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善后工作

手指间的香烟灭了一根又一根，可眸子殷红的青年始终只是盯着面前的桌板，忘了抽上一口。 “东家，天气有些凉了，您披件外套吧。” 钟辰逸把一件外套搭在阴五灯肩上，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放在青年的胡茬上。 “您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要不……” “没时间了，只剩三天了。” 阴五灯眉头紧皱，一件又一件麻烦事不由得涌上心头，像是闹钟般吵得人不得安生。 他叹了口气，终于响起抽烟，可烟嘴刚碰到嘴唇，期待许久的声音就传达到了脑中。 “提示：【本质五：空间】无生命迹象，确认【本质一：常量】存活。时间线变更，正在将【本质五】与更为契合的实验体相锁定……数据锁定完成。” “请注意，这里是观测长：时间线已变更，实验进程产生偏差值为5.02%的干扰，请各位观测者在接下来的实验中，适当进行介入，避免实验出现较大偏差，不必回复。” 阴五灯眼睛一亮，干枯的躯体几乎要激动地站起来。 钟辰逸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担忧地问道：“东家，您……” “告诉祁证道，时候到了。” 阴五灯费力地站起身，虚弱地晃了晃，钟辰逸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伸手挡住。 “去告诉青叔，现在可以全面反攻了。我现在去找老爷子，给我备车。” “让二东家来吧，您的身体……” “不行，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做……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 阴五灯听到的那些话，沈不欲自然也听到了。 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去顾及那些。 汕首算是全国最后一批收归终王朝管理的城市，沈不欲得到了宋染的命令，在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就带着镜和小愣对全市的伪王进行二次清剿。 这些伪王大多没有登记在册，在“叛军”占领城 市的期间也不敢露头，但还是在私底下做了不少恶行。 终王朝没有他们的记录，可赏金联盟有。 在“改邪归正”的韩兴的帮助下，沈不欲迅速锁定了一批伪王，马不停蹄地开始歼灭。 而宋染则率先返回了长州市，黄肆朗等众多伪王一死，终王朝群龙无首。 多亏青霓带着的部队反过来牵制住了他们，否则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宋染就是要带着人回去镇住场面，长州是整个南方地区的心脏，按住这儿，才有余力去解决其他地方的问题。 沈不欲不知道长州现在的状况，也无心思考。 短刀猛地刺进一名中年男人的胸口，顺势一卷，便破坏了男人的心脏。 男人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倒在血泊中无法动弹了。 “别碰我爸爸！坏人！你是坏人！” 女孩咆哮着，却被惶恐的女人一把抱在怀里，死死捂住她的嘴巴。 沈不欲瞥了她们一眼，胸口有些发闷。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百感交集还是麻木不仁，他手上已经有太多人命了。 也许真的有伪王不该死，做坏事也是迫不得已……但没办法，他不能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你爸爸做了坏事，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 沈不欲低低地说着，招招手，示意身后的小愣跟着自己离开。 小愣表情纠结地看着失声痛哭的女孩，犹豫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萝卜玩偶，塞进女孩的怀里。 这是他从邢诺市带出来的玩偶，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安慰人的手段。 他跟在沈不欲身后，小声问道：“不欲哥哥，她爸爸做了什么坏事啊？” 沈不欲回忆了一下：“为了从避难所逃出来，和赏金联盟勾结，杀了好多人。” 小愣点点头，却更加疑惑：“可我们也杀了很多人呀。” 沈不欲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小小的男孩。 是 啊，小愣也长大了，正是世界观建立的时候。 可……可这件事该怎么解释呢？ 他揉了揉小愣的脑袋，苦笑道：“我们不一样。女孩的爸爸杀的都是好人，小愣杀的都是坏人，我……我也不知道我杀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 不服从终王朝的就是坏吗？可他曾经也不服从啊。 想活命不得不杀人又是好是坏呢？难道为了好坏，就要牺牲自己的生命不可吗？ 沈不欲也不知道。 小愣抓住他的衣角，忽然像是要落泪：“不欲哥哥会受到惩罚吗？” 沈不欲恍然大悟，原来小愣不止是疑惑，还在害怕，这个小孩子居然这么关心自己…… 他拉住小愣的手，放慢了脚步：“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人敢惩罚我啦。” 