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送上门了不欺负白不欺负

傍晚沈云杳从洛藜那里回来的时候，宋言也从书院回来了。 会试就在明年的春日，书院课业繁重，他回来时略有些疲惫。 沈云杳在洛藜处也没问到一个人的功名跟他父亲会有何关联，不过洛藜倒是告诉她，若是越氏用不孝不悌去状告宋言，宋言哪怕有个举人身份，也不禁她告。 也就是说，只要越氏依旧是宋绱的夫人，哪怕只是宋言的继母，不管宋绱在何处，宋言也不能不管越氏。 不过也不用天给她脸面，只要过得去就行，越氏也不舍得毁了宋言这个绑住就能过上好日子的香饽饽。 弄不清越氏提起宋绱的意图，她回到云烟阁心中始终装着事情，许久才发觉宋明熠已经回去了。 陆川正在和宋言说他那弟弟多么不靠谱。 “从来没做过事一般，让他抬些东西，两趟就酸手酸脚起不来，让他打扫门前，连扫帚和鸡毛掸子都用错……” 陆川一通嫌弃数落，宋言拧着眉头朝沈云杳道：“为何让他来。” “可是越氏又与你说了什么，你不必理会她，若她为难你，明日我留下把宋明熠打发了。” 沈云杳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你是宋明熠的兄长，理应看顾他一二。” “她想要宋明熠来云烟阁做事，没关系，让他做些粗活就是，他扛不住自然自己就想回去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肯，宋言一定会把宋明熠撵回去，哪怕要跟越氏闹翻，她记着洛藜说的话，唯恐越氏以此拿捏宋言。 “你才过了秋闱，后面还有会试，会试之后若是上了殿试，你才有更大的机会去翻查当年宋家的事，这时候跟越氏闹翻，不值当。” 这些话是今天洛藜托她劝解宋言的。 她照着说了，也暂且隐瞒了越氏今天说的话，她想起来要找宋绱还有一个人能帮忙，她想有些把握了再告诉宋言，以免影响他温书的心态。 宋辉给越氏和宋明熠也拨了一处宋氏宗族里的小院子，记在宋言名下，但宋言却依旧每日跟着沈云杳和陆川回青麻庄的山脚下，从不去那间小院。 越氏轮番让族中长辈和亲戚上书院去堵截，劝了他不知多少次，他依旧不为所动。 越氏也只求委屈谦卑的姿态放出去，让人都看见了就行，并不管宋言回不回来，心安理得地住着那处院子，还买了丫鬟仆妇伺候，一应开销都让人送来云烟阁找沈云杳报账。 沈云杳是不管的，照单又给她送去宋氏族中去，宋辉指着宋言光耀门楣，日后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倒是没犹豫就给越氏都把账平了。 宋言知道后，上门把越氏的丫鬟仆妇都遣了，扬言谁再给越氏平账，就自己接回家养着去，他不介意与人供奉一母。 越氏没人平账，只能靠着原先的嫁妆度日，到得月底不见宋明熠结了多少月钱回去，气呼呼地又上云烟阁来了。 沈云杳托了常进帮忙探查宋绱的下落，常进先前得她一些好处，只不过一桩寻人的差事，且越氏已然失去了州府中的仰仗，查这个不难。 沈云杳便安然在云烟阁等着消息，正感慨日子平淡，这刺激就登门来了。 越氏到的时候，她刚刚把修复好的字画分派给高家兄妹，各自送还回去给它们的主人，刚回身想去整理架上的货物。 越氏一个布袋子就直接扔了进来，扔到她的脚边。 沈云杳弯腰捡起，这是云烟阁发放月银用的布袋，掂了掂，里头是宋明熠在云烟阁干了半个月的活儿，她才给他结算的月例钱，总共二百五十文。 越氏气呼呼地进来坐下，瞪着沈云杳，“沈姑娘，我想跟你说说明熠的事，虽说他还小，就是来体验体验生活，但你不能拿他当叫花子打发吧。” “明熠可是宋言的弟弟，他来你这儿半个月，你就只给他二百五十文？” “娘，她还每日挑剔我干的活，活也给我派得多，就这么点银子，我明日不要来了，您就让我回去吧。” 宋明熠在云烟阁干了半个月的苦力，有苦难言，早就不相干了，只是求了他娘几回也不让他回去，这时也借势发挥，扭着越氏的手告状。 “你闭嘴。”越氏瞪了一眼儿子，如今她没有什么进项，宋言也发话不让族里给她平账，宋辉不见兔子不撒鹰，她还没能劝宋言把名字记回族谱上，自然什么也没得到。 她手里那些嫁妆也不经这么花，原本以为云烟阁这头多少能有些，谁知就这么点儿。 “沈姑娘，当初我们说好的，你让明熠来云烟阁做事，我便……” “我让他来做事了啊，还给他发了月例钱，您听听，是他自己不想干了。”沈云杳抛着手里的布袋子，她可没答应要让他进来做甩手掌柜。 做个跑堂的伙计都算看得起他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去别家做伙计，人还不要呢。 “明熠说你挑剔他干活怎么回事，你挑剔来挑剔去，还只这么点钱？” “宋夫人，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做事要讲道理，别人是忙里偷闲，他是抽空干活，做事拖拖拉拉还不能说了么。” “他做多少事情，我就给他结多少月钱，宋夫人若是觉着少，不如问问他每日都做了些什么。” 