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毕业照

“路哲……” 他失声哭了起来，把女孩仅剩下一半的上半身用力抱在怀中。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提示——” 那个模糊不清男女不分的声音忽然出现。 “【本质一】的生命受到直接威胁，本观测者为保证实验正常进行，选择简单介入。抱歉，观测长，擅自调动了实验体体内的逆维度能量。” 沈不欲猛地抬起头，疯了似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四周狠狠瞪去。 他抱着路哲的残躯，不顾一切地嘶吼起来：“为什么只保护我！路哲呢！路哲就不是你们的实验体吗！保护她很难吗！说话！他妈的说话！你……” 他正咆哮着，却忽然看到一个东西从路哲的衣服底下掉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弯腰捡起，却如同被无数根利剑刺穿了身体，死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他也有一张相同的。 这是初中的毕业照。 也是他和路哲唯一的一张合影。 眼泪像是决了堤，从眼眶中汩汩涌出，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悲伤把他的愤怒全部吞没。 心脏像是被丢进了绞肉机里，无法忍受的绞痛让他跪在地上，剧烈地颤抖着。 他抱着路哲的残躯失声痛哭，没有留意到陆洞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陆洞把手轻轻放在路哲的后背上，忽然间，就连这半副残躯，都变成了一团黑雾，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沈不欲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一拳砸向陆洞的心脏！ 陆洞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抵在他的拳头上。 五指瞬间变成黑雾，可即便只剩下半截手掌，沈不欲还是狠狠打在这个混账的肩膀。 陆洞的肩膀立刻变了形，锁骨被砸断，整个人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沈哥！” “哥哥！” 钟涵和小愣迅速跑过来，用尽全力拉住了要杀人的沈不欲。 没有了敌意，沈不欲的身体力量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暴怒状态下也无法从两个人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他死死抿着嘴唇，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 ，像是被拴在树上的疯狗，不顾一切想要把陆洞彻底杀死！ 陆洞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平静地看着被火焰映红的天空：“路哲说了，她不想让你看到她丑陋的样子，如果她死了，要我亲手把她的尸体湮灭。” “我他妈弄死你……！” 沈不欲低吼着，却彻底脱力跪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照片。 “这是路哲的遗愿。”陆洞坐起身，脸庞微微抽搐，“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但我能不答应她吗？” “你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你是什么意思！” 陆洞猛地抓住沈不欲的衣领，尽力维持的冷静伪装被下意识地撕碎。 “四年前你在哪儿？她被逼着做那些事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在哪儿？她被老鸨抓住的时候你在哪儿？她被她爸爸卖给陆彦的时候你又在哪儿？！现在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晚了！路哲已经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沈不欲，她是被你害死的！如果四年前你在她身边，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你知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你！你知不知道？！” 一句接着一句的责问像是一枚枚沾着血的子弹，狠狠刺入沈不欲的灵魂。 他说不出话，甚至无法反驳…… 他一度以为路哲离开了家，独自在邢诺市打工生活，虽然孤单，但最起码过上了还算平静的生活，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回到她身边，所以才一次次对近在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 四年来，他本可以有很多机会把她从深渊中救出来的。 “沈哥，这不是你的错……”钟涵轻声安慰道，“毕竟你当时也不知道，而且都已经这样了，你……” “闪开！” 沈不欲推开钟涵和小愣，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进口袋里。 “沈哥……？” 钟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半张脸焦黑，眼神却比下半张脸更加可怖，他就像是一头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要用复仇的烈焰点燃整个 世界。 沈不欲伸出手：“电话。” “沈哥，我们要不先和阴……” “我说给我电话！” 沈不欲几乎丧失了理智，钟涵不得不把卫星电话递到他手上。 他没有打电话，只是给上邪发了一条短信。 几分钟后，他得到了答复，转身往远处走去。 “沈哥！你要去哪儿？” 钟涵赶紧跟着他从废墟里爬出去，可一转头，却看到警方和终王朝的车已经开了过来，消防车也到位了。 一众人看着凶神恶煞般的沈不欲迅速靠近，都警惕地掏出了枪。 钟涵赶忙掏出他和沈不欲证件，焦急地大喊道：“我们是终王朝执行局的！自己人！” “执行局？” 安理局的处长挑了挑眉头，看了看证件，不屑地笑了。 “科长？什么东西都敢往现场凑……喂！站住，我要问问你，这儿发生了什么！” 处长对着沈不欲大呼小叫，可沈不欲根本没有理会他，径直往车的方向走去。 处长一咋舌：“你是聋了吗！我在跟你……” 寒光突然掠过半空，处长只觉得有谁在自己身后拽住了自己的衣领，被迫后退一步，回过头的时候，短刀的刀尖已经停留在了原本咽喉所在的位置上。 钟涵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个处长恐怕也要成为这个案件的受害者之一了…… 其他人见状，更是没敢拦沈不欲，任由他坐进终王朝开来的车里。 沈不欲看向钟涵，沉声说道：“跟舒中庸说，让他准备好棺材，之后他用得到。” “沈哥……”钟涵担忧地看着他，却自知根本拦不住，只好先点点头，想着一会儿和阴五灯商量一下。 沈不欲开着车扬长而去，他没有去人事局找舒中庸，而是径直来到了上京市的一个医院。 他直接撞断了门岗上的栏杆，横冲直撞到外科楼，黑着脸直逼重症监护室。 他刚一进一楼的大厅，接到通知的保安就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沈不欲看都没看，掏出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两枪，吓得所有人尖叫着 往外跑。 “执行局办案，都让开。” 沈不欲喊了一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电梯。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紧紧锁着，他抬手就是一刀，拉开门，敌意瞬间涌来！ 权能瞬间触发，原本准备就绪的两个伪王根本没有机会使用自己的权能，就被沈不欲开枪打中了眉心。 枪响声忽然响起，可他硬是顶着子弹，短短半分钟就把守在ICU的二十多个终王朝的人统统击毙。 “沈、沈不欲？！” 冯甘诗惊恐地看着步步逼近的杀神，赶忙张开双臂，护在舒正阳病床前。 “你、你疯了吗！这儿是医院！你……” 沈不欲掂了掂短刀，抬手就斩向冯甘诗的脖子！ “啊！” 冯甘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躲开，可手臂还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他真的动了杀心！ 冯甘诗赶忙匍匐在地上，想要动用权能。 可空气中刚掀起几缕微风，沈不欲就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狠狠砸向一边监测心率的仪器上。 冯甘诗的权能再强大，也毕竟还是血肉之躯，这么一下就昏死过去。 沈不欲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坐在床边，短刀猛地刺进还在昏迷的舒正阳的右臂。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那张毕业照，沉默不语。 监护室外围的人越来越多，警方、终王朝、部队的人全部到齐，可不管来的人是什么处长什么局长，他都不搭理。 被吵烦了，还把短刀拔出来，又在舒正阳腿上扎了一刀。 外面的人不敢说话了，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只能静静等待他提出要求，或者上级下达新的指示。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走近监护室，朝沈不欲敬了个礼。 “先生。”那人说道，“老爷子说了，让您先冷静一下，之后再……” “我没打算对老爷子不敬。” 沈不欲知道，这部队的人是吴错派来的，但依旧没有抬头。 “但也希望老爷子别多管闲事，这是我和舒中庸的私人恩怨。” 那人沉默片刻，只好点点头退了出去。 但很快，他又走了进来：“先生，舒中庸的电话。” “让他自己来见我。” “他被您的朋友困在人事局了，出不来，只好打电话。” 沈不欲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但谁都能看出藏在他眼中的疯癫和暴怒：“开免提。” 果然，舒中庸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沈不欲，你想干什么？” “舒中庸，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沈不欲收起照片，语气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舒中庸说道：“小沈，咱们都是终王朝的同僚，不要把事情……” “我在问你话！”沈不欲突然转过枪口，对着舒正阳的左臂开了一枪，“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部队的人立刻说道：“舒局长，您最好配合沈先生回答，病人已经受到三次伤害了。” 舒中庸赶忙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满意……我很抱歉，真的！” “我也不满意。” 沈不欲深吸一口气，把短刀上的血擦在舒正阳的脸上。 “陆彦，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四个小时前他坐飞机离开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沈不欲目光阴鹜，低声又问道，“路哲的父亲在哪儿？”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把他放出来，他不会……” “我问你他在哪儿？！” “十分钟！不！五分钟！五分钟后，他会在……在你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我一会儿就把位置发给你！我保证那里只会有他一个人，我保证！” 沈不欲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又在舒正阳的胸口开了一枪。 “沈不欲！你在干什么！” “舒中庸，我给你准备了一口棺材，但最后给你的孙子用，还是给你用，就看医生能不能把他抢救回来了。” 沈不欲说完，就黑着脸往门外走去。 门外的人根本不敢拦，直到他离开医院，也没人敢跟上去。 部队的男人挂了电话，转过头对所有人说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