他在说谎。 他知道自己的手上有太多太多人命，恐怕终有一天，他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们正说着，一道人影从旁边的玻璃窗上闪出。 镜缓缓落地，拿着卫星电话打开翻译功能：“我这边搞定了，一共38名伪王。” “我这里也刚刚结束，一共42个。” 沈不欲说着，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忽然觉得地面震颤起来—— 很微弱的震颤，不像是地震，而像是什么东西接连砸在了地面上。 远方似乎传来阵阵爆炸声，但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饶是感官增强的沈不欲也只能听到细微的响声。 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西南方的天空似乎在微微发亮。 那是……前线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镜问道。 沈不欲耸耸肩：“不晓得，我猜是青叔发动了大规模攻击，看来前线比我们这儿热闹得多……就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走吧，回长州市。” “现在？”镜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去重建汕首的终王朝吗？” “专业的 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这件事就让宋染头疼吧。” 沈不欲洒脱地笑笑，经过这段时间，他也明白了宋染的才能远超他的想象。 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交给她才是最好的选择，而自己……还是负责打.打杀杀的好。 看到沈不欲的变化，镜无奈地笑笑：“我以为经历之前的事，会让你明白学习的重要性。但没想到你当起了甩手掌柜……这样也不错，各司其职。” “我姑且还是有好好学怎么打架的，这不是专业不对口嘛。” 沈不欲一边插科打诨，一边试着找一辆无主的车，正找着，却忽然觉得眼前变得更加明亮…… 怎么回事？前线的照明弹放到汕首了？ 但这并不是错觉，街道正在一寸寸变亮。 蒙上厚厚灰尘的路灯忽然亮起，虽然也有不少路灯遭到了破坏，但还是有不少能够正常运作。 那些电路还算通常的大楼紧接着也明亮起来，像是散落在地面上的套环，一层接着一层散发出久违的霓虹。 沈不欲惊喜地看着熟悉的城市回到眼前，就像是见证了一头衰败已久的巨兽重新焕发生机，心脏都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电网修复了？” 沈不欲左顾右盼，发现躲在楼里的居民也都讶异地伸出头，一时间议论纷纷。 但很快，他们就像是看到了狼群一样把头缩了回去。 沈不欲顺着街道看去，发现几排带着安全帽、西装革履的家伙正缓步走过来，而为首的是三个熟悉的面孔。 最前面的是赵无溪，他看到沈不欲之后就用力挥挥手：“可算找到你们了……也太慢了吧？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完成任务准备回去了呢，在主干道上找了半天！” “大哥，七八十个伪王，就算是七八十头猪也得抓一天吧？我们用了不到十个小时就搞定了，还不快啊？” 沈不欲抱怨着，目光放 在他身后的祁子恙和祈子沐上。 “呦呵，我说这城市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原来是你们在捣鬼。” 祁子恙客气地笑笑，和往常一样，满满的虚情假意：“用捣鬼来形容……是否有些太伤人了？” “还有些好笑。”祈子沐板着脸，还强装出一副被逗乐的模样，“索命鬼说别人捣鬼，噗嗤噗嗤。” 沈不欲翻了个白眼：“你们怎么知道这个称号的……别笑了，太假了，你们俩不在长州好好呆着，跑这儿来干嘛？” 赵无溪走到沈不欲身边，压低了声音：“长州的电网水都已经修复了，周边几个城市也在恢复当中，汕首是最后一个。哦对了，是宋姐派我在这儿等你的。” 其他的城市也在恢复当中？ 没想到祁家兄妹干活这么利索，在他们在汕首拼死拼活的小一个月里，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不愧是祁证道的孩子啊。 沈不欲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没张嘴，祁子恙就已经递了一盒烟过来。 祁子恙微笑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七点，终王朝和政府联合通过了几个法案，其中一个就是‘三下乡"……” “哎哎哎！有些词可不能乱说啊！”沈不欲突然紧张起来。 “是新版三下乡。”祁子恙解释道，“现在全国的大部分城市的基本民生都有保障了，加上各种新措施都正在实行，还剩下乡镇不太好统辖，所以安排政府领导下乡、终王朝官员下乡、部队干部下乡，简称‘新三下乡"。” “你们可真会起名，这名字太吓人了……” 沈不欲吐槽着抽了口烟，总觉得这家伙意有所指。 “所以呢？你该不会说咱们是恰好在这儿碰面的吧？” “当然不会，我们是通过赵先生刻意找到你的。”祈子沐接话道，“附近的乡镇有些情况，恐怕需要你亲自出面处理一下。”