越氏近来忙着在宋氏族中走动，到处卖慈母形象，要争取宋氏族人的支持并非她想象的容易，她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这上头了。 便没空多问宋明熠在云烟阁做什么，只知他早出晚归的，回来就累得倒头大睡，花酒都少喝了，以为多少出息了点，这时候当着沈云杳的面一番询问，才发现自己儿子在云烟阁做的都是跑堂伙计的活儿。 越氏一张脸羞怒得红白不是，恨恨剜了一眼沈云杳，“你这姑娘家家的，心怎么这么硬，我看在你与宋言多少有些情谊，才让他上你这儿来，你、你竟然让他做跑堂的活儿！” “他打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就是他爹，也没大声说过他一句。” “我也是想着他过来，到底是宋言的弟弟，一是替宋言给你帮把手，二是也叫他有点事做，不至于上外头被人蛊惑了瞎胡闹，你怎么能让他做这些！” 越氏自打要在宋氏族人面前卖慈母形象，说话也不像当初来云烟阁那般颐指气使了，沈云杳看得出她极力忍耐着，才没有爆发骂人。 人有欲念就是短处，沈云杳早知越氏贪图什么，也不跟她吵，只淡淡道：“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他跑堂也跑不好，难道让他做别的他就不砸云烟阁的招牌了？” “宋夫人既说三公子没吃过什么苦头，也可把他领回去，宋家在玉阳也有不少铺子，总有比我这儿更合适他的地方。” 越氏嘴角抽了抽，她要是能把宋明熠塞去宋家其他人的铺子，还用得着来这听沈云杳聒噪么。 就在沈云杳以为越氏会受不了这委屈，直接带着儿子走人的时候，越氏几番变脸色，最后竟然都忍了下来。 换了个笑容与她道：“沈姑娘莫怪，明熠从小就是锦衣玉食惯了，家里宠着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你就看在宋言的份上让让他，给他派个轻松些的活儿吧。” “这不每日夜里天都黑了还不能回家的，这怎么行。” 这下不但沈云杳惊呆了，宋明熠也惊呆了，“娘！” 越氏没理自己儿子，“沈姑娘，这样，你把他跑堂的活儿给撤了，就让他帮你算算账，以前他爹教过他的，他算得好。” 沈云杳没想到越氏还真能腆着脸提要求。 越氏打着奔宋言来的名头要给宋明熠讨份好做的差事，她不能真把人给撵了出去不管，洛藜说过，举人的名声可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看，不孝不悌是真能把宋言从这上头拽下来的。 越氏既改做软着说话求她，她便也与她装模作样的说话，左不过都是学着越氏做面子上的功夫。 “宋夫人言重了，宋言也多番与我提过，明熠是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若一直留在家里享福也就罢了，既然要出来做事，便不可懈怠。” “他是兄长仍如此为弟弟操心打算，父母之为子女，必为之计深远，宋夫人也一定能够理解的。” “若是偏要拦着，岂不是不想三公子与他兄长一般成材了，天底下哪里有父母给孩子做绊脚石的。” 越氏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沈云杳到最后也没给个准话，能不能给宋明熠换个轻松又钱多的差事。 不管她扯什么，都要给她往高了拔，劝她莫要溺爱宠坏孩子，若不然还不如把他养在家中算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比越氏还像个当娘的。 把越氏被堵得慌，只好先带着宋明熠走了，沈云杳送到门外马车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愣是做足了热情模样，让越氏一放下马车帘子，脸就拉了下来。 偏偏宋明熠在马车上还一直闹腾着不去云烟阁做事，越氏恼恨地打了他一顿。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懂事，你当现在还是从前你爹当家的时候呢！” 提到宋绱，宋明熠不吱声了，越氏偷偷抹了把眼泪。 叮嘱他道：“你爹的事，可给我把嘴闭紧了！” “要是让别人听到一星半点，你就等着当真做叫花子去吧！” 宋家人势利得很，宋绱不露面，宋言是一日也没回过那个院子，半个月她已不如刚来的时候那般笃定能单靠拿捏宋言就过上好日子了。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就等着宋言春闱一过，就把手里的底牌拿出来，不愁他不听自己的。 之所以等到春闱之后，就是觉着逼急了宋言或许肯放弃举人的身份，但不一定舍得到手的贡士不要。 贡士离进士可只一步之遥，不信宋言能抵得住近在咫尺的富贵相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