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有眼无珠

韩兴稍微松了松裤腰带，让大肚子不必被束缚得太紧。 他亮出手腕上的大金表，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小伙子，你们初来乍到，对当地的情况还不了解，难免会产生一些误解。我儿子英浩呢，做事是莽撞了点，不过也是一心为民，就算有什么说话不得当的，也都是出于好心。浩子，你说对吧？” 韩英浩没敢搭话，只是点点头。 要是让老爹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定会被臭骂一顿的。 宋染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青长歌：“青叔，那当地还有收保护费的习惯吗？” “保护费？”青长歌眯起眼，看向老板，“老板，你清楚吗？” 老板手里的烤串不断翻腾，尴尬地笑着：“呃……这个……也不能说是保护费吧，就是为终王朝尽一份力。” 他不敢得罪韩英浩，相比于青长歌这种云端之上的强龙，他这种小民更害怕地头蛇。 “那就是有喽？” 沈不欲盯着韩兴，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韩兴脸上横肉抖了抖，笑道：“老板都说了，是自愿做贡献，怎么能算保护费呢？况且，这种事情归政府管，咱们这种终王朝的职员，就安安心心做自己的本分的好。” 宋染撅起嘴：“自愿？我看未必吧，我可没见过这么凶巴巴的自愿——你看，桌子都坏了。” 她刻意把话题转移到桌面的豁口上，青长歌不可能认不出，这就是他送给沈不欲的那把刀留下的。 青长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配合两个人演下去：“说起这个，不欲，之前我送给你的那把刀去哪儿了？” 沈不欲立刻说道：“哦！那把短刀啊？刚在韩公子说挺喜欢的，要我送给他当见面礼，我推辞不掉，就送给他了。” “不、不是！我……” 韩英浩满头大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 不欲有底气说能让他恭恭敬敬地把刀送回去了。 合着是青长歌送给他的！ 韩英浩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可韩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始终认为青长歌和沈不欲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 韩兴笑笑：“原来是青部长送给小哥的刀啊，那这份见面礼分量还挺重——浩子，你可得记得回礼。” “是……是。”韩英浩捏了一把冷汗，但看到老爹这么给自己撑腰，不由得放松了些，“刚、刚才都是误会！误会而已……” “是误会吗？”宋染眨巴着大眼睛，坏笑道，“那你说和青霓小姐处对象也是误会？” 这句话可把青长歌吓得不轻，沉稳的表情都不由得掀起涟漪。 韩兴也被吓了一跳，他可知道青长歌有多宝贝他那个女儿，但心中也是暗喜，如果青霓真的能和韩英浩在一起，那…… “不、不是！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我跟青霓小姐郎才女貌的，想要……” 韩英浩说着说着，都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妈的！被套话了！ 青长歌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刚才那些我都可以当做没听到，但这件事……韩局长，我女儿年纪尚小，暂时还没打算让她考虑交朋友的事情。” 青霓可是青长歌为数不多的逆鳞，可韩兴正在兴头上，完全没听出青长歌的意思。 韩兴腆着大肚子，乐呵呵地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不过年轻人嘛，正青春，现在也提倡自由恋爱，让孩子们多处处，交交朋友，也是……呃。” 眼见青长歌的脸色愈发阴沉，沈不欲和宋染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韩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妈的自己在说什么？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还能不清楚吗？ 和青霓郎才女貌？要么是在侮辱这个词，要么就是在侮辱青霓！ 韩 兴冷汗都下来了，赶忙把话锋一转：“我看这两位就配得上郎才女貌这个词，不过我家浩子……就算了，这小子没出息没见识！怎么配得上您家的千金呢哈哈哈……” “羊肉一斤！” 就在这时，老板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把热腾腾的羊肉串放在桌上，逃也似地离开了。 沈不欲眉毛一挑，呆呆地看着盘子里的串：“老板！” “哎！”老板慌慌张张地回过头，心惊胆战地问道，“怎、怎么了？” “您这是羊肉串？”他捻起一串，看着上面还没红豆大的羊肉，“这是羊肉粒儿吧？而且这能有一斤？” “呃……生羊肉有一斤，烤熟了不就变小了嘛……”老板慌张地说道，“而、而且现在这个局势，您又不是不知道，羊肉难进，保护……治安费还那么高，小本买卖，真的没办法。” 沈不欲点点头，示意老板可以走了，随后看向青长歌：“青叔，这我就得批评批评您了，看看！当了部长这地方还这么乱套，烤个串还缺斤短两的。” 