么。” 刘掌柜不甘心，还想再激一激沈云杳，但她此刻不能更心静如水了，半点波澜也不会因庄青起的，“刘掌柜，我喊您一声刘伯，刘伯您就莫要捧我了，我什么斤两我娘最清楚了。” “我娘她就说过，这件铺子也就外行人瞧着热闹，咱们内行人都看得清楚，无非养家糊口饿不死罢了，您瞅瞅，我这儿是所有铺子里最小的一家了，东西还是捡着前头留下的用，如今投进去的本钱还没拿回来呢，当不得，当不得。” …… 几番推磨拉锯下来，各家掌柜没能在她口里得着一句准话，热水是喝了一杯又一杯，憋不住都要回去解决去，拱火她出来跟洛馨阁对着干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沈云杳送客离开后，小芙吃惊得很，“阿姐，他们这都想干嘛啊，怎么都来叫咱们拿主意，他们自个儿的铺子，自个儿不能做主么。” 她支开窗户换换气，里头柴火壁炉烧久了有些闷，听小芙问这个，耐心给她说了其中关窍，弄明白过来的小芙恼得直拍桌子，“这些老狐狸，原来没安好心，早知不给他们倒水喝了！” “水还是要倒的，不喝撑他们我几时能脱身啊。” 她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热闹，还有不是鬼祟着探头出来打量的其他掌柜，不由得感叹，若真是诚心来抱团一同抵御洛馨阁挑起的价格战，也不失是个法子，但她并不能相信他们。 即便没有她，他们也一样能抱团抵御，就看是不是真有这个心还是忽悠人了，她且看他们几日再说。 否则，各凭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