青长歌忽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这……这是政府的管辖范围，我最近一直忙着协调南方的人员部署。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内忧外患的，实在是力不从心。”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聊得也够多了，是时候回到正题上了。 宋染板起脸，问道：“昨天不是说，终王朝要和部队联合吗？这样人手还不够？” “人手够，但管理很乱。”青长歌拿起几颗花生和毛豆，直接在桌面上摆起了沙盘，“这儿没有外人，我就简单说一下。境外势力虎视眈眈，西南方向的神临会也是一茬接着一茬。政策是昨天刚颁布的，部队的人还没赶过来，就算来了，也没有足够的管理人员，难以调度。最麻烦的莫过于赏金联盟，成员众多，组 织分散，保密性极强，就算偶尔抓到几个猎头，也根本找不到幕后主使。” 韩兴用眼神示意韩英浩给大家倒酒，随后说道：“青部长您放心，我们人事局一定大力配合您的工作，明天我就调几个得力的人手去帮助您……” 他话还没说完，青长歌就皱起了眉：“韩局长，当地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手下的那些人良莠不齐，要么是德不配位，要么是身陷囹圄自身难保，调过来也只会给我添麻烦。” 韩兴尴尬地笑笑，只好先把青长歌的杯子拿过来：“浩子，给青部长倒酒。” “哎、哎！” 韩英浩赶忙倒满酒，犹豫了一下，刚想伸手给沈不欲倒酒，就被拦住了。 沈不欲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不用了，我那一瓶还没喝完呢……就是刚刚被你拍掉的那一瓶。” 韩兴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不欲也懒得跟他们兜圈子：“没什么意思，珍惜粮食而已。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谁把酒瓶拍掉的，谁扶起来。” 韩兴不轻不重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对着青长歌说道：“青部长，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盛气凌人的，连尊敬长辈的道理都不懂！” “我相信不欲还是很懂得这个道理的。”青长歌喝了口酒，冷声说道，“韩局长，也许你不知道，沈不欲虽然年纪轻轻，但前不久的人体实验的事情，就是他处理的。” 人体实验？ 韩兴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听说了这件事，据说整个上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一连好几天，每天都有涉案伪王被杀、涉案设施被炸，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变态杀人魔，但之后阴五灯就澄清了真相。 难道说……这个沈不欲就是杀了那些伪王的人？ 青长歌继续说道：“不欲虽然年 纪不大，但和我是忘年之交，再者，他和阴五灯以兄弟相称，更是吴二爷的得意门生，无论是作为还是品行，都当属人中龙凤……不然，你以为上层为什么会派他来辅佐我？” 他收起桌面上的毛豆华生，继续说道：“这位宋染小姐，自然也是不得了，救过阴五灯的命不说，还数次洞察先机，救不欲于水火之中，如果不是她，恐怕人体实验的事情……还要闹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连不欲都要丧命当场。” 青长歌皱起眉，语气愈发冷厉：“我今天叫他来，一是为了叙叙旧，二是为了带他熟悉一下当地情况，三是为了委以重任——韩局长，人事局局长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其他人，但唯独我接下来要交给不欲的任务，只能是他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兴面如死灰，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能看清楚青长歌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他误判了，青长歌和他们根本不是表面朋友，相反，他刚才无动于衷只是为了现在要帮他们出气，顺便打压一下自己。 沈不欲虽然是处长，但重要性远在他之上！ 韩兴狠狠瞪了韩英浩一眼，深知现在不是偷奸耍滑、说漂亮话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混账东西！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兔崽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还不赶紧给沈先生道歉！” 韩英浩被打得头脑发懵，赶忙跑过去把啤酒瓶扶起来，擦干净瓶口给沈不欲和宋染倒酒：“对、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您、您多包涵！” “倒完酒赶紧滚蛋！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韩兴骂骂咧咧地逼韩英浩离开，然后换上一副献媚似的笑脸。 “沈先生，宋小姐，刚才都是我这蠢儿子的不对。这样，之后我让他登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